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細碎的碎石滾動聲,負責接石的技師將蓋在原石表麵上的的碎石扒開,露出的的確是玉石沒錯。但卻和小說中那種嘩啦一切,然後綠油油一片的景象完全不同。
眼前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白中帶黃綠的色澤,有點像夜市地攤上,那種最常見的假玉石。就是十幾元,幾十元一副的那種。直到技師灑了些水在上麵,這才略為好看一點。
見到眼前的這種情形,蘭亭序老人一拍扇子哈哈笑了:“年輕人,不知道深淺,不懂高低。小姑娘,你以為這石頭的飯,就這麽好吃嗎?要是人人隻要入手一塊,就能解出綠油油的價值連城,那麽這石頭還能值錢嗎?我看,直接改名叫緬甸大白菜得了。”
“原產自緬甸的大白菜,可不是每顆都綠油油的。”
隨著他的灰色幽默,現場哄笑成一片。
之前聲援他的那位磚家也站了出來,“好一塊價值十萬的石頭。可惜,真是可惜了。假如沒有被切開,說不定還能從哪個冤大頭那裏蒙點錢回來。以孫小姐的姿色,想要從哪位人傻錢多的貴公子那裏蒙點錢來,這簡直就像探囊取物嘛。隻可惜您耐不住寂寞,一刀給切了。這下好了,隻能放地攤上賣給大媽了。”
隨著這聲充滿下作意思的暗示和提醒,整個會場幾乎全被嘲笑和和侮辱所籠罩。
部分人,甚至直接笑到毫無形象的程度。
解石機旁,那名技師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羅瓊。姐,這石頭是您自己要解的,解石的方法則是另外一位老板給提供的。這不管我的事,真的真的不管我的事。
您可千萬不要因為開垮了,丟了麵子,就拿我這個升鬥市民出氣啊。
盡管知道,眼前這出和自己著實沒有關係,但竟然是吃職業飯的職業人士,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風險與利潤的相生相依。既然想在在客人開漲時,得到大額紅包作為回報,那麽就要做好,在客人開垮之後,被怎麽了泄氣的準備。甚至有有些極度不幸的孩子,會被人直接拉出去,當成石頭給解了。那種限製級別的血腥殘暴,又不是沒有真實發生過的異聞。
這世界上,哪裏有隻拿好處,不承擔風險的好事。
抿著蒼白的嘴唇看著眼前跳來跳去的兩位,冒失德高望重。即便羅瓊是個傻子,難道會聽不出這兩人這是在拿她的性別,做赤果果的人身攻擊。尤其是後麵那位,隻差沒直接說,她是靠賣肉賺錢的(女表)子了。
咬咬牙之後,麵向可憐巴巴地守在接石機旁的技師道:“解,一口氣全解了。全按王小姐的說法去解。請您放心,無論最後解成什麽模樣,屬於你的辛苦費,我一分都不會少給你。我不是那種賭輸了就拿旁人出氣的,無良之人。”
得到正式保證的技師,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之後,將目光轉向王愛頤。
紅包?他早就已經不奢求那玩意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得到開好開壞都和自己無關的保證。而現在,既然既然他已經得到了,那麽就快快完成,快快滾蛋。
他要低調到,就像自己從來不存在那樣。
神仙打架引起的波動,不是區區凡人的他可以承受的。
他隻求快快滾蛋。
聽到羅瓊這麽說,一旁的王愛頤,目光閃了閃,然後用記號筆在原石上又畫了一條線。緊挨著上一條線的下一條。這是一條完全呈弧線的解剖線,假如有擅長珠寶的人看見,一定會大呼,祖母綠解法。這是一種最大程度保護內涵寶石的解法。被這種解法解出來的石頭,不是正常情況下那種方方正正的磚塊形,而是圓潤的柱形或球形。
但需要花費的時間,自然比通常解法多上那麽一點點,這也是可以想象的。
見到王愛頤出手畫出祖母綠解法,一旁的反對者們很明顯地呆不住了,蘭亭序老頭子一拍扇子道:“孫小姐,就算您想要無理取鬧也應該有個限度。為了那樣一塊,就算不用腦子進行思考,也能看出很明顯就屬於敗絮的石頭,你到底還想浪費我們多少時間。”
話音一落,立刻引起潮水一般的讚同之聲。
抿著鐵青的嘴唇,但態度卻一如既往地堅定,無論如何她羅瓊就是這個倔強的一個姑娘。
再次得到來自客戶的肯定,技動手切割了起來。
隨著嘩啦啦的碎石聲,這一次的結果更淒慘,甚至就連那點若有若無的黃綠也沒了。剩下的隻有白花花的一片,但這種白並不是普通石頭上呈現的那種幾乎毫無生氣的白,而是專屬於玉石的白。如同脂肪一般,光潔潤滑而且生機勃勃,看上去相當舒服的白色。
這到底是塊什麽樣的玉石呢?難道是塊白玉。難道是岫玉,又或者是獨山玉。
全場所有人的心,首先是跌下,然後又高高地懸起。
不,從砂皮上看,應該是來自緬甸那塊的原石沒錯。盡管老頭子們異口同聲地將這塊石頭貶得一文不值,但他們心裏全都像鏡子一般,透著明白。
王愛頤拿上來的的確是原石不假,隻是因為某些人力不能確認的原因,他們是在看不出裏麵的好壞而已。包括那些傳聞之中,最有經驗和最有資曆的叫獸,也是如此。之所以會團結貶低,那是出於,但凡自己討厭的一定不是好東西東西,這種可笑心理。
但現在,老頭子們的心全都懸吊吊的。
要知道,一塊會因為切割而改變色澤的石頭,想必是那種水頭相當不錯的翡翠。也許是冰種,也許是玻璃種,最次也是細糯種。要知道這種變化,沒有一兩分水是絕對呈現不出來的。對於這樣一塊翡翠,無論綠不綠都無關緊要了好不好。要知道,並非所有人都喜歡綠油油一片,尤其是在近幾年完全無色的玻璃種翡翠異軍突起之後。
現在他們需要關心的事,這種透明究竟吃進去多深而已。
這種高高懸起的心態隨著第四刀的下去,變得更加忐忑,因為直到現在為止,呈現出來的都是獨屬於玉石的美麗光澤,甚至就連一點點普通石頭的影子都看不見。看樣子,這塊玉吃進去得可真是有夠深的。不過僅僅隻憑眼前展示出來的這些,想要定論,尚且過早。
好在這種現象持續不久,很快之前那種黃中帶綠的色澤再一次浮現出來,而且這一次呈現出的色澤更加讓人不舒服。雖然綠比上一次更深了,但怎麽說呢,這種綠有點像食物發黴之後呈現出的那種青黴。總之就是,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的那種綠。
看到這一幕,老頭子們紛紛擦著汗水,舒了一口氣。
要知道,這可是一塊被磚家集體打臉的原石,要是解出格價值連城,豈不是將他們所有人的臉,齊刷刷地扔到地上去踩。
重新恢複儒雅的蘭亭序老頭搖著扇子道:“一刀百萬,一刀十萬,再一刀成渣。想必現在的孫小姐,已經完全理解,石頭的起起伏伏。它不是像你這樣,完全無知的人可以觸碰的。且聽老人一句,在解出裂紋又或者是頑石之前,趕快收手,免得垮個一塌塗地,徒增笑柄。”
說完,誇張地笑了起來。
一旁的老頭子紛紛鼓著掌稱讚黃老先生古道熱腸,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然後高高舉起長輩的風度,對羅瓊進行道義譴責。
瞧瞧,長輩對你的事如此關心在意。區區一個晚輩的你,怎麽能好心當驢肝肺。
還不速速認錯投降。
總而言之,老人們的話語結合起來之後,就是這個意思。
在這混雜一片的長者之聲中,一個年輕女性的嗓音孤軍突起般響起。
“誇下海口,得罪眾人之後,卻得到一塊就像發黴麵包一般的石頭,孫小姐也真是可憐。不過,她和我們家青兒好像有點淵源,而我名下不偏不倚好像正好有那麽一家首飾店。所以我這個做母親的少不了要操勞一番。倘若孫小姐不介意,這塊石頭我們以您拍下的原價收購。您看這樣可好。您好端端的一個姑娘,要是解到完全垮,那以後要如何出來見人啊。”
轉向聲音的來源,是之前和她撞衫的那女人。
竟然能忍到現在,這可真是個有耐心和心機的女人。不過想想也對,以她二十出頭的年紀,竟然就能穩坐大家族主母職位。隻區區幾年,就能小三轉正,要是就連這點分量都沒有,怎麽可能鬥敗擁有甚至比自己還要大上一兩歲兒子的結發之妻。
喔,您說鬥敗結發的也許不是她本人,而是前任。
那樣的事要緊嗎。
果然和她預料中一樣,話音剛落,一直抓著她手的年邁丈夫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你很善良,竟然能為我兒子考慮到這個地步,我很欣賞你的表情。
隻是兩人身後,那名被她換做青兒的年輕男子,明顯地噴了個鼻音。
羅瓊就那樣冰冷,仿佛沒有任何情感般吩咐。“我說過,全部解開。姐今天就要脫光它。”
蘭亭序重重地噴出鼻音:“粗俗、無知、不知死活。”
“可不是,有些年輕人啊,被社會上那些一夜暴富的神話啊,迷得那個昏頭轉向。可他們也不想想,那樣的神話究竟多久才出一次。一將功成萬骨枯,年輕人眼皮子淺隻看見成功,卻刻意忽視了那些奠定在成功之下的枯骨。這樣的膚淺之人,不交點學費是永遠也不會尊重長輩的智慧的。好吧,既然孫小姐如此冥頑不靈,那就讓她一路垮到哭吧。”
之前一直應和的那位老人重重地甩了甩袖子道。
頂不住壓力的技師又看了看羅瓊,得不到指示之後,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解下去。誰知道這一刀下去之後,綠色的確變得更深了不說,隻是那感覺然人覺得更加不舒服了。
假如之前隻是發了黴的麵包,現在則像黴變了的化工原料。
隻聽吭哧一聲,手持蘭亭序的黃老生笑噴了。“瞧瞧,這就是迷信一夜暴富的年輕人。不聽老人言,冥頑不靈,現在交學費是小,丟人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