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一瀟本想說服他,讓他停兵以待,她會為他出謀劃策,為他拚得綺麗江山,隻是他讀懂了她的心思,他不願交易。
慕容一瀟見他眸色冷凝,神情依舊溫潤淺笑,稟道:“皇上,臣妾鬥膽論政,還請皇上恕罪,隻是皇上未聽臣妾之語,便不讓臣妾道出其中玄機,未免有些草率。”
楚喚低音冷道:“愛妃,有何高見?”
慕容一瀟見他眸中閃過一絲厭惡,那種輕蔑,足以抹殺她對他的一切期望,遂斂起心中的不悅,為了上都,她甘願在他麵前卑躬屈膝,諂媚順從。
“皇上,如今姐姐在蘆葦閣居住,皇上便是將上都捏在手心,皇上雄心,斷斷不會隻圖上都,想必皇上想奪取上都必有用意。但如果上都之地全力支持皇上,皇上之心便是上都之心,上都舉國會皇上分憂解難,一起幫助皇上攻打西越,奪得西越後,南平相信皇上自然也不在話下。而如今之勢,隻需皇上放下屠殺,遣派臣妾回鄉,說服上都,到時便水到渠成,豈不是兩全其美?”
慕容一瀟放下棋子,走至楚喚跟前,俯首輕聲的說。
楚喚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樣子,黑夜的深,也沒把他的深沉掩住,反而使他顯得更加深邃,他的聲音略帶些鼻音道:“瀟昭華認為,朕想從上都得到什麽?”
慕容一瀟不卑不亢的道:“回皇上,臣妾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也不懂得朝政大事,臣妾隻想用什麽方法保護上都和自己,臣妾不懂其他。”
“這話聽的不老實,看來朕沒必要再浪費唇舌。”楚喚低頭盯著眼前的十五六歲的女孩道。
慕容一瀟見他有想走的意思,連忙回道:“皇上,皇上一是想截斷西越和上都之北的戎羌之間的聯係,二是想從上都獲得騎兵之銳,三是圍困西越之商。”
楚喚的眸子閃出一絲亮光,他不曾想眼前之人,兩月之前還是成日粘著他煩著他,他對她簡直就是唯恐避之不及。
一轉眼,她靈動般的心思,銳利的眸子,如此聰慧機敏的她,真的是兩月之前的瀟昭華?是他從前被她的愚蠢糊弄了,還是她偽裝的太好,將所有的人都騙過?
第一次對一個女孩有如此好奇之心,但隻限於好奇,片刻後,心中便決定,此人不能留。
慕容一瀟說完後,心中便有些悔意,她不該展露鋒芒,她是該藏拙,如今這個局勢,她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使她暴露了很多。
兩人僵持片刻,皎潔的月光,伴著群簇的閃星,楚喚起身扶起慕容一瀟,溫潤如玉的麵上,淺堆笑意:“朕的瀟昭華何時有這般心思,朕竟不知,你的想法,朕會考慮,至於你,從今往後,最好待在東羽宮。”
“是,臣妾遵旨,也請皇上仔細思量,臣妾在此候著您的好消息。”慕容一瀟回道。
“嗯,那先陪朕下完這盤棋罷?”
楚喚也不知為何忽然想和她下完一盤棋。
後宮中,她沒有德貴妃的美豔聰慧,沒有惠妃的嫻淑體貼,沒有皇後時刻優靜,她隻是一抹靜靜開在溪邊上的草花,時而靈動輕盈,時而清雅質新,時而又鬼魅難解。
今晚的她,可是坦露心扉的相求,在和她的交談中,他對她有過一絲熟悉,有過一絲猶豫,甚至有過片刻舒緩,他從不允許自己有多餘的情感,也不許自己有一點軟肋,他是強中的勝者,他是王者之中的獨行者。
所以不管其他,她也絕不可留下,她深居內宮,便知得天下之事,她小小年紀,便一語道破他之所圖,雖然有些偏差,但是,他不可能為一時之情緒,而喪失最好的機會。
兩人你來我往,相較不下,慕容一瀟很吃力的舉棋不定,楚喚興味盎然道:“瀟昭華久居上都,不曾想昭華的棋藝也如此讓朕刮目相看?”
慕容一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未回話,心裏還是有些遺憾,他果真不記得她,這棋藝便是他所教,他一點都不記得。
慕容一瀟想起疑慮,問:“皇上可記得五年之前,你曾去過上都,在那裏受過傷?”
楚喚斂起淺笑,冷冷的道:“愛妃是怎麽知曉?”
“如果臣妾說,臣妾當時見過皇上,皇上信嗎?”慕容一瀟卷起嘴角,輕笑道。
楚喚眯起清潤的眸子,冷淡道:“哦?不知愛妃當時見朕是何景象?”
慕容一瀟眼底失神,他記得有這個事情,他不是失憶,他是無心記得她,原來在他的心裏,當時的她也是這麽的不重要,他的殺戮,他的江山,真的超越了所有。
如今嫁給他,心裏不住的冷笑,是啊,多麽可笑,她守了五年的期待,她以為他記得,她不顧一切的嫁給他,隻想他心中會記得,會對她留念,會對她不同,但是她和眾人沒什麽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一心想要殺她,奪她母國。
慕容一瀟久久沒有回話,楚喚抿笑道:“愛妃怎麽了?”
慕容一瀟收起眼底的濕潤,幸好此時是深夜,若是白日,全都被他瞧了去,到時真不知該怎麽找托詞。
慕容一瀟擠出微笑道:“回皇上,臣妾在想怎麽走這一步呢?”
楚喚察覺到她的神情有變,也不想多問,便隨口又問:“愛妃五年之前在何地見到過朕?還知朕受傷之事?”
慕容一瀟微笑著道:“皇上你可忘記上都的歐格登草原?”
楚喚臉色瞬間冷住,她怎麽會知他曾在歐格登草原受傷,那次受傷還多虧了國師,不然他就沒命在這裏和她對弈,隻是他當時的事情記得不太清,像是遇見過許多人,他不記得有她。
楚喚冷道:“愛妃請明說。”
慕容一瀟回道:“皇上可記得,您見臣妾父皇的時候,身上的傷是怎麽好的?”
楚喚道:“是歐格登的一位善心之人,給朕醫治的,怎麽?愛妃當日在議事亭,偷聽了朕與你父皇說事?”
慕容一瀟臉色漸漸暗下,他本不記得她,她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