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謠在他身下,像小貓一樣哀哀切切地哭叫。聲音不大,又細又輕,像貓爪一樣,一下又一下,撓得蕭禎整顆心都碎了。
她的手指,死死扣住蕭禎的肩膀,好像那就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蕭禎耐心引導著她,讓她從糾纏沉淪中,感受到彼此間的交融和快樂。
兩人的身體,毫無瑕疵地完美貼合,好像他們原本就是一體,卻被某種力量硬生生分開。
“小謠……小謠……”蕭禎眼前一片昏黑,隻顧得及摟緊墨謠嬌軟的身軀,沉積了多年心願,終於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在飛上雲霄一樣的迷亂狂潮裏,蕭禎依稀看見,眼睛清澈明亮的小女孩,正對他招手微笑。
蕭禎仰麵躺倒,把墨謠的手整個攏住,指尖果然不再那麽冰涼了。此刻的滿足感,勝過以往任何時候,勝過攻下城池、勝過加官進爵……
藥力漸漸退去,墨謠的臉色由紅轉白,可也不是以往那種病態的蒼白了。蕭禎把她扶到自己的身上,讓她趴在自己胸前。
“給我藥。”這是墨謠今晚說的第一句話。
蕭禎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麽藥?”
墨謠扭過頭,眼角有一抹潮濕在閃動:“我說給我藥,你聽不懂麽?”
“你……你……”蕭禎張了幾次口,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剛才一下沒能明白她的意思,是因為全沒想到,她在這時候,開口要的第一樣東西,是避子的湯藥。
墨謠扶著雕成龍頭形狀的出水口,勉強坐起來,雙手無措地護住赤裸的身體。她縮成一團,散落的頭發幾乎像鬥篷一樣,把她整個包裹住。
蕭禎拿起束發的碧玉簪,手指一捏,就碎成幾段。“你要天要地,我都可以給你……”沒經思索的話,衝口而出。
要天要地,他都肯給,可偏偏她要的是最尋常不過的東西,府邸裏多得是,就連湯泉行宮裏也隨處可見,方便來這裏的王室貴胄,尋歡之後可以不必留下麻煩。她果然最知道,怎麽觸動蕭禎的逆鱗。
“你等著,我拿給你。”蕭禎赤足踏過水池,走到另外一間偏殿裏。
門口跪著的小婢子,都低垂著頭,不敢出聲。她們都是新買來的,不像從前府邸裏那些人,熟悉了蕭禎善變的脾氣。
蓮花狀的柱台上,用錦盒托著一粒紅色的藥丸,這種專門為王室凝練的丸藥,比普通的湯藥更有效。蕭禎拈起那粒藥丸,放在鼻子下麵聞一聞,有紅花、麝香、紫茄的味道交織在一起。
他一揚手,藥丸“咚”一聲掉進水池裏。“你去煎一副順氣的湯藥來,”他勾著嘴角笑著,隨手指了一名小婢女,“多放參片。”
藥湯放在墨謠麵前時,她皺著眉頭聞了又聞,黨參的氣味太重,遮住了藥汁本來的味道。
蕭禎倚著門口的青石廊柱,斜著眼睛看她。蘇傾的確對她很好,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些宮廷裏常用的藥方。蘇傾是君子,能守著她卻不碰她,可他蕭禎不是。
墨謠端碗的手,因為沒有力氣而發抖,她低下頭,湊著碗邊一口口喝下去。
蕭禎不給她衣裳,她也不開口要,喝完了藥,就繼續恢複成那個自我保護的姿勢,雙臂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裏。
第二天傍晚,蕭禎又端來之前那種藥汁,用半哄半求的聲音說:“小謠,喝了這個。”墨謠當然知道前一天為什麽會失控,搖著頭往後退,背後就是整塊青石雕成的瑞鶴翔雲,粗糲的觸感已經抵在背上,她無處可去。
“怕什麽,有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過後我再拿藥給你。”蕭禎的側臉曲線完美,狹長的鳳眼,隔著水汽,像隨時都要誘人犯錯。他自己仰頭含住一大口藥湯,壓在墨謠唇上,一點點灌進去。
帶著藥味的舌尖,裹住墨謠的舌,糾纏打轉。一個舌尖勾過她的唇線,留下溫暖濕潤的印記。
藥力沒有那麽快發散,蕭禎坐在她旁邊,輕聲說話。從他小時候父親的嚴苛、母親的溺愛講起,講他遭逢巨變,流落秦國,在軍營裏靠幫別人洗馬來贏得留下的機會。講他在爾虞我詐的秦國宮闈間,孤身奮戰。
他不是個擅長表露情緒的人,有些淒苦難堪的經曆,他就一句話帶過。
墨謠原本不想聽他說話,可是那些孤苦飄零的日子,她也一樣經曆過。字字句句,根本不需要刻意琢磨,就全都懂。
隻有講到母親和姐姐死去時的情景,蕭禎的聲音才有些哽咽:“……我母親是六國聞名的美人,我父親曾專門為她登上絕壁,取到千年古木製作成鳳尾琴,可見也是真心愛她。”
“那天晚上的情形,我怎麽都忘不了。我發誓,我絕不會做一個像我父親那樣的人,為了爭權奪勢,而讓自己的骨肉至親陷入險境……”
墨謠伸手在他背上輕拍,抬起眼睛靜靜地看著他。她仍舊什麽話也沒說,蕭禎卻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寧,周圍一片寂靜,連水聲也聽不到了,隻剩下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
“小謠,也許我不該這麽說,但是……”蕭禎握住墨謠的手,微微用力,“如果我處在蘇傾的位置上,我一定不會犧牲自己來為楚國贏得時間,因為……我舍不得你。你還在這裏,我怎麽能忍心一個人離去,把你丟棄在這個亂世?”
墨謠眼睛裏滑下淚來,她仍舊靜靜地看著蕭禎,好像無論他說什麽,她都隻會這樣看著,不會拒絕也不會回應。
“小謠,”他俯下身子,吻去她的兩行淚水,“我們以後都要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誰也不能!”
他的手貼著脖頸滑下去,握住她胸前的柔軟。
墨謠淺淺地“嗯”了一聲,按住他的手。蕭禎不再說話,閉上眼睛,專心致誌地親吻她。
難以抗拒的燥熱,將墨謠緊緊裹住。蕭禎的手指纖長,在她身上那些敏感的位置遊走,把她深深隱藏的本能,全都挖掘出來。墨謠無處可躲,伴著汗水喘息不止。
蕭禎的唇,從她唇上移開,沿著手指走過的路線,一路向下。她驚慌無措,卻又在恐懼中感受到一絲新鮮刺激的快意。越危險,越暢快。
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些別的事情,可周圍都是茫茫大霧,什麽也看不清,什麽也想不起來。晝夜顛倒,黑白無序,墨謠忽然想,就在這一刻死了也好,再也不用離開這裏,不用麵對任何人了。
短暫的痛楚過後,身體深處,被充盈的溫熱填滿。她抱緊蕭禎,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連心跳的節奏,都被他帶動,不能自主。
她抓緊蕭禎的肩,雙腿在他腰間無助地摩挲。震蕩的水波,把她拋上高處,又突然丟下。嗓音又媚又啞,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細碎的呻吟聲,像在懇求,隻是不知道是懇求他放過自己,還是懇求他不要停止。
整個身體都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似乎蕭禎正拉著她,一步步攀上高聳入雲的山頂,就是蘇傾走到半路、沒能帶她上去的那座山峰。然後兩人十指交握,從山頂一起躍下。耳邊隻剩嗚嗚的風響,腦海中一片空白。
跟昨晚的愛欲沉淪截然不同,蕭禎始終是清醒的,他看見墨謠在冰與火之間煎熬到極致,在她咬著唇掙紮顫抖、達到頂峰時,貼在她耳邊說:“小謠,今晚你喝的是茅根水,我沒有給你藥喝。其實……你也是不想拒絕我的吧……”
墨謠畢竟初經人事,神智恢複清醒,手壓在胸口,不住地喘息,人軟軟地靠在蕭禎身上。
“小謠……”蕭禎心滿意足地念她的名字,“別離開我,也別再拒絕我。”他細致地親吻她的發絲,把她抱在自己身前,讓她趴在自己胸口。
擂鼓一樣的心跳聲,敲打著墨謠的耳膜。就這樣吧,她想,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這樣一個溫暖的擁抱而已麽?即使世事艱難、人命輕賤,至少還有這一點溫暖可以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