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一瀟眉下傷神,姐姐如此,她又何嚐不是,她們如今無論有多少責怨,相信他都不會理會,在他的心中隻有天下,何曾有過她們分毫,也許隻有德貴妃在他心中是不一樣的。
慕容一瀟也感慨著,麗容上竟也多了一抹譏嘲,片刻,斂聲淡淡的道:“姐姐如今說這些怕是無意義,不如我們趁現在尚有幾日,為你我,更為上都做些事情。”
皇後聞聲,麵色終於恢複常態,“唉”了一聲,歎了一口涼氣,緩緩的靜下心來,低下頭,苦思冥想。
想了好一會,左右竟想不出有什麽好的方法,心思本不在此,想不到好的方法也是應該,遂斂起心神,抬眉便問:“妹妹可想到有什麽好法子?”
慕容一瀟聽出姐姐的嗓音中仍有些不甘和沙啞,隻是萬事必須思慮周全,再有怨恨之心也隻能自己來銷蝕,姐姐的事情隻能靠她自己去想明白。
勸人勸己都是一樣,自己能撥開眷戀,還不是這幾天才開始,若是依著以前的性子,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前後想過,惠妃的話帶出德賢兩妃,依著惠妃的意思,皇上是十拿九穩想借賢妃的孩子來做些文章,以她對皇上的了解,他會是個不折手段的人,但會拿自己的孩子來做這件事情,可能還不至於,他不是一個以犧牲自己的分毫,去滅掉兩個對他來說毫無威脅的人,相信在他的眼中,我們還不足以成事,除非那不是自己的。
想到這裏,慕容一瀟手指一緊,手心也冒冷汗,難道賢妃暗通款曲,心意他人,然後想讓孩子成為皇上的,隻是賢妃對皇上的那份深情,不像是假的,怎麽會與他人有了孩子?以皇上之心,又怎不知她的用意呢?
慕容一瀟久久的擠著眉頭,半晌,她忽然揚起下顎,柔聲問:“姐姐往日與德貴妃關係如何?”
皇後沒想到等了她半天,她竟說到德貴妃那裏,德貴妃難道可以勸阻皇上?遂回道:“尚可,她素來敬我,我也禮待於她,我們之間從不起什麽爭執。隻是她獨來獨往,不善與人交好,加上皇上對她又另眼相看,宮中妃嬪大多對她都不友好,奇怪的是,她偏對惠妃有些姐妹之情,對誰都是冷冷的。”
皇後頓了頓,盯著慕容一瀟,疑問道:“妹妹問她作甚?可是她能勸阻皇上停止對上都發兵?”
慕容一瀟搖了搖頭,低聲說:“姐姐,皇上是不會因任何人的話而改變自己的想法與計策,即使他再寵愛德貴妃。”
慕容一瀟一語中的,把皇後眼中的最後一絲期望猛然潑滅,皇後也知道她隻是在妄想,隻怕現在她們送出一封信,也很難出堯城,鳳眸滿目瘡痍的盯著慕容一瀟,現在全部希望都隻能盼妹妹能有過人天資,想出個萬全之策。
她如今心亂如麻,憂思煩悶,心裏全是與皇上過去的種種,她仍對皇上有些期望,仍對他的做法還無法接受,即使很多現象都已表明,皇上沒存過一絲真心和憐愛,她還在奢望著這些都是假的,有人在故意讓她誤會皇上。
皇後忍不住倒抽著氣,啞聲道:“那妹妹為什麽會問她?
慕容一瀟回道:“姐姐細想惠妃那幾句話,她說的很明朗,不僅含有賢妃,好像還有德貴妃,妹妹不知惠妃姐姐是故意說的這麽顯明,還是會有其他意?”
皇後心中疑雲,她不知道她們的事情和德貴妃有什麽關係,按著一瀟這麽說,惠妃的話也值得去懷疑?還是她懷疑惠妃這個人?凝起柳眉細問:“妹妹是懷疑惠妃什麽嗎?和姐姐但說無妨。”
慕容一瀟沉思道:“不要怪妹妹多心,妹妹知道惠妃姐姐素來與姐姐交好,隻是我很疑惑,不知是姐姐幫助惠妃什麽,還是惠妃幫助過姐姐?德貴妃為什麽待惠妃姐姐與眾人不同?我是最遲進宮的,這些事情往日我又不喜打聽,不知姐姐可知?”
皇後坐好身子,望著遠處某一點,陷入回憶中,淡淡的說:“德貴妃為什麽待惠妃不同,這我倒不知,而惠妃待我,像是她先主動示好的,而且幾年來,她一直護著本宮,處處為本宮考慮周全,我想如果不是她,我不會坐穩這一國之後。”
慕容一瀟沉下心來,這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然這些事情背後又隱藏著什麽?今日之事還是暫且停下,待她事情通透了,再做打算,盡管時日不多,她現在也必須一步不能遺漏,否者那將會是覆滅。
想畢後,慕容一瀟嫣然一笑,頃刻,殿內的氣氛鬆然下來,人也帶著些靈氣,聲音也跟著輕暢了,脆聲回道:“姐姐,反正今日你我也想不出個極好的應對之策,不如等阿菲回來,聽她那邊的情況,再作打算,如何?”
皇後慕容婉玗輕歎道:“這樣也好,今日確實有所不便,我心中鬱結難舒,實在不宜想法子,那就等阿菲回宮後。”
慕容一瀟見她坦誠以告,心裏為姐姐的信任而感動,她必護姐姐及上都人的周全,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心中打定主意後,抬起頭便見瓊燕往西次殿走去,片刻又轉回,手中多了一個朱色托盤,盤子中是一個鎏金山水壺,不知裏麵是什麽東西。
皇後也望著盤中的壺,嘴角似笑非笑的道:“這是本宮冬日裏差人在梅樹上收集的雪水,想等皇上回來,給他沏茶吃,現在送給你了,你回去讓阿香給你沏一盞茶,你且嚐嚐。”
慕容一瀟似懂非懂地問:“姐姐這是?”
皇後麵上含著冷笑,聲音也略顯得淒涼,道:“如今,他豈會在意這個,不如把最珍貴的都送給真心待我的親人,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慕容一瀟默默地垂下頭,側眸望向立在邊上的阿香,阿香忙接過瓊燕手中的托盤,放在案幾上。
慕容一瀟和皇後互相安慰幾番,又吩咐下人仔細照料,便已到正午了,皇後留下用飯,都不再提殿中言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