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這一天下班時,羅瓊是怎麽一種情緒低落。但同一輛車的另外兩人,真衍是那種即便覺察到什麽,也不會多言一句的人,她隻是盡忠職守地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至於姚靜,因為被部門副經理足足穿了一天小鞋的關係,情緒不比羅瓊更好。
於是,一行三人就這麽沉默地歸家。
進入客廳,迎麵見到正半臥在躺椅上辦公的黃建良,可以看出,這男子是專程候在這裏等妻子回家,但因為身上有傷的緣故,他也隻能不倫不類地半躺著。
隻一眼的功夫,黃建良就覺察出羅瓊在情緒上的不穩定。“我說這是怎麽了,我的小寶貝,到底是誰給你氣受了?”他用調侃的語氣道。
隻可惜就像平時一樣,羅瓊完全不理他。
不過黃建良倒也是個人物,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小挫折就敗退。暫時停下自己手頭上的工作,歎了一口氣之後,起身拉著羅瓊的手進入樓頂花園。
雖然緊緊抓住羅瓊的手,但卻一樣不發。
就那樣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然後坐得端端正正地,他隻是期盼的眼神看著她的。直到羅瓊肯打開心扉,將自己的心事說給自己聽位置,在此之前黃建良有絕對的信心和耐力。
直勾勾地看著對方的腰部,羅瓊在想關於醫生和他們口中,關於黃建良有可能半身不遂的事。她能看出來,對方的軟政策會一直堅持到自己最終屈服為止。
見到她最終屈服的樣子,黃建良咧嘴笑了,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內心柔軟的好姑娘。
他就知道。
歎了一口氣之後,將自己白天的遭遇一一道來。聽完之後,黃建良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了,社會是很可怕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些可不是隻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詞。也許在你看來,為區區幾十元錢,為了一點點小小的便利,甚至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短時間內舒服那麽一點點,就對人使詐這樣的事未免也太難理解了,但這就是社會,這就是生活。要知道有些人,甚至會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來呢。”
他用軟軟的語氣哄勸著她。
就那樣低著頭,羅瓊一句話也不說。許久,才諾諾一句。“是不是每個人都會遭到這樣的事,被誣陷和毀謗,雖然明明就不是你的錯,但所有人不相信你不說,甚至就連你自己都在懷疑你自己。甚至就連你自己都不能為自己辯解。”
黃建良點了點頭道:“恩。”
然後接著勸道:“你的人生經曆太過簡單,小寶貝,你隻經曆過學生生涯就想要直接進入社會,這樣對到自己未免太苛刻。要知道學生時代,可是人生中最單純,最純潔的年代啊。”
就那樣軟言細語地說著和自己人生有關的經曆,那些自己曾經在職場上吃過的苦頭,因為早在二十歲之前就已經進入社會的關係,發生在黃建良身上的傷心事,還真是一抓一大把。
沉默了許久,傾聽了許久,羅瓊默默道:“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她問。
愣了愣,見對方的雙手裹得更緊了,黃建良道:“我就喜歡你傻傻的,什麽都不懂的樣子,為什麽要苛待自己呢,敞開心扉就這樣靠著我,不是很好嗎?為什麽要這樣為難自己呢。”
猛地抬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黃建良道:“你這是在叫我整個放棄人生是嗎?可是對不起,無論我有多麽無能,無論前程有多麽艱險,我,都不會放棄。”因為母親的關係,在今天之前羅瓊的人生可謂是整個一片慘敗。敗到就連自我意識都快要無法把持的地步。
她不想再失敗了,真的不想再失敗了。
別的不為,就算僅僅隻為那點點可笑的自我意識,也因當如此。她是一個人,想要維持這樣一個意識,想要追尋自己曾經存在過的證據,難道真的滑稽可笑嗎?
至於男人的懷抱,這話雖然聽著動人,但拜托這不是她的人生好不,不光這身體不是她自己的,甚至就連眼前這男人也不是她的男人好不。假如她在僅僅隻剩的30天裏,還一頭沉浸不屬於自己的人生,不屬於自己的愛情,還有不屬於自己的男人懷裏。
那又算什麽,等到她死後這世界上還有什麽,能夠證明她羅瓊曾經來過的證據呢。
要知道她,目前呆在這身體裏的人,這靈魂的名字可叫羅瓊,她不是黃建良的小嬌妻孫筱悠,雖然出生草根,但卻是無論誰都不能泯滅的存在。
見到羅瓊眼裏的堅持,歎了一口氣之後,黃建良在他額角留下一吻道:“真是拿你沒有辦法,我倔強的小東西,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麽我也就不好再勉強你了,現在讓我們手牽著手一起努力吧,誰叫你是我的妻子呢。夫妻是命運共同體,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捂著自己被親吻的額頭,聽著這男人如此細軟的話語,一時間羅瓊心裏蕩起漣漪。
不想原諒,無法饒恕,可那能給她帶來什麽好處。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過,提醒響起:“還剩39天……”
39天,這個數字就快變成38天了吧。
在這個僅剩的38天內,要是她再耗費精力去玩那個純文藝,到時候才真是死到不能再死了。
……
經曆了整整兩天的考驗,現在羅瓊可以坦然地坐在餐桌前用餐,夾在黃建良和謝君溢的刀光火影之中。譚亮今天為她安排的早餐非常適合愛美女士,低脂低卡,但該有的營養卻一點都沒有少,與此同時味道還不算太壞,至少她本人吞得下去。
全麥包、白煮蛋、不加糖的五穀豆漿,還有滿滿一大份僅僅用醋調味的混合色拉。
因為用的是西式色拉專用蔬菜,這份色拉裏的每一片葉子都由自己獨特的味道,就算什麽味都不加也很好吃。羅瓊最喜歡裏麵一種咬著又脆又甜的葉子。
可就在這個時候,王愛頤再一次閃亮登場,這一次她可不是空手而來。而且帶著某份重磅大禮。
將站在自己身邊的白人男子向前推了一步,然後道:“小東西,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因為太過年輕而需要磨礪的人。現在我將他交給你了,你可要善待人家喔。”
隨著王愛頤的介紹,白人男子上前一步向羅瓊行禮致意道:“早上好,孫小姐。”
看見這人,那兩個在前一秒還鬥得你死我活的男人,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丫的,kina。
這個過去幾年內,在世界範圍內嬌氣驚濤駭浪的男子,這個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的名字。因為太過年輕,所以需要曆練。
丫的,按照這個說法,他們兩個豈不全是戰五渣。
見過刺激人的,可沒見過這麽個刺激法的。一時間兩個男人淚流滿麵。雖然這樣的事,對於身為純下屬的謝君溢而言,一切還算尚可,他隻不過是多了個強力同伴,沒可能再按預計那樣光彩照人了而已。但對於身兼丈夫一職的黃建良而言,無疑於晴天霹靂。
丫的,以白人的戰鬥力和開放度,是不是他頭頂上很快就要綠油油一片了。
用可憐甚至可以說是哀怨的眼神看著王愛頤,黃建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姐,我的親姐,您能不能高抬貴手,別這樣一股腦往我老婆屋裏塞男人。那感覺就,像極了舊時代大家族的小主母,遇見公婆打賞自己男人貴妾時,那種雖然不情願但卻毫無辦法的模樣。
和舊時代的公婆一樣,王愛頤完全忽視了他的淒楚哀怨。
目光從在場的兩個男人身上掃過,一言不發地坐下,用不著招呼就開始享用自己的早飯。
接到王愛頤到達的消息之後,秦玉瓊母女馬不停蹄地趕了出來,包括用紗巾將自己裹的就像中東女人一般的秦依依。盡管因為鼻子的緣故,整頓飯她一口都沒有碰,但就那樣規規矩矩地坐著,那感覺簡直就像是一位端莊高雅的名門淑嬡。
喝下座位早餐結束的紅茶,王愛頤指了指秦依依的鼻子道:“改天找個國手給你弄。”
後者聞言高興得,隻差一步就要打哆嗦了。
“謝謝王小姐。”
母女兩人臉上演繹著,願為主人刀山火海的模樣。
因為前一日的輪休方案是趙雅思提的,所以這一日由她上崗,也就是這一日羅瓊不用上工。早飯之後,王愛頤拉著她的手上樓,說是要為2天後的慈善拍賣會量體裁衣。
雖然一套高級定製的出手可不容易,但因為收到發自王愛頤的孫筱悠第一手資料,所以,試裝之前的所有步驟,如今已經全部完成。剩下的根據孫筱悠的現在狀況,進行更細一步的細節調試而已。雖然在今天之前已經定製過無數,孫筱悠的身體數據早就不是什麽公開的秘密,但怎麽說呢。人是活的,她的身體數據隨時都會變化。
而苛求每一個細節,使之與顧客本身的身體狀況完全吻合,不正是高級定製的真諦。
因為是為慈善晚會準備的禮服,所以王愛頤為羅瓊選擇的這套禮服低調而且奢華。淡綠色的紗裙,手工的繡花,呈現瀑布一般效果的尾翼,所有的一切甚至讓羅瓊本人都看呆了。
更別提看她的初步試裝樣子的三個男人,黃建良是傻傻地發呆,謝君溢和kina同時吹了個口哨。他們不約而同地用餓狼的眼神看著黃建良,喔,對不起孫小姐的未婚夫,既然您們的婚姻還沒有成為既定事實,那麽俺還有資格加入競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弱肉強食,尊者為上。
就算您們真的婚了,俺們也會想盡辦法撬走牆角,您就且婚且珍惜吧。
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後,黃建良又習慣成自然地露出類似言情小說男主的表情。怎麽可以這樣,怎麽能夠這樣,竟然將獨屬於他的美好展示給別人看。是誰給予她這樣的權力,是誰允許她這麽做的。一時之間,他的臉色是那麽難看。簡直就像,直接撞上抓奸在床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