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桔正在家裏做飯,聽到大門被劇烈的敲響,還以為是毛東回來了。
“阿元,你怎麽來了?”
阿元氣喘齊齊地推門就往屋裏走,“我哥,我哥在家嗎?”
“你哥白天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你找他有事?”
阿元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跟梁桔講,支吾了好久,一句話不說地轉身就要走。
“阿元!”梁桔站在門口叫住他。
阿元回頭,額頭上全是汗。
梁桔看著他說:“你可以給你哥打個電話試試。”
“打過了,不通。”
阿元站在走廊的樓梯口,看了看梁桔,麵露難色。梁桔等了他,才聽到他說:“梁桔,對不起,我祝福你和我哥的生活。”
他的道歉讓梁桔不解,阿元心事重重地走,梁桔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
白斯給鍾玲的地址,實際上是白燁直接入住酒店的地址。
鍾玲認識白燁,當年毛北出事後,她曾經跟在毛東身後見過白家兄弟倆。
那時,白燁還對鍾玲印象頗深,曾經私底下戲虐地對白斯開玩笑道:“沒想到那個老實人能找到這麽個漂亮女人。”
他口中的老實人,自然指的是毛北。
時隔五年,鍾玲再次看見白燁,她發現,她第一時間湧現在腦海對他產生的恨意來源,並不是因為毛北的死,而是
白燁看見助手帶著鍾玲出現在酒店套房的門口,倒是不小的吃驚。
眼前鍾玲的模樣跟五年前驚鴻一瞥相比,有了明顯的變化。
白燁叼著一根雪茄站在門口愣愣打量了鍾玲幾秒,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
麵對白燁赤.裸.裸的眼神,鍾玲咽了咽口水,緊了緊身上的衣物。
“白總,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五年前白燁就對鍾玲可以說是一見就有好感,隻是那時的鍾玲打扮普通,身姿也沒有如今這般玲瓏。
白燁早已不顧跟他一起回到酒店的女伴,他走到鍾玲麵前,手抬起,搭在她的肩上,“有什麽話,進來說。”
鍾玲對白燁的接觸很是反感,但今天她有求於他,還是忍著一口氣,沒有躲開那隻手。
白燁的助手早就識相地帶走了白燁原先的女伴,將整間套房都留給了白燁和鍾玲。
鍾玲聽見身後輕輕的關門聲,心裏還是陡然抖了一下。
“怎麽,很冷嗎?”白燁瞧她整張臉煞白,故意俯下身子,靠近一點。
鍾玲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她輕輕挪開一步,避開了白燁燥熱的呼吸。
“白總,您能不能高抬貴手,求您放過沙皮。”她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的沙發前,謹慎地開口。
“你說你想讓我放了沙皮?”
“嗯。沙皮性格魯莽一時衝動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道歉。”
白燁走到鍾玲她對麵的沙發前,伸手鬆開領結,脫下西裝,雙臂伸展地劈開腿坐在鍾玲麵前。
“過來。”
白燁的開口讓鍾玲一愣,卻沒有動。
白燁歎口氣,朝鍾玲招手,“我說,過來。”
“我,我站這裏就好。”鍾玲忽然有些後悔,她不該這麽魯莽地就跑過來。
白燁冷笑,伸手抽出自己脖子上的領帶,“我說你們這群人是來求人的嗎,怎麽一個兩個,都不懂規矩。”
鍾玲忐忑地站在那,一時也不知該怎麽接話,隻聽到白燁繼續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叫鍾玲,是吧?”
“嗯。”鍾玲點點頭。
白燁笑,笑起來跟白斯還真有些像。
他欠身,伸長胳膊打開了沙發前麵茶幾上擺著的一瓶酒。
“這麽多年,你都沒結婚?”白燁近乎關心的話竟然讓鍾玲一時無法揣測他究竟是有什麽打算。
白燁一口喝了半杯洋酒,忽然抬起眼,朝著鍾玲直直望過來。
“我在祈海還沒有固定床伴,你,怎麽樣?”
鍾玲忽然覺得一陣陣耳鳴讓她根本聽不清白燁下麵的話,她終於感到了害怕,緊緊相握的雙手開始不停地顫抖。
“白總,我想您找錯人了,今天我來,隻是想請您”
白燁舉手,打斷了鍾玲繼續的話。
他從沙發上起身,一隻手揣在褲兜裏,另一隻手居然指向大門的方向。
“我不是慈善家,今天死的是我弟弟,我憑什麽白白幫你?”今晚,他就幹脆沒想過會輕yì放過這個女人。
鍾玲臉上一陣發熱,她拘謹地站在他麵前,大腦亂套,一句話都說不出。
白燁對她顯然不像對毛東那樣耐心,他開始解自己的上衣,當著鍾玲的麵把襯衫上的扣子一顆一顆解開。
“大門在那,如果不做就走,別打擾我的夜生活。”
白燁在心裏數了三秒,他觀察到鍾玲臉色越來越白,而且眼神開始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
白燁輕笑,他看見她絞著衣服的手骨節泛白,他就知道,這個女人開始猶豫了。
驀地,白燁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等!”
白燁頓住腳步,側目看向她。
“如果我答應,你會放了沙皮嗎?”
白燁挑眉,“當然,我白燁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喉嚨就像被針紮一般的疼,鍾玲幾乎懷疑自己無法出聲了。
“我答應,不過我隻做一晚。”
白燁徹底轉過身,放下脫衣服的手朝著鍾玲邊走過來。
他笑,臉的皮膚出現了這個年紀該有的褶皺。
白燁說:“好。”
當白燁的手落在鍾玲的肩上時,她感覺渾身都變得冰冷,雙腳也僵硬得無法移動。
白燁在鍾玲耳邊問:“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
毛東趕去鍾玲家裏的時候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開門,他焦急地在門前來回走,關鍵時候手機沒了電,他心急如焚。
終於聽到電梯門的聲音,回頭一看,竟是阿元垂頭喪氣地從裏麵出來。
“阿元,鍾玲呢?”毛東幾步上前。
阿元看見毛東,也很詫異,“哥!你怎麽在這!”
“我問你,鍾玲呢?”
“玲姐”阿元吞吐了幾次,才緩緩道:“玲姐出去了。”
“去哪了?”
“我不知道。”
阿元無顏麵對毛東,當年毛東讓他看好毛北,他沒看好,現在,他把鍾玲也給弄丟了。
阿元拿出鑰匙把鍾玲家的門打開,輕聲說:“哥,進去等吧。”
毛東回身,又問:“沙皮呢?”
“沙皮在家,走的時候我把他鎖在家裏。”
“現在去你家,馬上。”
“哥”
阿元還不知道毛東想幹嘛,毛東已經回身按了下樓的電梯按鈕,“我要問沙皮要白斯的電話!”
毛東電話沒電,現在隻有白斯能知道鍾玲去了哪。
***
炎熱的酷暑夜晚空氣裏隻有燥人的濕熱,三十多度的氣溫早已讓夜晚都失去了涼氣。
一步一步艱難地拖著無法控zhì一直在顫抖的雙腿,失魂一般走在夜晚無人的大街上,眼前模糊的隻有無盡的黑夜。
這個充滿汙垢的黑夜,讓鍾玲一輩子都無法忘jì。
手裏緊緊攥著的是臨走前,白燁寫給她的一個電話號碼。
當時白燁坐在床尾一邊穿衣服,一邊回身用很肮髒的眼神瞅著她。
“如果有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
身邊是偶爾駛過的出租車,鍾玲走到街邊的一個垃圾桶前,咬著牙使勁將那張紙撕個粉碎,然後狠狠扔進垃圾桶裏。
垃圾桶還沒被清理,除了桶裏麵塞滿的了垃圾,桶外麵還有周圍都有灑出來的零散廢物。
鍾玲怔怔站在垃圾桶前,此時的她,跟這堆垃圾又有什麽區別。
***
毛東和阿元去找沙皮,沙皮聽說鍾玲被白斯騙出去,氣的差點沒摔了椅子。
他握著拳頭就想衝出去,被阿元一把大力拉回推倒在沙發上。
“你冷靜點!現在大家已經很亂了,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我添亂?你他媽分得清現在到底是在背後耍陰嗎!白斯那混蛋讓我去把虎子捅了,現在又要來搞玲姐,阿元,你不是一直喜歡玲姐嗎,那你現在趕緊出去救她啊!”
“你”阿元沒想到沙皮上來勁什麽都敢講,他暗自偷看一眼背對他們站在窗前沉默的毛東,回身一拳打在沙皮下顎上,“你他媽有病啊!”
沙皮也不讓,抬拳就要再回一拳,幸虧被毛東厲聲喝住。
“行了!你們倆想幹什麽!”
毛東整張臉陰沉的不像話,眉頭緊皺,“沙皮你就老實在這裏待著,哪都不許去。”
“哥!”
毛東把他手機奪過來,直接給白斯打了電話。
沙皮走到毛東麵前,“白斯他是個瘋子,他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阿元拿起桌上的一瓶水猛灌下去,現在是越急事情就越多,他在心裏擔心了鍾玲一晚上,聽到沙皮的話,隻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毛東沉穩地給白斯打了電話,電話嘟嘟幾聲響,半晌,才被接起。
先開口的是毛東。他急速地問:“你把鍾玲帶去哪了?”
白斯淡笑幾聲,答:“她是個成年人,也不是受我控zhì,我怎麽會知道?”
屋裏安靜,白斯的話一句不差地全被阿元聽到,阿元氣的扔下水瓶在毛東身邊大喊:“白斯你個王八蛋!你給玲姐寫的紙條上麵的地址是哪!你裝什麽孫子!”
白斯大笑幾聲,“哦,你不說,我都忘了。”
知道他這是要鬆口,毛東緊緊握住電話,整個神經都繃了起來。
“我聽說她去找我哥了,至於現在從沒從我哥那裏走,就不知道嘍。”
“玲姐去找白燁了!”沙皮和阿元異口同聲道。
沙皮速度極快,拿著車鑰匙就往外跑,毛東沒攔住,愣是讓他跑了出去。
“沙皮!”阿元在沙皮身後大喊一聲,也跟著出去。
毛東感覺整個腦袋都嗡嗡地響,白燁對鍾玲的心思他跟沙皮還有阿元都知道,白斯居然敢把鍾玲往白燁那裏送,這簡直就是直接要把鍾玲往火坑裏推。
白斯再次開口,音色微微上調,帶著揶揄的口氣。
“毛總,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再無法做出判斷,別逼我玩真的。”
“白斯。”太陽穴突突地跳,毛東生怕自己一時控zhì不住,提著菜刀就去把白斯給砍了。
“嗯?”聽到毛東叫自己,白斯表xiàn的很鎮定。
毛東緩了緩,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著電話說:“如果我連最後的顧忌都沒了,我會把你做的,一樣不差地還給你。”
白斯明顯頓了幾秒,沒有立即說話。
毛東掛了電話,他閉上眼,眼前浮現的就是鍾玲柔和的臉,他無法想象,萬一鍾玲真的出了什麽事,他會
毛東發現,他連想都不敢想。
***
梁桔給毛東打了幾次電話,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
他早上臨走前梁桔還問過他晚上會不會回來吃飯,毛東當時答應她會回來。
想到白天阿元也過來找毛東,梁桔心裏麵隱約覺得不太對勁。
她換了衣服,想要出去,可剛拿起鑰匙,就聽到家裏大門再次被敲響。
打開門,門外人,竟是鍾玲。
“玲姐?!這麽晚你怎麽過來了?”
鍾玲看上去模樣有些狼bèi,她避開梁桔的眼神,往屋裏看了看,“我來找毛東。他在嗎?”
“他還沒回來。玲姐,你找他有事嗎?”看鍾玲的神情,梁桔擔心她的病情,就想伸手拉她進來。
可梁桔一伸手,鍾玲急忙後退幾步,反應之大還給梁桔嚇了一跳。
“玲姐”
鍾玲現在不願讓任何人觸碰到她。
“他不在,那我先走了。”
“玲姐,要不你進來坐一會兒吧,說不定毛東馬上能回來。”
“不了。我還有事。”
梁桔注意到鍾玲的右腿像跛了似的,走起路來不是很順,她再次叫住她。
“玲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梁桔拿著鑰匙換上鞋準備跟鍾玲一起回去,可客廳的座機忽然響起來,梁桔回頭告sù鍾玲,“玲姐,你等我一下。”
打電話過來的是梁母何梅,何梅說梁父晚上身體不舒服,擔心有事,想讓梁桔先回家一趟,梁桔又詢問了幾句,答應了母親,才匆匆掛了電話。
鍾玲一直站在門口盯著梁桔客廳不知在想什麽,眼神空洞,聽到梁桔打電話,她低低地垂著頭,說:“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梁桔跑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鍾玲的身影,她回屋拿錢包打算打車回母親那,可發現原先擺在客廳小櫃子上麵的一張照片沒了。
如果梁桔沒記錯,那應該是她專門給毛東拍的一張單人照。
***
白燁畢竟是白家的長子,在祈海也有自己的勢力,並不是所有人想見就能見的。
毛東知道,有些事還得去找白斯,於是阿元和沙皮站在酒店門口與白燁的保鏢爭執不下的時候,他開車去找了白斯。
白斯顯然已經做好了迎接毛東的準備,他並沒有約毛東去任何別的地方,而是開車直接到了毛東和梁桔家樓下附近的公園裏。
為了避免讓梁桔知道,毛東第一時間回家去看梁桔,可進家門的時候他隻發現了留在客廳桌上的一張紙條。
還好,梁桔並不在家。
毛東將手機放在家裏充電,他急忙下了樓,去找了白斯。
白斯閑情逸致地正拿著一袋麵包在喂流浪貓,遠處看,這個男人就像真有如此好心的一麵。
毛東走近,白斯動作未變,側著身子微微俯身看著流浪貓吃食,“看,隻要我動動手指,這些畜生就有飯吃。毛東,比起他們,我對你的耐心已經夠多了。”
夏天的晚上,公園裏還有許多鍛煉身體的居民。
毛東麵向公園入口處,看著來往的行人,問:“為什麽必須是我?”
“因為你和我大哥有仇,你動手,沒人會懷疑到我身上。”
“你以為你大哥就一點沒有察覺?”
“當然,他又不是傻子。”白斯扔掉手裏的麵包,幾隻小貓爭相恐後圍在麵包袋附近。
白斯抽出灰色西服口袋裏的手絹擦了擦手,又順手將手絹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但是如果你倆的怨恨堆積到了一定份上,你說他還會懷疑我嗎?”
毛東探究的眼神落在白斯那張淺笑的臉上。他眯起眼,定定打量他,忽的問:“除了我哥的仇,還有什麽?”
“不知道,自己想唄。”白斯坐在毛東身邊,翹起腿,仰起臉,笑看天空。
毛東眼神愈來愈深,忽然,他靈光一現,問:“你對梁桔怎麽了?”
“梁桔是我的朋友,我隨時都會請她到我這裏坐坐。”
看白斯漸濃的笑意,毛東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起身,轉身就大步往出口處跑。
“毛東,我再給你幾天的時間,你如果下不了手,我會逼著你動手。”
白斯在毛東身後大喊,毛東卻什麽都顧不了,此時的他隻想快點見到梁桔,確保她是安全的。
因為他知道,白斯那個瘋子什麽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