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君被請到清秋苑,見到沈連城,施了禮,卻沒有半句恭賀的話,而是咬著唇,半天不語,似是有些遲疑。
“你來找我,見到了又不說話,是為何意?”沈連城忍不住笑了一下。
沈碧君瞟了青菱玉荷一眼,見都是自家人,終於啟齒,“我不想入宮了。”
“為何?”沈連城難免驚疑。
“就是不想了。”沈碧君卻不肯說明緣由。
“可是宮裏的教引姑姑讓你感到委屈了?”沈連城猜了猜,但又覺得肯定猜錯了。畢竟都這麽久了,便是有委屈,沈碧君想入宮,依她的性子,自能承受。
“不是。”沈碧君果然否定了,但就是不肯說明因由,隻道:“我就是不想進宮了。”
“會否太早做決定了?”沈連城雖沒有強逼她入宮之意,但她也不希望看到,沈碧君的決定來得這樣草率。“入不入宮的,其實時候還未到。”
“你也不用再觀望了,我是決然不會入宮的。”沈碧君話語決絕。
“決然不會?”沈連城喃喃,更是忍不住想,那個讓沈碧君如此決然的理由。
“對,決然不會。”
“我知道了。”沈連城突然鬆口,“你先回去吧!”
沈碧君愣了愣。盡管沈連城這樣輕易地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但她卻不知她這一句“我知道了”是為何意。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她猶豫片刻,張了張嘴,想了想卻是抿了回去,心道:橫豎現在也不想回臨安城去,先這樣吧!
她離開後,沈連城便問青菱玉荷:“我不在的這陣子,你們可曾見過六妹妹?”
“奴見過!”玉荷搶白道,“是兩個月前的廟會,我見到禪兒和杏梅了。她們說,六娘子在廟裏拜菩薩。”
“她拜菩薩,怎麽禪兒和杏梅一個也沒陪著?”沈連城有些心疑。
“這奴就不知了……”玉荷努了努嘴。
“奴也見過一次。”青菱接了話,“那回洪護衛約了奴看戲……”說著羞得臉有些紅,一旁的玉荷更是掩嘴而笑。她瞪了她一眼,才接著道:“奴和洪護衛都看到,六娘子坐在最前頭的主座上。”
“可有旁人?”
“倒沒見著旁人。”青菱想了想,卻改口道,“旁邊該是有人的,奴記得六娘子旁邊的位置,擺了一個茶杯,還冒著熱氣,隻是沒有坐人罷了。”
沈碧君在太傅府學宮規宮儀,沈連城最開始的時候就叮囑過,要她少出門,行事更不可張揚。她也答應了。既是如此,她是不會買下戲班子的主座看戲的。那出戲,定是有人請她。
這個人是誰?又是男是女?如花的年紀,突然改變主意不進宮了,莫道是對誰動了春心?
想及此,沈連城不禁吩咐玉荷:“找時間,多跟禪兒和杏梅走動走動。”
玉荷一聽這話,當即明白了,鬥誌昂揚地應了“是”。
“去把洪祁叫來。”沈連城又是一聲吩咐。
玉荷看了青菱一眼,很快便跑出了清秋苑。
她走後,沈連城將青菱喚至跟前坐下,不無不舍道:“我打算讓洪祁娶你。”
青菱聞言,臉霎時羞紅了,低眸失了言語。
“這可是你自己選的。”沈連城道,“原本,你可以嫁一戶更好的人家。”
“不,”青菱急道,“奴與洪護衛情投意合,便是最好的。”
沈連城發笑,“我也沒反對你們倆在一起。”
“女公子對奴恩德深重,便是奴嫁人了,也還想在您身邊伺候。”青菱道。
“嫁了人你就好生為人妻母吧!”沈連城道,“當然,隨時都歡迎你回來看我們。”
聽到這話,青菱才突然感到,即將分離,再一深想,眼眶就紅了。
不多時,洪祁來了。
沈連城見了他,開門見山就問:“洪護衛,你可想娶青菱為妻?”
洪祁一聽,當即跪到地上,求沈連城成全。娶青菱為妻,他早就想了。現在沈連城提起,他心裏頭不知有多高興。
“青菱是打小就跟在我身邊的,你想娶進門,少不了三媒六聘。”沈連城提要求道,“你可要一一都做得周全。”
“是,應該的,女公子放心。”洪祁唯唯是諾,都沒問題。
“我放你兩個月的假,就專門操持這些吧!”沈連城還道,“你在京中無有宅邸,你去選妥了,銀子從我嫁妝裏出。”
“這……”薛戎不敢應。
青菱也從旁道:“不能叫女公子破費,京中有無宅邸,奴並不介懷。”
“成婚了,難道還讓你們住開國郡公府的下房不成?”
“我會想辦法。”洪祁忙道,“我有錢,多年攢下的,我自己買。”
瞅他憨實的樣子,本是心意已決的沈連城倒是改了主意,“也好,那你自己買。”
青菱這一嫁,實乃下嫁。她給的嫁妝,勢必不止金銀珠寶,還會有良田地契,若洪祁的宅邸也由她來置辦,隻怕洪祁麵子上會掛不住,還可能授人以柄,來日有人口舌說洪祁“高攀”了。
而青菱要出嫁,最不舍得的當屬玉荷。一開始她還很興奮,興奮的勁頭一過,她就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麽,尤其在青菱從下邊的小丫頭裏挑選人補自己的缺時。
三天後,青菱選了一個叫雲彩的小丫頭,試圖栽培她成為沈連城的近侍。
雲彩比玉荷小一歲,性情穩重溫和,多有幾分青菱的風範,隻是論聰明……或許是沒有表現的機會,倒沒有聰明過人的感覺。隻是,就憑著年紀小這一條,玉荷就有些不樂意。
她埋怨道:“雲彩太小了。你得挑個大的,比我大的,最好像你這樣。”
“你又不是不知,大的那幾個不是木訥就是心思多,哪裏能伺候好女公子?”青菱想了想,又道,“我首選了雲彩,到時候也要看女公子自己喜歡。”
玉荷嘟著嘴,還是不高興。
“你就別不高興了,女公子讓你與禪兒和杏梅多走動走動,你可走動了?”青菱轉了話題。
“那當然!”說到這事兒,玉荷露出了幾許得意。
青菱不禁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可有端倪?”
“有。”玉荷烏黑的眼珠子一轉,忽然咧嘴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