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日,十二月二十七號,孫氏名下所有員工共同慶祝公曆年的日子。
因為酒店及其百貨商店的工作性質,導致工作在裏麵的員工節假日反而會比平日更加繁忙。因此即便是慶祝公曆年的集體活動,也是分為兩批進行的。一批趁聖誕剛剛結束,也就是二十七號進行活動。第二批則在元旦促銷活動結束的次日,再進行活動。
也就是同樣的遊園活動,孫氏要進行兩次,在同一個地點,由同樣的工作人員主持。
因為這是一場有關人心聚合的集團活動,因此羅瓊會在遊園活動開始和結束的時候,在所有員工麵前,給大家致新年賀詞。再加上下午有重要會議需要參加的緣故,因此這一日午餐之後,她在姚靜等人的陪同下從省會城市出發返回市裏。因為返回時少了王愛頤的關係,相對來時的浩浩蕩蕩,羅瓊的返回顯得相對寂寞。
因為緬甸內戰波及到王愛頤在東南亞的產業,因此她早在狂歡夜就包機飛過去處理了。
羅瓊猜想,王愛頤在那邊的產業,肯定也包含且不限於,那個出產了吉祥如意翡翠原石的礦脈。一條新近開發出來,會源源不斷出產高品質原石的富礦,當然值得她飛一次。
羅瓊在想,既然王愛頤有能力在緬甸得到並妥善經營那樣一處礦脈,那麽這女人在那裏的勢力究竟有多大。因為王愛頤這次離開的時候,幾乎帶走了所有的武力人員,無論真衍、拉賓還是詹姆斯上尉全都帶走了。因此羅瓊忍不住想歪了,她忍不住猜想,王愛頤勢力,在這場內戰之中,究竟扮演的什麽樣的角色。
戰爭,殘忍而且可怕,但對於某些人而言卻是發家致富的最好機會。
比如米帝,盡管那個可恥的國家一直以來都披著和平天使的外衣,自告奮勇地擔任世界警察一職,但那些發生在第三世界小國上的戰爭,卻是它穩定而且可靠的財富來源。
軍隊,可怕的暴力機器,但卻是最有效的斂財工具。
……
因為市委書記的垮台,已經是定局中的定局,因此有關建築商更換的意向書,在這天早上由kina親自提交初稿之後,正式會議在就在這天下午三點整召開。
即便如此,羅瓊回到市裏之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前往孫氏,而是先去了醫院探望故人。
管家諾萊爾的傷雖然嚴重,在經曆兩次手術之後,已經穩定了下來。雖然此時人還尚未清醒,但醫生們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蘇醒隻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諾萊爾隻不過是因為車禍發生在偏遠郊區,事後長時間無人發現,傷勢被耽擱得久了,所以才落得如此田地。
進入霍菁的房間,剛一進門就瞧見幾乎堆了滿滿整間屋子的各種工具。那名麵帶憔悴的男子,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工具堆裏,專心致誌地做著某件極為精細的活。
羅瓊見狀不敢打擾他,隻是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直到她已經近在咫尺了,霍菁這才猛然發覺自己身後多了個人,抓起一塊綢緞猛地蓋向桌麵,想要將自己剛才正在進行的活計遮擋起來。但隨後意識到遲了。既然已經對方走到那個位置上了,還有什麽是她看不見的。自己這樣遮遮掩掩的,反而落了下成,於是大大方方地揭開綢子給她看。
隻是那小臉,紅得仿佛馬上就要滴出血來。
窘迫不安地揉著手指,霍菁支支吾吾地解釋道:“是我沒用,辜負了您的原石……您那麽放心地將活交給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可我卻辜負了您,把您的石頭給弄丟了不說,甚至……”他的聲音低到就像蚊子在哼哼。明明我才是男人,但在出事後卻需要您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出手相救,我可真是,慚愧到想挖坑把自己給活埋了。
頓了一會兒,接著道,因為太過羞愧,霍菁索性用手將自己的臉給捂了起來。
“事後我回了一次工作室,隻找到一些邊角餘料,那些家夥搜刮得很幹淨,幾乎任何有價值的物件都沒有給我留……您既然那麽信任地將活交給我做。我總不能雙手一攤,將所有的一切全推到意外上,什麽交代都沒有,那麽不負責任把。因此,我將那些邊角餘料加工出來,打算給您鑲嵌一隻胸針……雖然相對您的原石,這個真的不算什麽……”
說到這裏,霍菁臉上的羞紅一路蔓延到了他手上。
看著眼前那個捂著臉作答的內向男子,大概是近期被姚靜這枚腐女毒害得實在太深,也不知道怎麽得,羅瓊腦子裏突然想起絕世小受這個詞匯。然後,她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
NND,難道這就是近墨者黑的真實寫照嗎。
伸出一隻手,將霍菁的手強行拉開一隻,握在手裏勸慰道:“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隻要您平平安安地回來了,對於我就是最大的幸運。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養好身體。隻要人還在,終有一天,我們會把那些被人奪走的,全都搶回來。”
羅瓊用閑話家長的語氣道,目光從那隻擺在工作台上的錦盒中掃過。
霍菁將那些逃過一劫的邊角餘料,加工成大小不一液滴狀,它們中大的也就豌豆大小,小的和綠豆差不多大,數量不超過十個,就算全部加起來甚至就連手鏈都串不出來。因此,他打算將它們做成胸針的想法是正確的。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張手繪的設計圖上。
很漂亮的胸針。
就一般而言,國內的胸針設計大多以花草蟲鳥為主,但由於霍菁手上這些料實在不堪大用,因此他隻能劍走偏鋒地,將它們做成飛濺浪花上的水珠。但不知怎麽的,看見那朵奔騰咆哮在設計圖上的浪花,羅瓊心裏呼第一聲也被掀起了漣漪。
然後她想到了學生年代,曾經看過的一句話。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這話出自高爾基的《海燕》。
還有那首《怒放的生命》。
“這胸針,我喜歡。”她就那麽簡簡單單地將自己所能給的最高形式肯定,給了霍菁。
有錢難買我開心,這就是有錢人的任性方式。
直到這個時候,霍菁才猛然想起雙方在社會地位上的差異。一塊價值百萬的原石,也許對於象他這樣尚未獨立門戶的矛頭小子而言,的確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對於象羅瓊這樣一家之主,卻隻不過是個玩意而已。就像黃老先生所說的那樣,就算嘩啦一聲砸了,也沒設了麽。
正訕訕著,羅瓊直徑走向一邊,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水瓶給倒了兩杯水。
舉起其中一杯問霍菁:“要麽。”
可以想象,那孩子又鬧了一個大紅臉。雖說他現在是病人,但對方畢竟是給他活做的老板,老板到訪他甚至就連水都不請人家喝不說,甚至要對方給斟水。這未免也太不客氣了。
然後,他突然想起,那天羅瓊好像也有受傷,據說是斷了兩根肋骨。通過手機網絡,霍菁早上才看了那則有關孫家大小姐因為某起誤會,被人推下樓,硬生生地摔進了手術室。
對方在昨夜才被父親養在外麵的女人,硬生生地從二樓露台給推了下去。
但現在,卻象個沒事人一樣站在自己的麵前,還要對他進行慰問。霍菁既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雖然這位孫家大小姐,自從摔斷了肋骨之後,她的社會活動一直沒有減少。這點有網絡曝光率為證,但他結巴依舊了:“您,還好吧……我在手機上看了有關您的新聞……那女人,她怎麽能這麽對您,她怎麽敢那樣對您……”
說到父親養在外麵的女人,一時間,霍菁臉上滿滿的全是殺氣。
端著水杯走到窗邊,一邊眺望遠方一邊喝水的羅瓊,聳了聳肩道:“我還好,這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我能應付。”真的不是大事。雖然附身在孫筱悠身上之後,一直大事小情接連不斷,但相對在此之前的二十六年,無疑是天堂和地獄的對比。
既然現在正置身在天堂之中,她又有什麽可抱怨的。現在的人生雖然群敵環繞,凶險萬分,但隻要她努力,人生就有機會得到改變。僅此一處,就已經讓她十二萬分滿意了。
羅瓊的從容,讓霍菁無言以對。
堂堂一家之主,怎麽可能這點承擔都沒有。人上人是那麽好做的?
可是,那麽嚴重的傷,怎麽可能真的一點事都沒有。霍菁的心疼得就像被人割了一刀。
可就在這時,羅瓊突然咦了一聲。因為,她在與醫院一牆之隔的某條巷子裏,看見了一個熟人。是趙雅思,此時的她正抹著眼淚和一名年齡相仿的男子緊緊擁抱在一起,那種悲情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起朱麗葉和羅密歐。
“他們在討論私奔的事,女方告訴男方,下午到她工作的地方守在後門等她。她會尋個借口,中途跑出來,然後和他一起從母親的囚籠裏逃出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站在羅瓊身後的霍菁道,這男人懂唇語。他就那樣站在羅瓊身後,直到這個時候,霍菁才豁然發現,孫筱悠原來是這麽嬌小的一個女子。她的肩膀是那樣的單薄,她的手臂是那樣的纖細,不足一米五的她乍一眼看上去,甚至就像個尚未發育成熟的孩子。
可就這麽嬌小的一個姑娘,卻在肋骨斷了足足兩根之後,依舊咬著牙四處奔波不說。甚至,昨天晚上才吐著血被推進手術室,今天又象個沒事人似地出來應酬。
得多麽艱難的生活,才能將她給逼成這樣啊。
可就這樣,她還能笑著安慰自己,她說她一切都好。她說她可以應付。
從後麵將羅瓊緊緊抱住,霍菁的眼圈紅了。
親,別這麽逞強行嗎?
要知道,你可是個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的腰肢還沒有某些人的大腿粗。
別在強迫自己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