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秀來到牡丹閣,卻是撲了個空。
牡丹閣的奴子告訴她:“女公子前腳剛走,說是去找尊公了,怕是午後才會回來。”
沈如秀隻得沉住氣,決意午後再來找沈連城。
而沈連城從宜修苑回來,聽說沈如秀來找過她,不禁笑道:“這點事就難倒她了。”
可她並不等她,而是帶了青菱玉荷,還有幾名護衛去了水雲澗。
水雲澗裏關著的那塊朽木,晾了這幾天,應該可以雕琢了吧?
然而,林捕頭見到沈連城來了,情緒頗有些激動。
“你放我出去!”他再不對她客氣了。憤怒的樣子,像是一出去就要把她抓進衙門,告她一個綁架官差之罪。
“你想好了嗎?”沈連城卻是一臉輕鬆問他。
“我看到什麽便是什麽,絕不隱瞞不報!”也許最開始的時候他還猶豫過,現在,他可沒有半點猶豫。他才不管她是否清譽不保,她沈家是否陷入非議。
“你妻子好像快要臨盆了吧?”沈連城突兀道,“萬一孩子想提前出世,你這當父親的還關在這裏,豈不是連他呱呱墜地的聲音都聽不見。那真是遺憾啊!”
林捕頭的弱點,對年長自己三歲的妻子視若珍寶,對妻子腹中的胎兒,更是充滿期待。
“你這是何意啊?”林捕頭感到了一種脅迫。
沈連城不答他的話,隻噙著一絲笑意,當即讓人將他放了。
解了束縛的林捕頭看著她,眼裏滿是懷疑。
“回去,好好與妻兒團聚吧!”
林捕頭一聽這話,半刻也不敢耽誤拔腿就跑了。
玉荷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而後問:“女公子如何這樣嚇他?他怕是以為自己妻子真早產了。”
“不嚇他一嚇,他豈會顧忌我?”
“那日幸得奴等前去探望,才為他跌倒的妻子及時喊了大夫,也算是救了他妻兒一命了。回去他知道了,定會感激女公子的。”青菱說。
“老天也在幫我。”沈連城笑了笑,不無得意。“走吧!二妹妹恐怕還在等我回去。”
回到牡丹閣,卻不見沈如秀。沈連城想,既然已經打算與她攤牌,那也就不耗時間了。於是,她自主來到了翠芳閣。
沈如秀聽說她來了,忙用帕子將臉上的脂粉都擦了去。
她臉上的抓傷正是結痂的時候,赫然可見,更莫說腦門上那道疤了……又加之連日來沒睡好的關係,膚色暗沉,眼袋深重,再是一塊美玉,這瑕疵,也太多了些。
沈連城進門,看她這副模樣,不由得一愣,很快又笑了,“二妹妹今天,好不經梳理啊。”
沈如秀聽言一愕。她本故意不加點妝,便是想讓沈連城瞧瞧,她為了她跟人打架傷成了何等模樣,怎麽對方一開口,卻像是嘲諷?
反應過來,她才低了眸,不好意思道:“前些天與六妹妹她們打架,結下了梁子,我是日夜害怕,連著幾個晚上直做噩夢……這才沒精神。讓姊姊見笑了。”
“唉。”沈連城歎了口氣坐下,接了鶯鶯奉上的茶水,呷了一口,不緊不慢道:“二妹妹再要這樣胡亂折騰自己,可還如何嫁人啊。”
胡亂折騰?沈連城這是何意啊?沈如秀感到古怪,抬眸窺視之,卻隻見其一臉平靜。
鶯鶯聽了,也不免抬眸看了看。
“姊姊可是責怪我不該與六妹妹幾個動手?”沈如秀小心翼翼問。
“可不是?”沈連城臉上突然露了幾分慍怒之色,“動手打人,實在有辱斯文。”
沈如秀驚得張了張嘴,半天才做辯解:“是她們說姊姊壞話,我是氣不過才……”
“好了!”沈連城突地重手放下茶杯,茶水也濺了幾滴出來,嚇得沈如秀身子跳了一跳。
“姊姊你這是……”她心惶惶,不明所以。
“我問你,為何要幫陳襄?”沈連城不再繞彎彎,打開天窗說亮話,看她有何說辭。
“什麽……什麽陳襄?”沈如秀吃驚之餘,腦中急轉,先且裝了糊塗再說。“姊姊你說的什麽,我如何聽不明白?”
“我下令圍捕陳襄的時候,你去了問君閣。”沈連城說罷,目光微斜落在了鶯鶯身上,不無厲色道:“鶯鶯,我說的不對嗎?”
鶯鶯張惶地看了沈如秀一眼,低了頭,兩隻手在身前緊緊攥著,半天不知如何作答。
“我的確去了問君閣,但隻是好奇問君閣閣主經營茶樓的方式,才去看看的。”沈如秀狡辯。
“偏要在那個時候?”沈連城嗤笑一聲,“二妹妹何不老實交代了?與我說這些沒用的,還有何意義!我已查清,問君閣是陳襄的勢力。”
沈連城不想浪費時間。
沈如秀咬了咬牙,分明是氣恨。突地,她站起身來,大方地承認了。“是我放出消息的,因為我不希望他成為你的俎上肉!我愛他。”
雖然想好了多種可能,聽了她這句話,沈連城還是吃了一驚。
她緩緩起身,極難理解問:“你們何時見過?何時好上的?問君閣的事,也是他告訴你的?你一早就知道他是陳襄?”
“我隻看他一眼便愛上了。我狠心吃了墮胎藥,就是因為我愛上了他,我想做他的妻子。”沈如秀毫不掩飾對陳襄的愛慕之心,話語激動,事情是假,愛卻是真。
“那他告訴了你多少事?”沈連城信了她。畢竟,也隻有這樣才解釋得通啊。
“姊姊想知道哪些事?”沈如秀突然覺得得意。
“全部。”沈連城重新坐了回去。
“我為何要告訴姊姊?”沈如秀譏誚出聲,再不是沈連城認識的二妹妹了。
沈連城雖覺得意外,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陣,卻也笑了。“二妹妹這副樣子,他能喜歡?別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他與我做戲的時候,也說要娶我呢!”
沈如秀果然被她的話給氣到了,臉上很有些難堪。
“更何況,”沈連城接著道,“再過不久,你就要是王家公的填房了。”
沈如秀這才想起來,這一天自己到底是為了何事那麽急切地想要見她。正是婚嫁之事,唯有她能在黃氏那裏說上幾句話。
“姊姊……”她突然軟了下來,求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幫我去勸勸阿母,別急著把我嫁出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