王崇景的心情並不好,隻是在見到沈連城的時候,用牽強的笑容,拚命地掩飾了去。然而,這不能掩蓋他神色裏的疲憊,自然也逃不過沈連城兩世為人的眼睛。
“不知姊姊要來,有失遠迎。”他姿態謙謙,是一副好妹夫的樣子。“隻是不巧,阿秀她約了陳國公府的君娘子插花,還未回來。”
沈連城突然明白了什麽。
原來沈如秀可以不經通傳就進入陳國公府,原是因為與君嫻關係要好?但不知此事,陳襄知不知情?陳襄若是知情,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會明言將她拒之門外?
“無妨。”沈連城笑了笑,“那就當,過來看看妹夫。”
說著她示意青菱玉荷退下。王崇景見狀,也讓屋裏伺候的奴子退下了,而後問:“姊姊可是有何要緊事要說?”
“二妹妹的事,你知道多少?”沈連城問。
王崇景愣了愣,噙笑問:“姊姊如何有這麽一問?”
“既然不好開口,那我還是走吧。”沈連城作勢起身。
“姊姊且慢!”王崇景卻是叫住她,沉下了眼瞼。
沈連城重新端坐,微眯了雙目直觀察他。
“不瞞姊姊說,阿秀嫁給我,不開心。”王崇景一刹抬眸,很快又沉了回去,神色懨懨,“她對我,就沒笑過。”
“你可知她為何不開心?”沈連城問。
“她心裏有別人,我知道。”王崇景歎了口氣,一臉的英氣和富貴,也掩不住他在這件事情上的失敗。
“你可知那個別人是為何人?”沈連城又問。
王崇景點了點頭。
沈連城心頭一驚。既然知道,還放她去那個人家裏?這個王崇景,未免太大度了些!便是她自己今天去了陳國公府一趟,回到開國郡公府,她也是要乖乖地向李霽解釋清楚的,不然讓李霽那個醋壇子知道,還有她好果子吃?
“但我不在意。”王崇景接著道,“至少阿秀她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隻要我不放,她就永遠是我的妻。而且便是我放手了,那個人會要她?”說這話時,言語裏多了幾分輕蔑。“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阿秀!”
“想不到妹夫對二妹妹情深至此。”沈連城一句感慨,算是迎合了他。
他“哼”笑一聲,“我也不知除了我,還會有何人這樣珍惜阿秀?她出閣之前與司空府長孫有染,並非一塊完璧我都不在意。”
這很偉大麽?的確偉大,但這說出來的偉大,恰恰透著他心裏的不滿啊。
“我真是想不明白,我對她那麽好,她卻為何從始至終都對我這麽冷呢?”王崇景覺得委屈,實在是委屈,委屈得要命。
而就在王崇景掏心掏肺與沈連城大吐苦水期間,倩娥來到了一個人多紛雜的菜場。
她找到一個熟識的婆子,竊竊私語了幾句,旋即便離開了。
很快,這個婆子瞅見了開國郡公府每天都會來買菜的兩個奴子,便裝作沒看見,對身邊的菜販道:“聽聞陳國公府買菜的人說,開國郡公府世子夫人去了她們府上,還穿了陳國公為她親買的衣裳出來……”
“有這事兒?”聽的人立馬嘖了嘖嘴,譴責道:“這個世子夫人,真是仗著天子恩寵,目無綱禮啊!她大人公和大家不在京都,李世子也不管管。”
“唉,她那麽厲害,怕是李世子也不敢管的。”
“……”
陳國公府買菜的奴子聽了,又氣憤又羞惱,想上前將這兩個嚼舌根子的狠狠罵一頓,卻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左右不知如何處之,終於躲開了。
回到陳國公府,碰巧見到阿則,不禁忍不住將街上聽來的,都說給了阿則聽。
阿則一聽這事還了得?就盼著李霽忙完公務回來,要好好地與之說道說道。
王家,王崇景一籮筐的苦水也吐得差不多了,終於誠摯地請求沈連城:“姊姊,你可能幫我勸勸阿秀?”
直至聽到這句話,沈連城才忍不住笑了一下,隻是很快收斂了,唯恐王崇景看見。
那次在梧桐鎮的偶遇,這個妹夫跟李霽喝酒裝醉,回屋便跟沈如秀說的話,沈連城還是記得的。他分明知道,她沈連城與自己的妻子關係並不好,卻是為何提出這樣無意義的請求?
人精,李霽也說過,王崇景是個人精。
他此番推心置腹,怕是故意而為吧?想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弱者,成為一個誘餌,順其自然引沈連城上鉤?說不定能扭轉他與沈如秀的關係,同時在某個需要的時候,狠狠地咬一口沈連城的肉,再回沈如秀那兒,邀功請賞。
“我也知道,阿秀那麽倔,可能不會聽姊姊的。”或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王崇景忙擠出一個苦笑,唉聲歎氣。
“是啊。”沈連城露出一臉的悲天憫人,“還是妹夫自己用點心,看好二妹妹,別太放縱了。”說著看了看外頭的太陽,站起了身,“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送走沈連城,王崇景神情不再疲憊,心底也不再怏怏不快,眼底,浮出了一抹興奮之色。
沈連城回到開國郡公府,踏進清秋苑,將心事拋諸腦後,綻開了一臉笑靨。
她的霽郎,正在前廳等著自己呢!隻是踱著步,神情略顯焦灼。該是她出去久了,他有些著急。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笑盈盈地走了過去。
“霽郎……”
“你還知道回來?”李霽卻是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沈連城驚異地睜大了眼眸。
“進去把這身衣裳脫了!”她還未反應過來,李霽突然放開他,惡狠狠地命令,氣惱地背過了身去。
沈連城直覺不妙,忙做解釋:“我從祖父家裏出來,去了一趟陳國公府。但我不是找陳襄,我是找楚霸天。楚霸天住在他那裏。這身衣裳……”
“去脫了。”李霽回眸,冷看著她。
他腦子裏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再多的解釋於他而言,都像是遮掩!他不能忍受,就是坊間的菜販,也在議論她的不軌和他的無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