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居裏經靜悄悄的,所有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會驚擾了寢室裏的那位女子。
芷凝打了瞌睡好幾次,腦袋搖搖欲墜。
霍宸看了看芷凝,雖然大夫說木晚晴已無大礙,可是芷凝仍在這裏守著,日夜不眠,他不明白,木晚晴到底有什麽魔力,這丫頭怎會對她如此忠心。
他放下手裏的那卷書,喊了一聲:“芷凝。”
芷凝整個人都彈跳了起來,還以為是木晚晴醒來叫她,看了看木晚晴仍然熟睡著,才知道是霍宸出聲。
“王爺?”芷凝小心翼翼地道。
“你還是先回去歇息吧,都已經是亥時了。”
“奴婢不累。”芷凝低聲說道,恰巧見鎏金蟠花燭台上的燭火被風帶得撲了一撲,忙伸手護住,又取了小銀剪子剪下一段焦黑卷曲的燭芯。
霍宸臉上一絲笑紋都沒有:“你不累,難道本王也不累嗎?”
芷凝渾身一凜,連忙跪下來,方才敢回話:“奴婢該死,但是奴婢實在太擔心小姐,小姐已經高燒兩天,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喝下多少湯藥都沒有用,王爺,能否把小姐送回院子裏?好讓芷凝能夠時時照顧小姐,而王爺又能夠按時歇息。”
“你倒是思慮周全。”霍宸平靜地睜眸,“還是讓她在這裏養病吧,你們那兒什麽都沒有。”
話已至此,芷凝不能再說,便退了下去。
霍宸走到床榻前,看到木晚晴臉頰有些異樣的潮紅,才回憶起她已然在這裏養病兩天,他從來都不給女人睡上他的床榻,可是,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霍宸躺在貴妃椅上閉眼憩息,雖然意識有些迷糊,可卻是假寐。果然他才躺下一會兒,就聽到外頭有輕輕的腳步聲,他霍然睜開眼睛,隻見一名侍衛站在一重簾子後說道:“王爺,已經抓到夜探王府之人!”
他漆黑的眸子更見深沉,輕笑出聲:“終於來了。”
皚皚浮光,薄霜一般的月色照下來,涼浸浸的,卻還是一麵刺目的璀璨,恍若是積了幾世一般的光亮一般。
而在庭院處,那樹木的枝影蜿蜿蜒蜒,隨風輕搖,滿院浮香。
霍宸正負手而立,看了看被五花大綁的木役旭。
“想不到是你。”霍宸眼底閃過一絲陰冷,他原以為是霍寰。
“我也想不到王爺早已安排好,隻待我一進來就圍剿我。”木役旭瞪著霍宸,“你故意放出消息,說晴兒病重,原來就是為了讓我掉進你布下的陷進裏!”
霍宸笑著點點頭,卻帶著一絲的陰冷:“木晚晴確實是病得混混沌沌,但她是在本王的桐花居裏養病,而不是在她的綠萍院裏,但是本王看見是你夜探王府,未免有點失望了,原以為會是他呢。”
木役旭一驚,霍宸所說的人,莫非就是……
看著木役旭那驚恐交加的眼眸,霍宸微微一笑:“原來世間的男女之情也不過如此,倒見本王長見識了。”
“你要引晏王出來幹什麽?!”木役旭不敢再往下想。
霍宸蔑然望了他一眼,木役旭隻是年僅二十,便已得到皇上的賞識,他的才智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便說:“你猜猜。”
木役旭咬了咬牙,才從牙縫中擠出話來:“要是他來了,你就可在皇上麵前參他一本,不僅可以讓皇上責罰他,而且太子之位就很有可能落入你手。但是……晴兒也會落得與人私通之名,還可能牽連木氏一族。霍宸,好個一箭雙雕的方法!朝野之中倒是無人能與你相比了!”
霍宸頗為讚許地點點頭:“果然是才智過人的木役旭,這麽快說出來了。”
木役旭登時激動起來,想要衝上前,就被侍衛連忙拽住,他青筋凸起,一看便是異常憤怒,隻見他瞪著霍宸:“霍宸!你居然這樣對待晴兒!難道你就想把晴兒給逼死了嗎?!天下之間怎會有如你這樣的薄情男兒!”
“薄情?她並非完璧之身,本王沒有休她,不是有情有義嗎?”霍宸輕笑一聲,“她如此不貞不潔,還要本王如何待她?其實你也應該明白,當日本王迎娶她,不過也是為了拉攏你們木家,但是誰知道這賤婦居然給本王丟了臉麵,讓本王被天下人恥笑!”
木役旭早就猜想到,隻是當時憚忌皇權,才忍痛把木晚晴嫁給霍宸。
木晚晴躲在門後,她不敢伸頭看一眼,生怕庭院裏的人會發現她。
她赤著雙足,身體依然溫熱,隻是地板上的冰涼早已凍僵了她的心,她醒來的時候,見到那麽華麗的寢室,第一反應便是尋找霍宸。這是霍宸的桐花居,而她居然躺在他的床榻之上,而也是他,去冰庫裏救她出來,她雖然已是模糊,可還是無言的感動。
但這一切,原來隻是如此。
她心裏空空的,是一種比難過還要難受的滋味,放佛誰將心掏去了一片,硬塞入一種生硬的東西來,她本能地抗拒這樣的生硬。
原來如此而已。
還是沒變,她隻是棋子而已,而她在霍宸的心目中什麽也不是。
她冷笑一聲,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霍宸,你不如就放過晴兒吧,讓她自由。”木役旭已經不敢再想象木晚晴在王府裏的生活。
“你不如就先擔心自己的處境吧,等明日本王把你夜探王府稟告給父皇聽,你就是有千萬條理由都不得脫身。”霍宸早已想打擊丞相木啟誌一族的勢力,雖然今晚沒有捉到霍寰,但是捉到木役旭,那也不賴。
木晚晴的心裏有一麵鏡子,被人重重一擊,震耳欲聾的巨響之後,是無數細碎的破裂聲,延綿不絕。她緊緊按住自己的心房,到底還是自己連累了哥哥,要不是哥哥擔心自己,哪會以身涉嫌。想到上次霍宸已經懷疑霍寰給她送膏藥,所以這次她生病才會布下一局,她暗罵一聲,霍宸簡直像狐狸一樣狡猾。
要是自己這樣出去了,能幫到哥哥什麽?木晚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