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市裏某家高級餐廳內,劉季和賈琳相對而坐,他們正在享用燭光晚餐。
舉起斟滿香檳酒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蠟燭的火光將那滿滿的一杯映得無比璀璨,就在這仿若流光溢彩的液體中,獨屬於香檳酒的氣泡緩緩升起,還有那淡淡的芬芳。
舉到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抿了一小口,幽香在舌尖上飛舞。
將被子放到一邊,劉季緩緩道:“這麽說來,所有的一切全都發生在孫筱悠大二那一年對吧,因為拿起綁架事件,從此她的人生甚至整個人格全都變了模樣。”
用刀叉切著盤子裏的食物,賈琳略有些心不在焉:“是,的確是這樣的沒錯。在此之前的孫筱悠,活潑、天珍、單純,甚至直接說傻到犯二也可以,我們大家都知道她就是那樣一個千嬌萬寵出來的甜姐兒。可萬萬沒有想到,在大二的時候竟然被卷起了那麽一起意外,然後整個人都變了。怕光、怕水、怕聲音,害怕一切陌生存在,排斥一切陌生存在。即便在自己的房間裏也絕對不敢一個人呆著,夜裏總是發惡夢,鬼吼鬼叫著,假如你在那個時候靠近她,無論是多麽熟悉,多麽要好的朋友她都會發瘋似地進攻,隻除了一個人例外。”
又抿了一口手裏的香檳,劉季問道:“是黃建良?”
賈琳將口中的食物一點點地嚼碎,吞咽下去,然後用香檳衝刷口腔之後,這才慢慢地道:“沒錯,就是黃建良。大一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班上竟然有這麽一個小子,怎麽說呢,屬於那種完全默默無聞的類型,無論擺到哪裏都不會太起眼。誰知道就這麽一個小子,一聲不吭地冒了出來,然後迅速確立了自己作為孫筱悠男朋友的身份,簡直就像是平地驚雷一般。”
一口一口地抿著香檳,劉季的臉色很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讓一個人的性格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到底是什麽事情……”
賈琳的臉色也很不好,“別問了,一個女人究竟遇見了什麽,才會導致整個人格都發生了變化,大家都知道,所以別問了。”她把手中的香檳一口氣喝光。
劉季又為她滿上了,兩人再次碰杯。“黃建良,他這個人究竟怎麽樣?”
“平日裏挺沉悶的,但每次叫出來一起玩的時候又是那種很放得開,很豪爽也很開得起玩笑的類型。怎麽說呢,我覺得他總掛在臉上的笑容是假的,就象麵具一般。但那又如何,孫筱悠一步都離不開黃建良,任何時候都離不開,我們還能怎麽辦。”
又喝光一杯香檳,歎了一口氣,把多餘的氣泡吐了出來。賈琳理了理額發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這麽多年沒有好好聚一聚了,你,就不說說關於你自己的事?”
大概因為喝醉的關係,賈琳臉上多了一絲嫣紅。
劉季給兩人滿上酒,略有些尷尬地道:“我?我能有什麽事啊,如你所見每天忙得累死累活,哪裏可能有什麽事,還是你們這些做老板的好啊。不對,你和孫筱悠是一路的,都是董事長,前麵有職業經理人頂著,和太上皇一樣,悠閑。”
賈琳將酒杯高高地舉起,“不管怎麽說,那天真是太感謝您了,舅母她就那樣咚一聲倒下,可真是把我嚇得三魂少了兩個。多虧你當時及時出現,否則我還真就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沒錯,那天在醫院搖手機搖出來的號碼一個是本科室的小護士,另外一個則是中學同學賈琳。和舅母到商業中心逛街外帶品嚐傳統美味的她,偏偏遇上了這麽一起意外。
兩人把第四杯酒喝到肚子裏去,這樣一支巴黎之花既然開了瓶,可不能白白辜負了。
劉季笑著給賈琳斟酒:“治療效果好,還得看事發當時的應急處理做得好不好。象老夫人那樣突然發作的腦梗塞在絕對多數情況下,病人倒地的同時也就離開人世了,幸虧您當時足夠勇敢,一把將她夾住,否則還真是後果堪憂。”
被人誇了,賈琳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道:“這些不都隻是常識嗎?現代社會幾乎每個人都懂的常識,對吧。忘了問一句,象您這樣古板的人,怎麽會想到玩手機搖一搖呢。”
“而且,還是在上班時間。”
想到那天的情形,劉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羅瓊:“基礎常識?我看未必,至少到目前為止依舊有人甚至就連最基礎的常識都不知道,而且還沾沾自喜得很呢。”
完全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賈琳道:“怎麽會?”
“還記得被孫筱悠砸中那姑娘吧,她就是因為自己母親的原因,所以才落了個不生不死的下場,可她母親卻是個以無知為驕傲的女人。完全不懂呼叫器的用法不說,都這年代了,甚至連微波爐都用不來,每一次都大呼小叫地讓護士幫她,你可沒看見她當時那嘴臉。”
“象我這種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女人是絕對不會碰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我也絕對不會學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那感覺好像一個活脫脫從原始社會裏走出來的人,而且還是那種極端仇視現代文明的類型,那感覺好像會使用微波爐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她好像覺得自己用不來微波爐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總而言之那女人就是那麽一個,以無知為驕傲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大腦是怎麽發育的了,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她是同一個國度的人。”
劉季學著羅瓊母親的怪叫聲,一時之間賈琳吭哧一聲笑了出來,又驚訝又覺得諷刺:“不會吧,真的假的,都這年代了還有那種存在,可真真是活寶級別啊。”
“可憐那姑娘了,竟然攤上這麽一個媽,但願她下輩子投胎時把眼睛擦亮一點。”
“為她的下一輩子幹杯!”
“嗯。”
……
夜越來越深,眼看著月亮爬上了正中天。
孫家大院內,整個書房燈火通明,盡管剛剛才耕耘玩兩次,身體上相當的疲憊,但一分鍾都沒有停留地前往書房工作。正如王愛頤說說,黃建良隻不過是區區一個研究生,而且還是半工半讀的那種,所以每一天無論多麽繁忙,他都會抽出兩個小時來學習,為自己充電。
除此之外身為一個集團總裁,他自身的工作量也不少,現在又增加了兩樣。一時繼續追蹤之前的財務事件,因為有整整十六條攔路虎的關係,雖然經曆了陳公子的案件,陳董事在公司的影響力大幅度下降,但依舊不是他能應付。因為十六位董事的聯合阻擾,他甚至不能從公司中層取得任何一丁點,哪怕是最細微的一丁點資料,隻能從最底層做起。
如此一來工作量自然以海量計算。
第二則是職業經理人的本職,雖然說是本職工作,但近兩年以來的隻手遮天(主要是遮住了孫筱悠的天),他已經有整整兩年時間沒有上繳過年度工作目標和年度計劃了。雖然直到現在為止,他依舊不認為孫筱悠能夠從自己的四方天裏逃出去,但無論如何多了一個王愛頤,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羅琴看了看書桌上的時間,淩晨一點。
因為數字年代的無紙化辦公,所以書桌上整整齊齊地擺了三台電腦,書桌的另外一邊是個白板,用來記錄各種臨時產生的靈感。
現在,上麵用黑色的白板筆密密麻麻地寫個十六位董事之間的關係,以及他們的直屬下級,還有貌似他們直屬下級的人,以及他們之間的各種利益糾葛。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還有比蜘蛛網還要複雜的人際關係,看得羅瓊一陣陣地頭暈目眩。
盡管靈體狀態下的她,被額外夫家了思維敏銳以及注意力上升這兩個增益狀態,但上百人之間的可怕糾葛依舊不是現在的她可以應付的。
轉頭麵對黃建良正在啪啪敲打肩膀奮筆疾書的年度計劃,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黃建良的打字速度十分快,但進入靈體狀態之後的羅瓊,簡直就是一目十行,而且還是那種附加過目不忘能力的。甚至就連他偶爾翻閱的一些資料,羅瓊也看了個清楚明白。
“這孫家的核心企業原來是做瓷器的,無怪乎她家有那麽多國寶級藏品……孫家,家族起源於唐朝,是邢窯製瓷一族的分支。曆朝曆代都為皇族進獻貢品,後來發展成為官商中的一員,身份得到提升。原本的籍貫在湖北,湖廣填四川時來的南方……改革開放以後,在傳統瓷器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工業陶瓷。”
“衛生陶瓷、化工陶瓷、化學瓷,孫家的陶瓷生產線是整個西南地區陶瓷生產基地上最重要的一環……傳統與現代的結合,是其它相同企業無法匹敵的對象……但這些隻不過是孫氏的一部分,改革開放之後搜產業多元化影響,又向能源產業和服務行業進一步發展,囊括現代製造業、現代包裝業、現代物流等多個領域,一共發展處5個子集團公司,12個子公司,占地麵積**平方公裏,集團現有員工**人,總資產突破三百億,上一年度的純利潤……”
“下屬公司明星水電站,裝機容量70萬千萬,多年平均發電量35億千瓦,是整個區域民間電網的總樞紐……華生大酒店……天倫購物廣場……天堡集團……”
這可真是個大場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