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訕和騷擾僅一線之隔,技術才是硬道理。
搭訕技術哪家強?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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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在地上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最終停留在梁桔的身側。
太陽高高照在空中,耳邊時不時還有知了的鳴叫聲。
“有事嗎?”
身後男人的說話聲,聲音淡漠,富有磁性。
梁桔望一眼遠處的藍天白雲,心裏麵突突跳。雖然期盼著可以看到車主的樣子,雖然知道這輛車的車主肯定不會是上次那人,可她就這麽白癡似的堵在人家車前麵,她自己也緊張。
她會不會太衝動了?
“請問,你是這輛車的”梁桔轉頭,看見麵前的男人,忽然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男人袖子挽到小臂之上,臂彎裏還隨意搭了件黑色西服外套,白色襯衫領口扣子解開兩顆,他就那樣背光站在她麵前,另一隻手還提了滿滿一塑料袋生活用品。
梁桔感慨,這緣分來得未免有些太驚喜了!
那人擋住了陽光,一大片陰影籠罩在梁桔身上,本來想好一大堆要說的話現在也一股腦全忘了。
她怔怔地站在那瞧著那張熟悉的臉,連指著車的手都忘jì放下來。
毛東倒沒有梁桔那般驚訝,之前小區保安曾說過,她也住在這裏,所以能在這裏見到她,他不稀奇。
梁桔穿著一身淡藍色的休閑裝,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毛東看了她幾秒,她不說話,他便禮貌地頷首,越過她往樓前走。
“等一下!”
毛東走出陽光站在樓前的陰影處,他不解地回頭,看她朝他這邊轉身跑來。
走近,她才看到他眼裏的血絲和臉上的疲憊。
他好像是剛出差回來,風塵仆仆的。
車子停在兩人身後,梁桔語塞了幾秒,指著車問:“你是這輛車的車主嗎?”
毛東瞟一眼自己的車,重新看向梁桔,眼中有了幾分審視的味道。
“有事?”
“嗯。”梁桔點頭,忽又擺手,“跟車沒關係,我隻是找你。”
她真心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慫。
望一眼樓前的樹木綠草,梁桔站在原地,道:“我就是想謝謝你,幫我找到多多。”看毛東迷茫的眼神,她又急忙解釋,“就是那隻小泰迪,它叫多多。”
毛東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他說:“你不用謝我,我並不喜歡動物。”
梁桔想了一大堆接下來能說的話,卻沒料到他會說這一句,把她下麵的話全都堵死了。
想了想,可能是礙於之前的誤會,梁桔忽地一笑,清脆地喊了一聲:“大叔!”
毛東轉身邁出的步子堪堪頓住。
“哦不,是大哥!”梁桔趕緊改口。
剛從廣州回來,現在身上一身汗,此時的毛東隻想盡kuài回家衝個澡好好睡上一覺,偏偏這姑娘像粘糕吃多了似的,墨跡個沒完。
“還有事?”一隻腳已經踏上樓前的台階,毛東有些不耐地側頭。
梁桔從小就沒正經八百追過誰,高中時期的初戀是同桌,班上的班長,她忘jì了具體的過程,隻記得她給出了一點暗示對方就主動示好。梁桔還記得,初戀結束的那天是個下雪的冬天,她站在馬路上像瘋子一樣抓著那男生不停地追問原因,那男生像是被嚇壞,甩著胳膊一溜煙跑走,要不是後來忽然冒出來那個莫名其妙救她的人,她倒是差點被車撞了。以後,梁桔再沒有主動追過別人。
梁桔又不說話,陷入讓人抓狂的沉默中,毛東徹底失去耐心,幹脆不管她了。
他已經拿出鑰匙準備打開小區樓道的防盜門了,她才知道著急,在他身後說:“我還要謝謝你上次救了我…酒吧那次!”
門被打開,梁桔繼續道:“我上次點了很多酒,酒錢沒有付,多少,我現在給你!”
毛東終於被迫放下拿著鑰匙的手,無奈地回頭看她。
他的眼神還是那樣專注,目光炯炯地望著她,梁桔吞了一口口水,小聲解釋:“省的你每次看見我都一副不願搭理我的樣子,錢還了,我也不欠你了,你也不用躲我了。”
“你很閑麽?”
“啊?”
她為什麽每次都跟不上他大腦旋轉的速度!
毛東放下手裏的塑料袋子,兩手空空,梁桔咽了一大口口水,貌似不經意地小小後退一步。
他想幹嘛?
毛東鬆了鬆肩膀,揉著左手的手腕。
梁桔這才發現,他好像提東西提累了。
看一眼地上的超市白色塑料袋子,裏麵瓶瓶罐罐裝滿了吃的,一大袋方便麵首當其衝。
“我沒躲你。”換隻手重新拎起袋子,毛東看向梁桔,語重心長道:“要是有空,還是回去多讀書吧。”
他果真是大叔,每次都喜歡讓她讀書!
“你是討厭我嗎?”梁桔上前一步,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毛東抬眼打量她。
他站在台階上,她站在台階下,兩個人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
周圍都是矮草叢,綠油油的,兩個人站在樹蔭下的樓前門口。
他要是真的回答:“是的,我討厭你。”那她該如何回擊?
一陣暖風撲來,把梁桔熱乎乎的臉袋吹得紅撲撲的。
一不做二不休,她咬著唇,對上他的眼睛。
“我看上你了!”她大聲說。
梁桔下巴抬得高高的,有些小驕傲的樣子指著他,“我跟你說,你討厭我也沒有辦法,我看上你了!”
一陣詭異的安靜,毛東怔怔定在那,臉上的表情出現了捉摸不透的變化
不是自豪也不是詫異,更不是欣喜反而是一種嘲笑?
他在嘲笑她?
他就像看一隻怪物似的站那看著她。
梁桔放下手,心裏麵‘噗通噗通’地跳。
一秒,兩秒世界好像都安靜了。
她迫切想聽到他的回答,可聽到的隻有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她發誓,這是她第一次向人告白。
“可我對不成熟的女孩不感興趣。”他忽地開口。
“我不成熟?”梁桔指著自己反問,她為他冒然的結論感到驚訝。
挺著胸脯又上前一步,她用質問的口氣問他,“我哪裏不成熟?”
“不,你很成熟。”
她認同他的話。
“隻是思想比較簡單。”
“你說我幼稚?”
他逗她玩呢?
毛東低笑一聲大步跨上台階往樓裏走,梁桔幾步上前伸手擋住他的去路。
她張開雙臂站在毛東身前,仰著脖子,看高出她兩個頭的他。
“你說我哪裏不成熟,否則,我就不讓你走!”
一樓電梯傳來‘叮’的一聲,毛東再次放下手裏的塑料袋,梁桔也不怕他,仰著臉與他對視。
忽然,他的手指向她的胸,“你這裏,熟了嗎?”
“你想幹嘛!”
眼見他的手就要襲上她的胸,她立馬雙手護胸後跳一大步。
他終於擺脫了她,拎起袋子直接走進電梯。
梁桔反應過來他這是故意的,氣得指著他的背影大喊:“不追到你我就不叫梁桔!”
***
沙皮跟阿元從北星急急忙忙趕出來,毛東剛才打電話說約了幾個人在城北的‘喜來閣’,讓他們收拾一下趕緊過去。
阿元招手打了一輛出租車,在車上,沙皮問他,“你知道咱哥約的是誰麽?”
“不知道,朋友吧。”
沙皮摸了摸下巴,“聽說有人給哥介紹了一筆生意去廣州?”
阿元頷首。
“辦的咋樣啊?”
“一般吧。”
“嘖,我說你,能不能別想擠牙膏似的擠一點說一點。”
阿元斜他一眼,“我說的都是實話。”
毛東約的都是現在在祈海市有一定名聲,跟自己關係也都比較熟的熟人,表麵上他是為了跟大家見麵聚一聚,實際上,也是為了打聽廣州那邊的生意。
沙皮在出租車上接到了梁桔的電話,在電話裏他聽她的聲音急火火的,以為她是出了什麽急事,沒多想,就把‘喜來閣’的地址告sù梁桔,讓她在門口等他。
沙皮掛了電話,阿元卻覺得他這事辦得不妥。
“你把她叫來,萬一哥是談生意呢?”
“放心,我心裏還是有數的,我又不把她帶進去。”
“你最好有數,別耽誤正事,整天傻乎乎的。”
“嘖,說誰呢?”沙皮不樂意了,抬手拍了下阿元的腦袋,阿元最煩別人打他頭,抬手作勢就要回他一拳,看沙皮那雙往外鼓鼓的眼睛還在拚命睜大,像要蹦出來似的,噗嗤一聲笑了。
沙皮也笑,抬手一把摟住阿元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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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桔到的時候沙皮還沒到,她站在酒店門前徘徊了一會兒,就看到沙皮跟阿元一起從一輛紅色出租車下來。
阿元見她話都沒說,隻是在沙皮耳邊說了一句什麽,一個人走近飯店,倒是沙皮,樂嗬嗬地朝她走過來。
“難得你主動給我打電話啊。”
沙皮一笑憨憨的,張開雙臂就要擁抱梁桔,梁桔雙手抵住他的胸,幹笑幾聲,“沙皮哥,你們今天要在這裏吃飯啊?”
“是呀,哥約我們過來,應該有事。”他放下手臂笑看梁桔,“你不是快開學了嗎?”
“是呀,暑假就這麽過去了,我還尋思找個時間約你們出來玩呢,可惜下星期就要回學校報道了。除了今天,估計也不一定會什麽時候再有空了。”
看沙皮撓撓頭,有些著急,又有些為難的樣子,梁桔又繼續扮可憐,“沙皮哥,你今晚就不能跟我一起出去玩麽?”
“我…要不這樣吧,你先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進去看看情況,要是沒什麽重要的事,我就出來陪你玩。”
這不是梁桔想要的答案,可想想,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跟你一起進去找毛東’吧?
“好吧,那你快點。”
“嗯,就一會兒,很快的!”
沙皮走近‘喜來閣’,在通往二樓包間的拐角樓梯上接到阿元的催促電話。
“趕緊點,他們都來了。”
“來了來了,人多嗎,都誰啊?”
“就是哥之前的一些朋友,你也認識,上來你就知道了。”
聽阿元的語氣感覺應該就是場普通的飯局,沙皮側頭往門口張望的時候,就看見梁桔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門外,小姑娘正把玩著包上的玩偶,低著頭,很可憐的樣子。
沙皮咬了咬牙,心一狠,對著電話說:“馬上就來。”
他並沒有直接去二樓,而是噔噔噔地下樓,重返大門口去找梁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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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桔隨沙皮到達預訂酒店包廂時,裏麵幾乎圍坐了一桌子的人,場麵熱鬧。
幾位打扮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手搭在阿元肩上舉著杯子有說有笑,見沙皮帶著個女孩進來,臉上均是一愣,又相繼露出充滿含義的笑。
阿元看見梁桔,氣的差點站起來大罵,他叮囑過沙皮要注意分寸。
毛東並沒有到,沙皮就拉著梁桔坐到阿元身邊。
沙皮以為阿元身旁的空位置是留給毛東的,就讓梁桔坐到自己左邊,而梁桔旁邊還有一個空座。
不一會兒,有位矮個禿頭男人從包廂的洗手間裏拿著紙巾出來,直接坐到了阿元身旁的位置,一下子,整張桌隻剩下了唯一的空座,就在梁桔身邊。
梁桔抿著飲料心裏揣測,待會兒毛東要是看見她會是什麽反應。她心裏既竊喜又期待。
包間的大門再次被推開,那個人進來的同時幾乎所有人都看向門口,熱鬧的包房一下安靜下來。
“東哥來了!”
一人立馬從位子上起身笑著朝門口走去,同一時間,所有人也都相繼站了起來。
梁桔也放下手裏的杯子,跟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