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相當嚴厲,甚至可以說完全就是惡狠狠地語氣道,黃建良甚至不止一次提到幾天前的綁架案件。當然,在他描述中那次突然事件,真就完全成了羅瓊自己的錯,因為不肯安分守己地呆在房間裏,所以這才導致禍事降臨。他隻差沒有直接指著王愛頤的鼻尖說,這人不安好心啊,小主,請您務必提防著。當然,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黃建良也不敢這麽個說法。
所以,他隻能盡可能地讓話題在孫筱悠身上轉悠,期待那種女性特有的,因為失身而產生的自卑什麽的,將她前進的腳步給攔下來。他希望剛剛才遭受意外的羅瓊會因為對外界產生了恐懼,進而拒絕王愛頤的邀請,再一次回到他懷抱。
黃建良隻差沒有赤果果地喊出,女人,不肯乖乖呆在家裏準沒好果子吃。
你就是因為不肯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門內才會吃虧的。
一時之間,整個房間都在看羅瓊,黃建良、王愛頤全都在看她的下一步動作。
教壞?喜靜?恬不知恥地跑出家門?特麽的,這男人怎麽越說越象她媽。就這麽一時半會兒,羅瓊渾身上下的反骨被一口氣掀翻。隻因為黃建良說這些話時的語氣太象羅母。
所謂物極必反可不就這麽一回事。
“我,一定要去。”回答是如此的堅決果斷。
無論黃建良的暗示和抵抗有多麽激烈,羅瓊的回答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為過往人生被母親掐得太死,羅瓊幾乎完全沒有參與社交會的機會。備注,這裏的社會活動指的是完全脫離母親掌控之後的單獨行動。一個姑娘,哪怕已經年滿二十六歲,但她的人生卻幾乎完全沒有從母親的視線範圍內脫離出去過,能夠想象這是怎麽樣的一種狀態嗎?
所以,當王愛頤邀請時,羅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去,幹嘛不去。就算王愛頤的邀請是個陷阱,難道她的處境還能變得更糟糕嗎?現在她隻差一步就要被人當牲口一樣關起來那個啥了,去與不去,難道她的處境還會變得更糟糕?
深深吸了一口氣,黃建良道:“你這是不想聽善意的勸解,要一意孤行的意思,你這是在上一次綁架發生之後,甚至就連十天都不到,就想再玩一次的意思嗎?能不能告訴我,從什麽時候開始起對您而言,被人綁架甚至是一種開心和娛樂的事。請您不要矢口否認,假如不是那樣你就應該乖乖滴呆在家裏,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女人,沒事滿街亂竄,除了自掉身價之外,還有吃虧上當,以及遭到欺騙,蒙受羞辱。就像六年前那次……”
“您就這麽跑出去蹦躂,難道是被人綁架上了癮,還想再來幾次的節奏?”
話到這裏已經相當狠,甚至可以說是毫不留情了。要知道六年前那次意外,可是孫筱悠人性之所以扭曲的根本,因為父親不肯輕易地向綁匪妥協,而被折磨了整整兩個月。
如果坐在這裏的是正版孫筱悠,聽到六年前那事一定會被刺激到整個昏死過去,隻可惜不是。現在坐在這裏的羅瓊,完全就不知道所謂的六年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因為壓根就不記得整件事,所以完全不存在恐懼什麽的可笑情緒。
直道這一刻,黃建良才真正相信自己的妻子孫筱悠是真的沒了記憶。
一手指著黃建良,王愛頤用聊天的口氣道:“看,壞人。他這是欺負你父母都不在了,想把軟禁在後花園裏,直到世人完全將你遺忘,然後,他想怎麽對你都行。他這招比直接殺了你還要狠啊。堂堂孫家大小姐竟然被人當成寵物圈養起來,他就是怎麽想的。”
一邊貌似隨意地說著,王愛頤眼裏的殺意卻是怎麽擋都擋不住的。
這樣的事情,羅瓊當然知道,因為在此之前的二十六年裏,羅母就是這麽對她的。
從羅瓊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母親就嚴格限製她和外界的交往,不許她結交朋友不說,任何集體活動都不許參加不說,甚至可以製造一些足以讓她被整個世界詬病和排擠的事件,從此達到整個封閉她的作用。比如天體浴事件。雖然一直到現在為止,羅瓊都不理解為什麽母親要如此頑固地逼迫自己赤果果,也不止一次地自我警告不許把媽媽想得太壞。
因為那是媽媽,生她養她的媽媽,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媽媽。
但羅瓊就是忍不住地會想歪,因為從她那個角度出發,母親的所作所為真的很難讓人不往這個上麵想。甚至就連當時與她接觸不多的張希,都能一眼看出羅母是在刻意養廢羅瓊,試問切實生活在裏麵的她怎麽能不胡思亂想。實際上,母親這樣做效果的確明確,別的不敢多說,至少將羅瓊的世界與外界完全隔離這一成果明顯效果。在那幾年內,因為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赤果果地被母親毆打,因為總是被人恥笑赤果果,她壓根就不敢和外人說一句話。
甚至就連一個眼神對視,一個肢體接觸,同在一個空間範圍內都做不到。
正是因為對家門之外的世界恐懼到如此地步,羅瓊才會乖乖滴呆在家門之類,任憑母親擺布,無論那些擺布有多麽的不合理,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她都沒法抵抗,因為家門之內就那麽大一點點而已,無論她逃向何處,躲向何處母親都能快速將她抓出來,進行震懾。
暴力手段打出自卑,自卑心態形成封閉世界,由於一直生活在封閉世界裏,完全沒辦法接觸外界。因為近乎本能的排外界,所以完全沒有辦法離開母親去單獨生存,為了保住停留在母親身邊最低程度的生存空間,她羅瓊生活在這世界上的最後立錐之地,隻能更加自卑地屈服於暴力手段。這是一個可怕的惡性循環,一但開頭會象滾雪球一樣將受害者死死鉗住。
已經經曆過一次的羅瓊,自然能從黃建良的做派中覺察到類似母親的痕跡,已經被活生生逼死過一次的她,自然不會坐視自己再一次淪落到之前的境地。無論走出家門需要支付的代價有多麽龐大,哪怕是死,她也絕對不會再如某些人所願。乖乖滴呆在房間內了。
再一次點頭回答:“去,我一定會去。”
相對黃建良的不識好人心試的整個炸鍋,王愛頤則帶著明顯的愉悅,依舊是直接指著黃建良的鼻子道:“瞧,真正的壞人在這裏呢。雖然嘴上說為你好,但真正想要害死你的人卻是他自己,我可從來沒有聽過,把一個人徹底關在房間裏,讓她逐漸脫離社會是為了他好。”
這一次,黃建良是真的炸鍋了,一拍桌子道:“我壞人?”依舊不敢直接麵對王愛頤,而是讓自己的話鋒始終對著羅瓊,“我愛你,我是那麽那麽的深愛著你,正是因為如此,甚至就連一些會讓人覺得不齒的事情,我也去做了。因為我是如此迫切地想到得到您,為了得到您我可謂是不惜一切,不顧一切。可您是怎麽對我的,您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我。”
用誇張的肢體動作一手拍著心窩道:“多麽想把自己的心窩子掏出來,讓你看看究竟誰的心是紅的,誰的心是黑的。但我不能,因為那樣隻會讓您孤苦地淪入外人掌控之中。”
黃建良的演藝可謂是爐火純青,甚至在那麽一兩秒了,羅瓊有了是不是自己誤會了這個男子之類的想法。但隻兩秒不到,她便甩頭拋開了一切雜念。
見到羅瓊毫不為之所動,黃建良露出悲情的神態,咚咚地衝進備餐間。真的真的是在跺,那感覺就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幾乎是以哐哐當當的姿態將一部餐車拖了出來,餐車正中是銀質燭台,燭台旁是一把紅豔似火的玫瑰。雖然羅瓊沒有本事區分玫瑰的品種,但卻能從花束大小上分辨出大致有多少朵。羅瓊中學校門外那條街上至少有4家鮮花店,每年情人節前後她都能透過花店的玻璃窗看見各種不同規格的花束。眼前這束似乎比99朵還大一點,應該是108朵的求婚花束。
燭台的另外一邊放的卻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娃娃,應該是芭比係列裏的某個公主,渾身上下都是孫筱悠喜歡的粉色。她對這個公主有印象,因為最近幾天在餐桌上總能見到它。但現在,那個漂亮小人的裙擺卻被破壞掉一小部分,露出有些象橡皮泥的內部結構。
正在納悶就見黃建良伸出一隻手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道:“這個蛋糕,打您出院那天起我就一直將它放隻餐桌最顯眼的地方,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個由我親手捏出來的芭比公主,您曾經說您最喜歡的那個公主,我一點一點地捏了出來,在這個之前我整整捏壞了一百多個。”頓了一會兒,好像在平穩情緒,然後繼續道:“我之所以會它放在您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是因為我在蛋糕裏麵藏了這個,”將一個大紅色的首飾盒拿了出來,用雙手捧到羅瓊眼前,然後打開,和所有電視劇一樣裏麵放的果然是一枚鑽戒。
“這花,這香薰燭台,這戒指,這就是我的心意。幾天以來,我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的心意呈現給您,但您卻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多麽可笑,多麽愚蠢,但我依舊堅持了下來。因為,我愛你,我是這麽的深愛著你。”這一刻,黃建良的語氣是那麽的無奈。
完全不敢相信地,羅瓊鬧了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