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無邊無際而又徹骨的痛如同空氣一般滲進四肢百骸裏。
範煙喬的眼前一片血紅色的霧氣,帶著濃濃的甜腥味撲麵而來。
槍聲,哭喊聲此起彼伏地響徹在她的耳際,血霧之中,她仿佛重回那日父母死時的現場,母親為了保護她把她護在了身後的牆角裏,她哭著求那持槍的男人放過她們,可是男人卻不為所動,隻一味逼她要父親保險箱的密碼。
直到樓下的槍聲響起時,男人才有些不耐地將母親掌摑在地上,踩著她的後背,一槍擊中了她的麵頰,她的臉上登時便血流如注,身子劇烈地抽搐起來,範煙喬瘋了似的撲上去,男人卻瞅準時機照著母親的胸口又補了一槍。
全是血,到處都是血,範煙喬的心疼得幾乎瞬間停掉,她痛苦地尖叫,拚命想把那一灘溫熱的鮮血攏進母親的身體裏,可是一切已經是徒勞,母親的身體卻越來越涼。
範煙喬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來,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正站在窗前的薛紹聽到範煙喬的哭聲,緩緩轉身,借著清冷的月光低頭看了範煙喬一眼。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在月光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她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毛毯的一角,力道大得,好像要把那毛毯扯碎。
她好像很痛苦,眉頭緊蹙,即便在睡夢中,依然可以看出她臉上的表情有多心痛多無奈,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唇邊已經能看到些微的血珠。
薛紹微微皺眉,俯身細細地打量著她,一隻手撐在她的耳側,另一隻手卻用力鉗上她的下頜。
“醒來!”他低聲命令著她。
可是她卻是陷在了極度深邃的夢境裏無法抽離,她表情依然痛苦,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他眼睛眯起,手上加重力道:“醒來!範煙喬!”
感知到下頜上的疼痛,範煙喬驀然停止了哭聲,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眼淚無意識地流著,目光卻迷茫而空洞。
不過眨眼的瞬間,她認出臉前的人是誰,表情卻一下子變得清醒起來,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啞著聲音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她的聲音沙啞不堪,說出口的時候,音量卻小了很多。
毫無力道。
可是薛紹卻聽得很清楚。
他收了手,站直了身子低頭看著她,淡淡說道:“你做惡夢了?”
範煙喬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痛楚,她將臉別到一邊去,緩緩坐了起來。
她低著頭,長發披散在兩邊,雙手抱著膝蓋。
“你走……”
她哽咽著說道。
薛紹挑眉輕笑:“怎麽?範小姐被嚇到了嗎?”
她沉默了一下,重複說道:“你走……”
薛紹臉上的表情慢慢斂了起來:“範小姐,我不喜歡別人無視我……”
範煙喬咬著牙,猛地抬起頭來,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叫你走!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這個劊子手!殺人魔!”
正是午夜時分,大帥府裏分外安靜,她的這通嘶喊一下子劃破了這份寧靜。
院子裏來回巡邏的士兵腳步聲重了一些,狼犬的叫聲低低響起。
薛紹的臉色微變,長這麽大以來,她大約是頭一個這麽對他說話的人。
他皺著眉,冷冷看著她:“範小姐,我來這裏是有一個消息想要告訴你……可是想不到你卻這樣不識……”
他的話還未說完,範煙喬卻猛地撲了過來,她一把拽住他軍裝的下擺,手卻向他的腰間摸去。
薛紹起初隻以為她是憤慨的又要打她,在她起身的一瞬間就要往後退,可是誰知她卻生生拉著他的衣服將他緊緊地扯在她的身前。
感覺到她的手順著他右腰眼的地方摸索,薛紹的心裏瞬間雪亮。
他一愣,反應過來時,卻輕輕笑了起來。
他含著笑,伸手猛然握住範煙喬的手腕,手上微一用力,一把將她掀翻在了床上。
範煙喬還來不及低叫出聲,下一秒,薛紹的身子卻強硬地覆了上來。
門外的走廊上人影僮僮,卻沒有人敢走進來。
範煙喬用力掙紮著身體,伸手推著他的肩膀,臉色慘白,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滿是厭惡,喘息著說道:“你……走開!走開!”
薛紹扣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狠狠地按在她的頭頂之上,半明半暗的臉上隱隱帶著笑,他的目光晶亮,嘴中輕聲說道:“範小姐,在下從不佩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