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都不敢耽擱地接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結結巴巴地接聽:“王小姐,對不起孫小姐她病了……不,不是什麽大病,隻是一個小小的感冒,不用勞您大駕……什麽,您已經在大門口了……您……您……你可真會製造驚喜……”
他的臉劇烈地扭曲著,扭曲著,但王愛頤並沒有給他預留更多的反應時間。就在電話掛斷的下一秒,樓下大廳裏傳來仆人們勸阻的聲音,以及王愛頤強闖私宅的聲音。
回頭掃視整個房間,帶血的被褥已經被女仆們收了起來,雖然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將新的床上用品給鋪上去。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大事。大跨步向前,直接把浴室從外麵鎖上,正圍著床打轉,想要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麽遺漏物品,可就在這個時候王愛頤到了。
在兩名隨從以及兩名保鏢的包圍中,那女人就那麽大搖大擺,女王範兒十足地走了進來。
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床鋪,以及那個簡直麵如死灰的男人,她用眼神質問他。
您把我的好姐妹弄去哪裏了?
該死,真女人難道很空閑嗎?前一日才剛剛拜訪完畢,今天怎麽又來了。
要知道,一個人的社會地位上升到一定程度之後,無論相互間關係有多鐵也不能這麽一日複一日地串門下去吧。更何況這王愛頤好歹也是全球富豪榜中有名的人物,難道就沒點自己的私事要辦?不是要離婚,要鬥垮自己哥哥嗎?您老人家既然有那麽多大事沒辦完,那就趕緊去做啊,有事沒事跑到孫筱悠這裏做什麽?您再來幾次,我可就要傳您是百合了。
就算您自己沒什麽事做,也不能老往別人家跑,耽擱別人家的正常事務啊。
雖然內心裏翻江倒海地吐著槽,但外在卻不敢流露出一絲不滿,黃建良訕笑著說這客套話:“王小姐,真是叫您看笑話了。怎麽說呢,近兩年來我家小主染上了一個壞習慣,她總會悄悄地在所有人全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溜出去,和某些她認為長得好看的男子幽會。比如之前的綁架案件,就是她和諾萊爾偷偷跑出去約會,所以才……原本以為出了那樣的事,她會收斂一點,可誰知道昨天半夜,她老人家又跑了出去。這一次不知道究竟去和誰廝混。”
用手揉著臉,黃建良擠出我很受傷的表情,就像一位真正的受害者。
他拚命地用眼神和行動進行暗示,別問了,王大小姐,這樣的事可不是什麽光彩照人的事。就算米帝那邊不在意女子的貞潔,看天朝這邊畢竟還很傳統,您就別再害您的好友了。
嘴上這麽說著,雖然裝得若無其事,但黃建良的身上冷颼颼地,全都是汗水。
萬一,哪怕隻是萬一,在這個時候被鎖在浴室裏的孫筱悠好死不死地跑出來,那他可真就是死定了中的死定了。雖然在鎖上浴室之前,他幾乎可以十拿九穩的確認,以孫筱悠的性格絕對不會赤果果跑出來見人,浴室裏但凡大到可以遮體的物件全都被他事先收了起來,這個時候,孫筱悠想出來隻能是赤果果的。再加上,無論在哪個國家妻子被丈夫打了,都是相當丟人的事。代表她婚姻的失敗,代表她做人的失敗,代表她對丈夫掌控能力的失敗。
黃建良幾乎可以拍著胸膛肯定,以孫筱悠的性子,絕對幹不出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攪局之類的混蛋事。但凡事都會有意外好不,要知道前一秒他才被意外地還了手。
天知道孫筱悠還會不會再給他一個驚喜。
圍著床若無其事地轉了一圈,王愛頤將所有的一切細節全都收入眼底,因為床頭緊挨著牆壁,所以她在牆上找到了兩滴飛濺而出的血液。從顏色上分析,相當新鮮,最多一小時之內滴上去的。然後在床前長毛地毯的縫隙裏,她再此意外地找到一顆被整個打掉的大牙。
這屋子雖然被人倉促地收拾過,還真特麽的就像推理小說上的命案第一現場。
幾乎是馬上她得出黃建良在說鬼話這樣一個鑒定結果。雖然在此之前王愛頤一次也沒有見過這位孫家上門女婿黃建良,但是人說人話是鬼說鬼話,對於象她這樣的存在,是人是鬼一眼便知。盡管將所有的一切完全知曉,但她僅僅隻是嘴角翹翹,什麽都沒說。
隱藏在豪門大宅裏的醜事,多得去了,別說區區一個女董事長,甚至就連哪個國家的女王,也時常在公開場合被自己的丈夫給毆打。堂堂一國女王,在公開場合被丈夫毆打之後都隻能忍氣吞聲,離婚的事甚至提都不敢提,生活在男人世界中的女人,除了這樣還能怎麽樣。
要麽忍,要麽狠,要麽滾。
“那麽,說一說她這一次失蹤的具體時間吧。”
嘴角帶著微笑,王愛頤坐到了餐車旁,用不著他人招呼,直接享用上麵的食物。諾萊爾的烘培手藝在全球都能棑上名次,他的山寨徒弟黃建良,除了麵包烤得勉強還算可以,除此之外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學到家。實際上,她就是衝這麵包而來的。
將帶有餘溫的白麵包撕成小塊,抹上黃油小口小口地吃著,她心滿意足地看著黃建良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孩紙,說謊太多早晚會被狼吃掉的。孩子,就算姑娘也能征服一切。
直到這個時候,浴室中的羅瓊身體還在止不住地發抖,腦海裏的母親正在瘋狂大叫。
安靜,靜悄悄的,就像你從來沒有存在過。
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站了起來,抓住浴室的門把手搖了幾下,被人從外麵鎖得死死的,她完全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拍了兩下,但好像一點作用都沒有。
努力地張開嘴巴,這浴室並不是那種完全隔音的房間,隻要她大聲叫出來,外麵的人一定能夠聽見。但嗓子裏就像被人塞進了燃燒的木炭,那樣火辣辣地疼痛,恐懼和慣性死死地勒住她的脖子,讓她甚至就連一個單音節都發不出來。當然,緊緊勒住她的還有母親。
在如此可怕的重重封鎖之下,羅瓊甚至就連一個顫音都擠不出來。
可怕,真是太過可怕。安靜生活在母親身邊的時間實在太長,羅瓊完全沒辦法向外界發出求救的聲音,哪怕是最細微的一丁點都不能。現在,哪怕是呼吸都要拚盡全力才能完成。
將目光轉向浴室內,掛浴袍的地方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毛巾櫃裏也是如此,她沒有任何可以遮身物,不過這不重要。對於一個在十五歲之前一直被自己親媽用棍棒打著,強行逼迫著進行天體浴的姑娘,區區赤果果還真就不是個事兒。
目光放到那個懸掛浴袍的架子上,歐式的金屬結構,大小剛剛適中。
僅僅地咬緊牙關,又聚集了一會兒勇氣,直到羅瓊的手腳抖得不是那麽厲害了,這才強迫自己站起來。用雙手抓住雙腳,一步步地挪了過去。將衣架抓在手裏,一聲低鳴,嗓子裏就像被人插進了一把鋼刀,然後狠狠攪動那麽疼痛。她將衣架整個丟了出去,就像在體育課上學到的標槍動作,但是,她的力氣著實太小了,浴室的玻璃門並沒有被砸碎。
察覺到來自玻璃門的震動,王愛頤嘴角翹翹,心滿意足地看著黃建良的臉色瞬間慘白,但她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詢問:“怎麽了,浴室裏關了什麽嗎?”
端起紅茶,抿了一口,上等的祁門紅茶,配上牛奶和蜂蜜之後,再加一點點白蘭地口感可真是不錯。她享用著自己的早餐,跟在她身邊一名大約十八歲的少年正在幫她抹麵包。
一名貓兒一樣乖巧的少年。
一滴汗水從額角滾落,甚至就連一秒時間都沒用上,黃建良就已經編出自己的謊言:“是貓,一隻可怕的野貓,昨夜晚上闖了進來,也不知道我家小主究竟是出自何種考慮,竟然將它收養了起來。可那貓實在是野性難馴,甚至就連小主都不敢靠近,所以隻能關著了。”
一邊抿著紅茶,一邊若有所指地微笑:“原來是隻野貓啊,象這種膽大包天到竟然傷害小主的野貓,最好打斷手腳,然後丟進火裏活活燒死。知道嗎,天朝有個神奇的地方嗜好吃貓,知道貓兒的具體吃飯嗎,據說吃之前要燒傷一鍋滾燙的紅茶水,好好去一去腥膻。”
她的語氣雖然不急不慢,就像朋友之間若無其事的談天閑聊,甚至嘟起嘴巴吹了吹掌中紅茶,但卻讓黃建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那感覺就像站在自己眼前的並不是活生生的人類,而是一頭洪荒級別的猛獸,就像行走在叢林中的旅者,冷不丁地被隱藏在暗處的霸王龍給盯上,然後即將被捕獲。
絕對絕對,十死無生的境地。
外麵的黃建良冷汗涔涔,裏麵的羅瓊就那麽突然地恍然大悟了,假如現在,在王愛頤吃好離開之前,她不能吸引到對方的注意力。她不能準確把自己被關在這裏的消息傳出去,等到王愛頤離開,天知道還有何種可怕的後果正等著她。就那麽突然地,羅瓊想起了一本曾經看過的書,樹上的強者對一名弱者受害者說過的話,雖然我很想拯救你,但假如你不能用自己的語言進行呼救,表達出對自己不公平處境的抗議,那麽我放棄對你的拯救。
因為就算是聖人,也不會拯救心甘情願呆在可悲境地的自甘墮落者。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這裏,幾乎是悲鳴一聲,再一起揮動衣架砸向那扇玻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