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哥,你看,你看那邊那邊啊……”
紅燈前,一輛商務車內,副駕駛座位上一名長相甜美的小女孩突然指著不遠處的高樓連聲驚叫。
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眼珠微微斜轉往所指的方向瞟去,正如女孩所言,那幢大樓下正烏壓壓聚集越來越多的人,他們不約而同地以同樣的仰姿對著那座高樓驚叫,那高樓外牆上正發生的情況刹那間打亂原本有條不紊進行著的城市秩序。
頓時,場麵失控,有人呼喊,有人報警,有車急刹,有車鳴響……
這幢大樓是S城的標誌性建築,建築麵積近兩千平方米,高三百多米,集現代化辦公樓、五星級酒店、會展中心、娛樂、商場等設施於一體,融匯中國塔型風格與西方建築技術的多功能型摩天大樓。
當然,對於這座城市匆忙忙碌已經熟視無睹的人來說,這座存在已經二十多年的高樓不會在突然間吸引這麽多眼球。引起轟動的,是此刻,大樓外牆的方格不鏽鋼護框上正在攀爬著的男子。
男人身材修長,一身黑衣在夏季傍晚的霞光裏份外惹眼,遠遠看起來,這個黑影就象是一粒附在巍峨建築上顯眼的黑痣。此刻,這粒“黑痣”緩緩移動著,動作不算矯健,行動中帶著遲疑。
“咦?那人停下了?”
女孩的驚歎再次響起。隨著她的手指指點,眾人目光聚集的那個身影確實停下了,停在了7層和8層之間。
這時候樓內多名保安已經出動,警車“嗚嗚”的鳴叫聲正由遠及近。
“天那,他轉過身來了!”
轉過身的男子很年輕的模樣,單手扶牆,臉色很沉鬱,他淡漠地巡視著對著他呼叫的人群……
“他是想自殺嗎?他會跳……”
女孩的話音沒落,隻聽到人群異口同聲的驚叫,男子雙腳蹬離牆麵,手臂前伸,縱身向下,弧線墜落,迅雷不及掩耳――
“嘭”。
猶如一顆炸彈投落,整個街道瞬間炸開。
如果說剛才人群對爬牆男子的關注情形隻是慌亂的話,那麽現在場麵更多的是恐懼。墜落地麵上的男子已經腦漿爆裂,血肉模糊,他的身體已經不成人形,眼睛卻仍大大地睜著,仿佛還在看著這個世界,這些人群。他的嘴角,居然還略略上翹,露著那麽一絲詭異的微笑。
“啊”,人們驚叫著跳開,仿佛噴濺的鮮血便是死神的請諫。隻有剛剛趕來的警察忙碌著處理現場。
“咦?”
這時候女孩從驚恐中回醒,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就在剛才,目光透過眾人,女孩終於得以遠遠地看清了一片狼籍的屍體,雖然隻是短短一瞬,但是這一瞬,卻足夠看出許多東西了。
“怎麽了?”
從剛才起就一直對這事表示出漠不關心樣子的男子,聽到了女孩的疑惑聲,這才轉過頭開口詢問。
“那個人,已經死了,但是,陽壽好像未盡。”
死亡,表明人的陽壽已盡,但是,剛才,自殺的這個人,的的確確是陽壽未盡,而且,還是處於精力旺盛的狀態,這兩相矛盾卻又是事實擺在自己麵前,女孩歪著頭疑惑地望著左手邊的男子,眼裏滿是詢問的意思。
“哦?有這事?記下坐標位置,待會回去找人去查查。”
顯然,男子也有些驚訝,好象終於對這事提起了一絲興趣,吩咐完畢之後,還特意往人群中望了一眼,不過,此時除了各種湧動的人頭,其他的什麽也看不見了。
男子微微一笑,看了看前方交通已經疏通,綠燈亮起,掛擋,加油門,一路前行。
1、
跳樓事件,雖然很驚悚,很令人驚訝,但是,畢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談著談著也就淡了,在這快節奏的城市生活裏,活著的人,當然還是各忙各事,各回各家,至於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麽權威人士出來呼籲一些什麽什麽就不是小市民會去幹的事情了,我們的主角自然也不會這麽瑪麗蘇,不過,今天對於他來說,絕對會是這一生最不平凡的一天。
一個簡陋而又整潔的出租屋內,隻穿著一件小背心的吳存正對著一本舊相冊發著呆,攤開的這兩頁夾著4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小孩,雖然拍照地點不同,但是表情卻很一致,開心、童真的大笑。
“生日快樂!”
發呆的吳存開口對著照片說到,聲音有些顫抖,因為剛哭過,臉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
今天是吳存生日,照片上的小孩,正是吳存自己。
生日,本該是高興的日子,然而,接連遭受失業、失戀的打擊,任誰都不會開心。
上午的那一幕依舊曆曆在目,被沁兒媽媽一通指指點點的教訓,吳存沒有絲毫頂嘴反駁的衝動,沁兒哀怨又無可奈何的眼神,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心痛,但是他清楚,如今的自己,確實無法給得了沁兒幸福,沁兒是富裕人家的掌上明珠,是嬌貴的公主,而自己呢?小鄉下出來的打工仔,和沁兒在一起本就如做夢一般,如今夢醒了,這份愛,隻好沉默放棄。
“親愛的,我們究竟怎麽了,這首歌……”
被胡亂甩在淩亂小床上的手機傳來一陣伴隨著震動的音樂。
聽到聲音,吳存放下相冊,起身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愣住了,沒有接聽,眼淚,卻又忍不住掉落下來,滴答滴答滴在屏幕上。
“沁兒”。
這是屏幕上顯示的對方的名字,雖然雙眼漸漸模糊,但是這個名字,吳存依然看的清清楚楚,因為,心髒刺痛。這個名字所帶來的,曾經有多麽幸福,現在就有多麽痛。
是時候離開了,吳存心裏對著自己說著。
掛斷手機,設置黑名單,含淚刪掉了手機相冊裏所有的印記,吳存暗自做出決定:重新漂泊。這是自己的生活方式,原本不應該適應,但是這幾年下來,卻也習慣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像當初一樣,孑然一身,冷暖自知。
不過,就算是想走,也沒必要急於一時,至少先找好目標,下一站去哪,做什麽再說。至少這房租離到期還有半個月時間,存款也還有一些,省吃儉用的話還能撐一段時日。
胡亂擦幹眼淚,吳存整理好思緒,又坐回小小的電腦桌前,打開電腦,準備查查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訊息。
“飯店服務生,包吃不包住,可以考慮考慮。”
“網管,不包吃不包住,嗯,工資還行,不過算了。”……
吳存按照自身情況在某家招聘網站上逐個仔細地選擇著,雖說是要決定離開這裏,但也沒想離得太遠,考慮到到時候搬東西方便些,就將下一個目的地定在了與這座城市相鄰的s市。
找著找著,突然,吳存被一家公司的廣告語吸引住了目光。
“有人,依靠身材,謀取職業;有人,依靠臉蛋,奪人眼球;有人,依靠才華,出人頭地;有人,依靠品德,世人傳頌。然而,這些你都沒有,你,又依靠什麽?不過,巧的是,我們,這些都不用,隻要你有膽量,敢嚐試,我們公司,隆重歡迎您!!”
“逗比!”
看完這個簡介,吳存覺得這公司的人腦袋被門夾了,工作崗位也沒寫,要求也沒寫,待遇也沒寫,就留了個聯係qq和手機號碼,聯係人王先生。
“不過,陰間事務所?這名字是個什麽鬼?”
看到發招聘廣告的企業注冊的名字,吳存似乎有了點興趣,點開qq,搜索廣告上的聯係qq,確定。顯示網名,“什麽鬼”。
“哈哈。”
這網名,莫名的戳中吳存笑點,果然是個逗比,點擊添加,一個係統默認的企鵝頭像就出現在qq列表裏,看樣子,對方沒做任何設置。
總之,先聊聊看再說。將光標移到那什麽鬼的頭像上,正好這時,那企鵝頭像閃動,音箱也傳來“滴滴滴”的聲音,是對方發消息過來了,吳存微微一驚,手速夠快的啊,這才不到兩三秒鍾而已。
“你好,吳存,歡迎加入陰間事務所。”
點開來,就看見什麽鬼禮貌的信息。
“喂喂,我還沒想加入呢。”
吳存跟著回了一句,不過,看著這對話框,總感覺有點奇怪的地方。
“你會加入的,因為我們需要你。”
仿佛就在一瞬之間,對方已經回話了。
這打字速度確實快,但是,吳存卻並沒注意這個,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剛才到底是那裏覺得奇怪。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自己qq個人資料是自己設置的,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身份姓名,可是,剛才對方加上之後,就已經直呼自己姓名了,這到底什麽情況?
“怎麽?很奇怪麽?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現在在一個小房間裏。”
“你穿著背心,右腳抬在椅子上。”
看著什麽鬼的信息,吳存突然感覺一陣後怕,這電腦並沒有攝像頭,窗簾剛才也拉好了,門鎖著,房間裝了攝像頭?不可能,這房間當初搬進來的時候由於租金便宜,自己就細心檢查過,沒任何問題,惡作劇?得了吧,在這裏自己連朋友都沒有,誰有那功夫。那是怎麽回事?
“滴滴滴。”
qq消息聲音沒有斷,對方依舊在說著令吳存感到害怕的現實情況。
“嗯,你小時候樣子胖乎乎挺可愛嘛,怎麽現在這麽瘦?”……
“順帶一提,生日快樂哈。”
接著一個蛋糕的表情,對方終於停止了消息。
吳存此時已經後背發涼,額頭也冒出了冷汗,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用顫抖的雙手敲向鍵盤。
“你到底是誰?”
“我?哦,對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王生,你以後的老板。”
“為什麽你知道?”
“哈哈哈,你猜?”
我猜?我怎麽猜?陰間事務所,陰間,難道?吳存不敢再繼續想,雖然現在的確是科技發達的年代,那些封建迷信,鬼神傳說什麽的都不可信,但是,這一切,用科學怎麽解釋?
“被嚇到了,喂喂,我什麽都沒做誒?膽子不會這麽小吧?那你以後還怎麽工作啊?”
信息再次跳出來,吳存已經開始喘著大氣了,心也跳的厲害。
“不說話?算了算了,直接跟你電話聊吧!”
就在吳存看完這條信息的瞬間,對話框竟然自行關閉了,電腦顯示剛才打開的那家招聘網。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剛才看到的陰間事務所的招聘廣告,就在吳存眼前,竟然正在一個字一個字的消失。
“親愛的,我們究竟怎麽了,這首歌,是你最愛的……”
“啊。”
床上的手機突然想起,已經目瞪口呆的吳存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出於害怕,吳存雖然扶著桌子站起來了,卻是不敢去靠近手機,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信息。
“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