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這幾日感覺怎麽樣了?奴婢看著氣色好了許多。”鳳儀閣內,安然給謝令容喂了藥,然後用帕子給她擦拭了一下嘴角,問道。
謝令容靠在床榻上,道,“身子好了許多了。前幾日還覺得渾身無力,現在倒是有些力氣了。對了,修澤呢?”
“娘娘這剛醒就要念叨小皇子。方才奶娘本來要抱著小皇子過來的,見娘娘在歇息,便沒打擾。娘娘醒了之後,奴婢一問,才知道小皇子已經睡下了。娘娘如今還是在月子裏,是不好下床出去的。等小皇子醒了,就讓奶娘抱過來給娘娘看吧。”
謝令容點點頭,道,“本宮一睜眼見不到他,便想得很。安然,你說這當娘的是不是都這樣?”
安然不由笑道,“奴婢看過別的當娘的,像娘娘這麽緊張的還是頭回見到。”
“你這是取笑本宮嗎?”
“奴婢不敢。不過奴婢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娘娘,娘娘願不願意聽?”
有了薑修澤之後,謝令容的心情好了許多。因她將重心轉到了這個孩子身上,許多事情便不那麽在意了。見安然這般,便刻意瞪了她一眼道,“有什麽便說,還要與本宮賣關子嗎?”
安然道,“皇上給小皇子起名字這件事情,奴婢就不用多說了。這名字娘娘聽到之後念叨了好幾十遍,可見是十分喜歡的。但奴婢今日才聽到了另外一件事,原來在娘娘生產那天,其實半夜皇上是來看了娘娘的。隻不過那時已經是夜深人靜,娘娘已經要歇下,所以皇上沒有進來。”
“有這種事?”謝令容顯然有些不願相信,“本宮怎麽都不知道?”
“奴婢也是今日才從一個宮女口裏得知的。那日值夜的宮女看到了,剛要行禮,但皇上和管公公便離開了。她一覺醒來,還以為自己是做夢呢。可這怎麽會是夢呢?娘娘,奴婢覺得娘娘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皇上對娘娘已經有所改變了。”
“真的嗎?”謝令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薑修澤,薑徹真的願意重新開始他們的夫妻感情嗎?果然,這個孩子是該來的,她當初沒有做錯。
為了這個孩子,為了薑徹,她是什麽都甘願的。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管離盛尖細的嗓子宣道,“皇上駕到。”
謝令容猛然一驚,安然道,“說曹操曹操到,看來皇上是來看娘娘了。”
“可是本宮現在這個模樣如何見皇上?本宮現在一定很醜吧?”
“娘娘不醜。娘娘雍容華貴,自有一份氣質在。娘娘不必擔心這些,皇上也會體諒。娘娘不要起身相迎了,奴婢去迎吧。你這身子不宜下床的。”
安然說著便趕緊上前迎接。
“奴婢恭迎皇上。”
“不必多禮,起來吧。”薑徹說著,便徑自到了裏邊去看謝令容。
謝令容便掀了被子,作勢要下床,被薑徹用言語止住,“皇後不必下床行禮了。朕知道,你這個時候最好是多躺著歇息。”
“臣妾多謝皇上。”
管離盛端了一張椅子給薑徹坐下,薑徹便道,“管離盛,你讓人都出去吧,朕要和皇後說些話。”
“是,奴才這就退下。”
屋內頓時隻剩了薑徹和謝令容。
原先一直和薑徹強著,她倒不覺得有些尷尬。可現在,突然身份一下子轉換了,他們之間有了一個孩子。謝令容突然之間麵對薑徹多了一分緊張。
“皇上……”
“皇後……”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謝令容便隻好垂了垂頭。薑徹看著謝令容的表現,想著薑娡的話,興許現在她的樣子,就是她最真實的樣子。其實她也有小女兒的姿態,也有著為人母的慈善。
因為她姓謝,所以以前對她太忽視了吧。
想到此,薑徹便看著謝令容道,“皇後有什麽話就先說吧。”
謝令容道,“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臣妾隻是謝皇上賜名。修澤這個名字很好聽,謝皇上。”
“不必謝,他也是……”也是朕的孩子。話到了嘴邊,薑徹沒有說全。原來有些話,真的很難說出口。他看著謝令容道,“除了這個還有嗎?”
“啊?哦,皇上今日來是為了什麽事?可是來看修澤的?他好像還在睡著。”
“嗯。”薑徹淡淡的應了。他的確也想看一下薑修澤,隻不過也不一定這麽大費周章。若真想看,奶娘也可以抱著給他送去的。
謝令容抬眼看了看薑徹道,“臣妾說完了,皇上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薑徹停了一下,然後道,“這個孩子已經出生了,所以,你要履行對朕的承諾,與朕一同對付你爹。”
謝令容愣住。
她猜到,一旦謝起要有所行動的話,薑徹不會幹等著,他也一定會主動出擊的。隻是,他們兩個人都要把她夾在中間。
謝令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皇上想讓臣妾做什麽?”
薑徹道,“等你出了月子,就以感念和祈福為由去一趟護國寺,到時候朕,你,還有謝起都要一同去。”
他這是要讓謝起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嗎?
謝令容頃刻間明白了薑徹的用意,問道,“皇上是希望這件事由臣妾對丞相說對嗎?”
薑徹點頭,“你的心思很玲瓏。的確,由你提出這件事,丞相才不會起疑。朕就當才知道這件事,然後允了你。隻要你表現的沒有任何異常便可。”
謝令容垂了垂眼眸,問道,“若是丞相在那時候做了什麽事,皇上會如何處置他?”
“那要看他做什麽事。”
自然是謀反的大事。謝令容道,“皇上可否看在臣妾,看在他是修澤的外公份上,饒了他一命,讓他可以安度晚年?”
薑徹道,“恐怕朕不能答應你。丞相的勢力盤根錯節,倘若不斬草除根,他絕對還會死灰複燃。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以皇後的聰慧是可以揣度的。”
所以謝起隻要行動,便是一個死字嗎?
難道自己真的要把謝起推上斷頭台嗎?
可是她不推,謝起就不會走上去嗎?他有了那份心思,就注定要不得善終了。
“怎麽?你想反悔了嗎?還是想當丞相的好女兒?”
“臣妾知道這些年丞相作惡多端,早就犯下了死罪。皇上要殺他,臣妾也不敢有什麽怨言。隻是這件事由臣妾去辦,未免太過殘忍。所以求皇上,臣妾可以和丞相說這件事,但臣妾不去護國寺可好?”
幾乎是帶著央求的態度,謝令容不想看到那麽殘忍的一幕。她畢竟還是姓謝,有些事情,她不願意看到。
“不好。”薑徹站起身,看著謝令容,直接了斷的回道,“你若不去,丞相定然起疑。皇後,你莫要忘了朕先前對你說過的話。你若是執意選擇你的父親,那麽,就等同於你放棄了朕,也放棄了那個孩子。你考慮清楚。”
誰說薑徹對她已經有所不同了?都是騙她的吧。他不過也是為了對抗謝起才這樣的吧?
可是薑修澤呢。
他是她的孩子啊,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他是無辜的啊!
這件事已經由不得她選擇了吧?
“皇後,你該知道,丞相有了謀反的心思早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朕可以答應你,這件事不牽連任何謝家的其他人,這已經是朕做的最大的讓步。”
謝令容咬緊了嘴唇,最終回道,“好,臣妾答應皇上便是。”
——
下了早朝,謝起走出了大殿,依舊有官員拍他的馬匹,恭喜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的女兒生了皇上的第一個皇子。
謝起笑的合不攏嘴,攏了衣袖,大步走下台階。
安然走了出來,躬身對謝起道,“丞相大人,皇後娘娘想見見你,說是許久沒見到家裏人了,有些想念。”
謝起道,“這些日子本官也是太忙,也想著皇後身子不好,便沒有去打擾。既然皇後想念本官,本官也是很掛念自己的女兒的。走,去看看吧。”
“大人有請。”
路上謝起問道,“這些日子皇後的身子怎麽樣了?小皇子還算乖嗎?”
安然道,“皇後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小皇子倒是乖巧的很,丞相大人放心。”
“如此甚好,本官也可以放心了。”
兩人一路說著便到了鳳儀閣,謝令容此時躺在軟榻上。安然便小跑進去道,“娘娘怎麽起來了?趕緊回床上躺著吧。這要是吹了風可就不得了了。”
謝令容道,“讓你去喊丞相過來,本宮總不能躺在床上和丞相說話吧。你放心,你來之前,本宮都讓人將門窗都關嚴實了。知道你要來,方才才讓人將門打開了些。”
謝起已經走了進來,朝謝令容行禮,“微臣見過皇後。”
“丞相快請起吧,安然,賜座,看茶。”
安然先是關上了屋子的門,這才給謝起端了茶過來。
“皇後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微臣也放心了。你娘在家時常念叨你,無奈現在是戴罪之身,沒那個資格來宮中看望你。”
聽到謝起提起王瑛,謝令容有些感歎,但她還是道,‘本宮也很想念娘親。等本宮出了月子,便帶著修澤去看望娘親。’
“看不看她倒是其次,一定要先將自己的身子養好。”
“多謝丞相的關心。”
“你我父女,不必客氣。不過皇後今日找微臣來,可還有別的事情?”謝起畢竟是隻老狐狸,想著謝令容不會無端端的就因為想他而把他叫到鳳儀閣來。
謝令容道,“的確是有件事想和丞相說。這次本宮生孩子,從閻王殿那裏走了一遭回來,所以便覺得是謝家的祖先保佑,所以本宮想等出了月子就去護國寺燒香祈福去。”
“這樣自然很好。”
“本宮讓安然將此事告訴了皇上,希望得到他的恩準,不想,皇上也動了心思要陪本宮一起去。”
“皇上也要去?”
謝令容點頭,“本宮也猜不到皇上是怎麽想的。大約是不放心我們母子二人吧,因為本宮想把修澤也帶過去。但是本宮轉念一想,這或許是個絕佳的機會,便來告訴丞相了。”
“絕佳的機會,你的意思是……”
“本宮沒什麽意思,丞相想到什麽便是什麽。”
謝起會意,道,“皇後是想通了?”
“想通了。自本宮產下這孩子,皇上便沒有來過,還是依舊去衍妃那裏。與其守著皇上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本宮倒不如將心思都轉到修澤身上去。爹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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