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仿佛陳襄現在這個樣子是自己造成的一樣,沈連城不禁從地上站起身,忌憚地往後退了幾步。
果然,李鋌二話不說就上前,將帶了血的劍架在了她的脖頸上,怒目問:“我家尊公怎麽了?”
“……關我何事?他原本就受了傷。”沈連城說到這一句,才有了些許底氣。
李鋌聽言,卻是更加震怒了,“若不是想把你從龍掛裏拉出來,尊公會受傷?”
“好了李將軍。”君嫻站起身,冷言冷語道,“是尊公拚了命要救的人,你難道要殺之而後快嗎?”
李鋌無奈,隻得收回手中長劍。
這時,趙力和孫淼等人也趕來了。沈連城忙奔過去,告訴他們秦蒙等人逃離的方向。
孫淼很快帶人追了上去。趙力則是一臉緊張地打量沈連城,問:“你沒事吧?”
沈連城輕搖了搖頭,答:“我沒事趙伯伯。”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回去可真就無顏見尊祖父了。”趙力說著這話,慶幸得一雙眼睛都濕了。
得知沈連城也進了山,山中還有詭異的異象,他急得可是命都去了半條。
“讓趙伯伯擔心了。”沈連城說著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陳襄。
趙力見狀,忙走了過去,問李鋌:“李將軍,陳國公他……”
李鋌向趙力委身拱手,鄭重道:“陳國公急需救治。”
“快!”趙力忙吩咐下邊的人,將陳襄先抬回營帳,又對李鋌道:“李將軍,大家都有傷在身,你們也先回營帳去吧!”
當他們走出一片焦土來到山外時,他們看到,這裏也圍了好些士兵。沈連城心中不禁暗歎,趙伯伯太高看秦蒙了,竟做得這樣謹慎。
“阿蠻……”由兩名士兵攙扶著的白色而頎長的身影,不是李霽麽?見到沈連城,他掙脫了,一手捂著傷口便迎了過來。
沈連城忙奔赴過去。見他的傷口都滲出血來了,她忙攙住他,責怪道:“霽郎你怎麽不聽話跑出來了?傷口都流血了!”
“我沒事……”李霽忍了忍傷口的痛,脫口而出:“我擔心你阿蠻。”
他著急了一個下午,臉都白了,像紙一樣,蒼白。
沈連城忍不住落淚。也的確是,她險些沒命回來見他……
李霽輕撫了撫她額側的落發。見她豆大的眼淚滑落,他終於情難自已,當著眾多戰士的麵兒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安慰:“沒事了,回來了就好。”
李鋌帶人抬著陳襄經過,兩隻眼睛像刀子一樣瞄了沈連城一眼,甚至還輕“哼”了一聲,隻為陳襄感到不值,感到氣惱。
拚了命要救的女人,還不是跟別的男人相擁在一起?
多少傷員被抬回營帳之時,天已經黑了。沈連城沒再管顧誰,隻管悉心照顧李霽,她的夫君。
他醒著的時候,她便與之吹噓自己白間是如何如何機智,引得他心情十分愉悅。
李霽每每凝神望著她,想的都是他的阿蠻。他的阿蠻,能平平安安地在自己身邊就好。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了。
“你這次表現得這麽好,會不會天子以後總讓你上戰場?”高興之餘,他也有些憂心。
“不會,我到底是一介女流。”沈連城道,“若天子真把我當男兒用,那我回去就把自己的腿打斷……”
“休要胡說!”李霽忙阻斷她口不擇言的話。
“嗬嗬。”沈連城笑得眼睛都彎了,忽而握住李霽的手,一本正經道:“不會的,隻要我不願做的事,天子也奈何不了我。我現在,可是北周朝有史以來一等一的女功臣!”說著又開始自鳴得意了。
而就在她滔滔不絕,自命不凡之時,外頭的士兵進來傳話道:“軍師,李將軍來請您去一趟陳國公的營帳。”
不說陳國公,沈連城一刹幾乎沒想起來“李將軍”就是李鋌。
聽罷士兵的話,她卻是嗤了一聲道:“不去。”
“這……”
“就說我夫君有傷在身,我離不開。”給他一個理由,便是不想與之撕破臉,算客氣了。
而士兵剛要退出去時,營帳的簾子卻被人大力掀開了,竟是李鋌闖了進來!
“去是不去?”他凶神惡煞地,直瞪著沈連城。
“好大膽!”沈連城不服,大喝一聲,“來人呐!”
外麵衝進來好幾個士兵,皆以手中長矛,直指李鋌。
李鋌握了握拳,氣得一邊眼瞼也跳了跳。但他還是沉下氣,換了一副恭敬的樣子,低眸拱手對沈連城,鏗鏘道:“煩請軍師去一趟我家尊公的營帳。”
看他態度改善了,沈連城這才揮手,讓兵士退下,而後問:“陳國公找我何事?”
“尊公高熱不下,尚在昏迷之中。”李鋌答。
“他高熱不下昏迷不醒,找大夫看就是了,找我做甚?”
聽言,李鋌隻覺沈連城簡直無情冷酷。
“軍師,還請看在尊公救了您一命的份兒上,過去看看吧?”李鋌說罷這話,嘴唇都顫了顫。若不是陳襄囈語之時全是她沈阿蠻,他豈會對她如此低聲下氣?
沈連城也不想把李鋌得罪狠了,於是有些遲疑地看向了李霽。
李霽衝她點了點頭,“去看看吧。”
沈連城這才答應了李鋌,隨他走出了營帳。
路上,李鋌忍不住氣恨地問沈連城:“你對我家尊公,就偏要這樣無情?”
沈連城“哼”了一聲,沒有理會,走到了前麵。
李鋌氣極,忽然提劍落在她的肩頭。
沈連城站定,皺了眉,隻聽李鋌咬牙切齒道:“把我逼急了,我不怕以命抵命,總好過主公為你活得那麽痛苦。”
她伸手,撥開了他落在自己肩頭的劍鋒,回轉身,不無認真問:“你可知他對我做過什麽?難道他不該活得痛苦嗎?”
聽言,李鋌有一刹的困惑,但他很快還是把劍重新擺好了,強硬道:“我不管這許多!我隻要你……哪怕做做樣子。”
沈連城瞪著他,沉默良久之後,終於服了軟,回道:“僅此一次。”
“得罪了。”李鋌這才滿意地收了手中長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