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靦腆的希望多看你一眼,竊喜的隻因為你多看了我一眼。
大概,這就叫做暗戀吧。
***
鍾玲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她疲憊地打開家門連鞋都不想換。
進了浴室扭開淋浴的噴頭,不知怎的,突的一聲,水嘩啦嘩啦一下噴了出來,給鍾玲嚇了一跳。
水勢越來越大怎麽關都關不住,鍾玲全身被淋透,她想去找工具,可剛跨出浴盆,腳下一滑,就狠狠摔在浴室的瓷磚上。
這一下摔得不輕,一陣劇痛立馬從腳腕上傳來,她趴在地上試了幾次,隻要一用力,腳腕就鑽心的疼。
終於扶著浴盆的把手站了起來,鍾玲瘸著腿,一瘸一拐走出浴室把門關上。她去臥室換了衣服就趕緊找出手機。
已經是淩晨,不可能有師傅這麽晚還會來修理,手機通訊簿翻了一圈,唯一能找幫忙的似乎就隻有他了。
毛東從外地回來之後,他們始終沒見過麵,對於鍾玲上次跟他說的關於北星股份轉接的話,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
浴室裏的水漸漸開始往門外湧,鍾玲不敢再遲疑,隻好撥通了毛東的電話。
***
毛東住的地方離鍾玲家能有一段距離,他趕到的時候,鍾玲家裏幾乎是水漫金山。
“你來了!”打開門看到他,她的心才落回原地。
毛東一看就是剛睡醒,眼神少了些犀利,整個人也沒有白天那般嚴sù。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休閑衫,看她瘸著腿站在門口,低眉說了一句,“你去坐好,我來修理。”
不寬闊的客廳因為他的進入,而顯得擁擠。
毛東脫了外套拿過工具,直接進了浴室,鍾玲腳崴了不方便,為了不給他增添多餘麻煩,她隻是扶著門站在浴室門外一直看著他。
柔暈的白色燈光下,他坐在狹小的浴盆邊上,修長的腿因為空間的原因隻能半彎著蜷在浴盆裏,抬著胳膊一下一下為她修理壞了的淋雨噴頭。
鍾玲怎會一點沒有感觸。
花灑終於修好,毛東出來的時候整個人也幾乎被淋透。
“你以後扭開關的時候輕點,太舊了,需要換了。”
鍾玲接過他手裏的工具,看他全身濕透的樣子,忙道:“你…要不,你先去洗個澡,我把你衣服洗了,不然你這樣會著涼的。”
出了夏,晚上格外感到秋涼,還好毛東來的時候還穿了件外套,鍾玲尋思把他衣服洗出來再用洗衣機甩幹,這樣衣服也能幹得快些。
看她不方便的腿,毛東抹了把臉,拒絕了。“給我條毛巾就行,我車裏有衣服。”
“那我幫你拿上來?”
“你這個樣子下去,我反倒更擔心,還是給我條毛巾吧。”
毛東身上的t恤衫已經濕透貼在身上展露出微微結實的肌肉。鍾玲去取了毛巾,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隨意地擦了兩下頭。等他下去換衣服的空檔,鍾玲瘸著腳,一蹦一跳進了廚房煮了些薑茶。
再次回來,毛東換上了一套白色運動服,手裏還拎了一袋吃的。
“這是我在廣州買的。”
她愛吃南方甜點,他是知道的。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鍾玲給他倒了杯薑茶,窗戶都關了,少了一絲涼意。
“那邊的生意還順lì嗎?”鍾玲問。
“還行。”
薑茶熱乎乎的,白瓷杯裏沉澱了一層細細的薑末,鍾玲喜歡幹家務事,特別對煮飯,很在行。
毛東喝了一大口茶,薑末入口微辣,流到胃裏卻是暖暖的。
鍾玲把茶杯握在手裏,她輕輕摩挲杯口,兩個人一時間沒說話,都安靜了下來。
“你的腳要緊嗎?”不知何時,毛東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腳上。
見毛東看著自己的腳,鍾玲輕輕搖頭,“等會兒我用酒精搓一搓就好了。”
“酒精在哪?”
鍾玲指了指客廳的儲物櫃。
毛東打開抽屜拿出藥酒,鍾玲忙道:“我自己可以的。”
“如果不用力搓淤血揉不開,還是我來吧。”
他半蹲在地上,將酒精倒在自己手心裏,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她把腳放在他的腿上。
鍾玲有些不好意思,縮了縮了腳,“算了吧,你剛出差回來,還是回去早點休息吧。”
“你要是再推辭,今晚我就真沒時間睡覺了。”
鍾玲遲疑了幾秒,終於抬起了腳。
腳輕輕放在他的腿上,他溫熱的手掌握住她纖細的腳腕,另一隻手,力度適宜地揉在受傷處。
“嘶!”
鍾玲沒忍住疼小聲喊了出來,毛東低著頭,動作依舊沒停,“先忍忍,一會兒就好。”
燈光下,他頭發還沒完全幹,略顯柔順的附在額上,擋去了他淩厲的眉峰。
鍾玲的注意力從腳上的疼,漸漸移到了握住自己腳踝的毛東身上,看他低垂眉眼專心的樣子,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他總是在她想要後退的時候又溫柔地推她一把,讓她無法狠心舍下那一片癡心。
“今天有人來北星打聽你。”
“同行嗎?”毛東很自然地問。
“不是。”
毛東再次往手裏倒了些酒精,略顯粗糙的掌心溫熱地握住她的腳踝。
“是一個小姑娘,問我,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很清楚的,她感覺到他揉著她腳踝的手,頓了半秒。
他半垂著眼,沒再說話。
“你知道她是誰嗎?”鍾玲試探著問。
他怎麽會猜不到是誰?除了那個小丫頭,誰還能這麽有膽,追他追得這麽緊。
想到這,他輕笑一聲。
安靜的室內,這一聲笑,瞬間在鍾玲心裏激起了蕩漾。
她輕輕咬唇,心中有些異樣。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隻有酒精瓶被拿起又放下的聲音。
鍾玲看向他低垂的眼睛。他的睫毛又黑又長,還很濃密。
鍾玲問:“她喜歡你?”
毛東不語。
鍾玲:“那你的想法呢?”
忽然,她又問:“…你會結婚嗎?”
把酒精瓶蓋子合上,毛東小心翼翼地把鍾玲的腳放回到地上的拖鞋上。
他用紙巾擦幹手心,回答:“誰都會結婚,時間早晚而已,包括你。”
“可是我隻會跟我喜歡的人結婚,並且…一輩子就認一個。”
用過的紙巾被扔到茶幾旁邊的垃圾桶裏,毛東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他站起身,比坐在沙發上的她高出很多。
“這幾天你先在家好好休養,北星那邊我找人幫你看著。”
“毛東!”她輕喊他一聲,這一聲,深藏含義。
毛東一直沒有看她,隻顧著叮囑她這幾天自己在家要小心。
看他要走,鍾玲急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打開門臨走前,他回身對她說:“好好休息。”
門被關上,整個房間又剩下了她自己。
房間裏都是酒精的味道,腳踝上的溫熱還沒散去。
鍾玲坐回到沙發裏,看著他剛才喝過的杯子。
手慢慢觸摸到杯子上,薑茶剩了一半早已涼透,隻是杯子邊沿似乎還存zài他剛才用過的溫度。
***
雖然目標以確定,但梁桔也清楚不能緊追不放,所以,對於毛東,她打算先緩兩天。
歸校的日子到了,梁桔拿著行李回學校報道,進宿舍的時候隻看見蘭藍一個人在收拾床鋪。
他們這個宿舍原本是四個人住,有一位同學去年忽然做了休學,有人說是因為在外麵亂找男朋友懷孕了才導zhì不得不休學,但也有的說是因為勾引導師不成,反被人家老婆告到了學校校長那,才得到了處分,反正說法天花亂墜五花八門。
“蘭藍,你回來這麽早啊!”梁桔拖著行李,看見蘭藍的桌上有很多吃完的零食袋子丟棄在那,像是回來很多天了。
“我,我姐那我住不習慣,就早點回來了。”蘭藍看梁桔進來趕緊把手裏的東西收拾起來,“你這個暑假怎麽樣啊?”
“還行吧,假期就那麽幾天,一點不過癮。”
“這學期咱們課就少了,有的是你玩的時間,對了,你實習單位找了嗎?”
“沒有,那麽著急幹什麽。”梁桔仰躺在床上,隻把腦袋抬起,“對了,你看見潔潔了嗎,她還沒回來嗎?”
“去學校食雜店買吃的了。”
晚上,蘭藍出去了,梁桔跟於言潔擠在一張床上。
她把自己跟毛東的戰況匯報給於言潔,於言潔躺在那咬了口雪梨,思考一會兒,道:“組織支持你的一qiē行為,你就大膽衝吧!”
“可是,我沒想到,上次幫助我的那個女的居然也是北星的老板。”
“那他們嘴裏那個老板娘就是她了?”
“應該是吧。”
“你問沒問毛東,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現在哪能問啊,我隻是說還錢,根本沒往那方麵說。”
梁桔從於言潔手裏搶了雪梨,咬了一口。“你說,他都有女朋友了,我是不是就該放棄了?”
“你確定那女的就是他女朋友?”
梁桔搖頭,於言潔歎口氣。
“關鍵時刻,你也挺慫的。”
“滾。”梁桔推了於言潔一把,“那你給我出主意啊。”
把梨胡準確扔到垃圾桶裏,於言潔起身擦了擦手,“明天下課就去找他,要麽你就問清楚,要麽,你就想辦法進北星自己勘查。”
“進北星?!”
“沙皮不是前幾天還跟你埋怨說酒吧招待不好找嗎,那你就去應聘,這樣,你倆遇見的機會不就多了嗎?”
梁桔一咕嚕從床上坐起來。
進北星,她怎麽從來沒想過?
猶如醍醐灌頂,梁桔打個響指,捧著於言傑的臉就大大親了一口,“還是你聰明!”
於言潔嫌棄的把她爪子推開,看一眼蘭藍的床鋪,“蘭藍怎麽回來那麽早啊?”
“說是在她姐家住不習慣。”
“她姐家?她不是說暑假是去朋友家嗎?”
梁桔正在專心想著怎麽才能進得去北星,也沒在意於言潔的問題。“不知道,她自己說的。”
***
第二天梁桔正好下午沒課,她吃完午飯就跑去表姐家的小區,擔心表姐看見,她特意去之前往表姐家裏打電話,沒人接,她才換了套衣服坐公交車過去。
毛東的豐田車還是停在他家樓下,梁桔走過去,發現裏麵居然有人。
整理了下衣服和發型,梁桔敲了敲車窗,以為會是毛東,所以當車窗搖下露出駕駛位置上的人時,她還一直保持著微笑的表情。
“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阿元摘下墨鏡,上下打量梁桔,很吃驚的樣子。
“我表姐住這,我當然在這了。”梁桔朝車裏探頭,沒看見毛東,尋思了一下,悻悻然離開。
“你找東哥?”阿元打開車門,從車裏下來。看梁桔轉過身瞅他,他指指上麵,“東哥在上麵收拾行李,一會兒就下來。”
“你們又要出差?”看一身休閑打扮的阿元,梁桔想起她剛才好像瞥見了車後座上有一個黑色的旅行包。
“什麽叫又,你好像對東哥的行蹤還挺熟悉。”阿元將手揣進褲子口袋裏。
梁桔懶得理他,扭頭就見穿了一件黑色短袖襯衫的毛東,提著行李從樓裏走出來。
陽光下的他身材修長,戴著墨鏡穿著隨意,手腕上還戴了一塊表,他露出的臂膀肌肉緊繃,看在梁桔眼中隻覺他渾身散發濃烈的雄性荷爾蒙。
今天毛東這一身簡直是太酷了,特別是戴著那副墨鏡,帥的讓梁桔恨不得馬上撲過去。
一見到他,她就犯花癡。
見到梁桔,毛東倒很意外,隻是墨鏡擋住他的目光,看不透情xù。
阿元把毛東的行李放進車裏,毛東看梁桔沒有打招呼的意思,也就同樣冷淡地打開車門,準備上車。
“等一下!”梁桔忽然喊道。
阿元朝梁桔笑一聲,回避似的重新坐到了駕駛位置上。
毛東把車門關上,站在原地等她。
“有事?”他問。
於言潔之前說她慫,她梁桔從來不做慫人,於是抬起臉看著墨鏡下他的眼睛,問:“那筆錢,我可以分幾次給你嗎?”
“隨便。”
“我現在沒有那麽多的錢,可以去你那打工嗎?”
梁桔清楚聽到車裏的阿元一聲悶笑,她無視他的存zài,隻等毛東的回答。
毛東怔了半秒,說:“隨便,隻要你能通guò麵試。”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瞥一眼偷看他們倆的阿元,梁桔看毛東,抬起下巴,“你就等著我進北星吧!”
說罷,她很帥氣地轉身就走,倒是把一頭霧水的毛東留在原地。
***
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毛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假寐,阿元隨著音樂節拍手指輕輕打在方向盤上。
“什麽事這麽高興?”毛東閉著眼睛問。
“沒事,隻是純開心。”
毛東動了動身子,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衣服,“告sù沙皮,別什麽事都往外說,那小子平時沒頭沒腦的,你得多提醒他。”
阿元嚼著口香糖,點頭,“好!”
“還有,告sù鍾玲,剛才那個女孩不要讓她進來。”
“你說不讓她通guò麵試?”
毛東默認。
“哥,你說她真能去北星麵試嗎?”
毛東看向窗外迅速閃過的樹木和高樓,語氣不明道:“她還真不一定。”
阿元笑了,望一眼毛東,“哥,她好像對你有意思啊?”
毛東斜睨他一眼,阿元直接哈哈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