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有李媽和蘭媽還有陳姨,把我當小豬來養,我當然要胖了。”蘇暖暖吐了吐舌頭。
說著說著,兩人的語氣裏都有了一絲神傷。
“唉,一眨眼,就五年了。”陳巧蘭歎了口氣,“今天我們坐在這裏聊天,我怎麽感覺倒像是五年前,我們在這裏等段總回來吃元宵圓的情景。”
“好了,陳姨,我們不是說好,隻許講開心的事嗎?”蘇暖暖努力一笑,“以後的日子都隻會越來越好的。”
“對對,會越來越好。”陳巧蘭眨了眨眼睛,讓眼角湧起的霧氣又散了。
“就是的。”
“手指頭還痛嗎?先前叫你不要做事的。”陳巧蘭摸過蘇暖暖的手指頭,很是心疼的問著。
“早不痛了。”蘇暖暖笑著摟住陳巧蘭的胳膊,半斜下身子,將半邊臉埋在她的臂膀側,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
隻是思緒卻飄到了五年前,這棟房子裏充滿著笑聲的時刻。
等著我,不要讓你的心走得太遠了!蘇暖暖在心底默默地念了回。
~~~~~~~~
就在蘇暖暖她們在老宅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段承煜也已回到了他的新家。
此時的他,正坐在書房大書桌前的轉椅裏,靠著椅背,冷峻的眼眸緊緊盯著電腦的屏幕。
電腦的畫麵上是一組照片,照片的背景都是一片粉妝玉徹的世界,主角都是同一個女孩的特寫。
那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彎彎的睫毛下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白皙無暇的臉上一直帶著甜美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一種快樂,仿佛世間所有的煩惱與憂愁都與她無關。尤其是那高高束起的馬尾辮,更讓人看著感覺出一種說不出來的青春活力!
段承煜眼眸中的寒意漸漸淡去,臉上的線條也逐漸柔和起來,到最後,眼角竟然漾起深深的笑意!
他慢慢地將身子坐立,伸出右手,想去撫摸女孩的臉,卻被不解風情的電腦屏幕硬生生地隔開!
一聲微微的歎氣聲從段承煜口裏不經意地吐出,不知怎麽的,他的心竟然隱隱抽痛了一下!
多年的商場生涯,讓他早已將沉默、淡定、偽裝運用得得心應手。而一直努力將她淡忘的他,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她始終是那個能撥動他最深處的那根心弦的人。
你為什麽還要再回來?我用了這麽年的時間,努力讓自己忘卻過去,在我就要忘了你的時候,你卻偏偏又回來了!
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還要回來?
無論段承煜在心底如何糾結著問,眼前的女孩依然隻是展給他最動人的微笑。
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從老宅裏搬出來,沒有帶走與她有關的一切,除了那個與工作密切有關的筆記本電腦。
當換新的電腦時,他卻舍不得將存在電腦中的那一組珍貴的照片給刪除。
其實在內心深處,他是很害怕的,害怕這唯一一點與她有關的信息給丟失,害怕自己真的會將她徹底忘記。
即便是她當初走得那麽決絕!
隱忍住內心所有的糾結,他將她的照片放置在那個他從來不用的盤裏,從來不去打開,因為他想忘卻。
隻是今天打開一看,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將她忘記過!一刻也沒有!
那是結在他心口的一道痂,硬生生地長在那裏,抹不去,揭不掉,不去碰,便不痛,一碰,才發現刺骨鑽心。
閉上眼睛,段承煜的記憶飄至四年前,他到那所學校門口所見到的一幕。
他現在仍然清楚地記得,那天天正下著密密的細雨。
他就那樣遠遠地站在學校門口,卻不敢邁開腳步往裏麵走去,因為他知道,那個可愛的身影,就在這所學校裏麵。一年多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她,其實老早以前,高亦哲便幫他查到了蘇暖暖的所在,他卻一直忍著不來找她。
因為他恨她!恨她的不相信自己!恨她的決絕而別!恨她的心裏沒有一絲對他的愛意與留戀!
可是他又忍不住不去想她!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對於他來說,每一天的摻雜著怨恨的思念都讓他如同在熱鍋上一樣,忍受著煎熬,度日如年。
終於是愛占了上峰,他還是決定放下身段來找她,希望隔了這麽長的時間,她能變得更睿智一些,他甚至在心裏與自己賭了一把,賭她是愛自己的!賭時間能衝淡一切恨意,沉澱下她對自己的愛!
等到他終於決定進去找她的時候,他卻看到,蘇暖暖出來了!
即便是在人群中,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她還是那麽清瘦,那麽美麗,那麽惹人注目!
因為激動,他忘了天還下著雨,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衣服。
他想衝上前去,向她傾訴著這一年來的相思之苦,想緊緊抱住她,再一次體會到她身上的氣息。
隻是,就在幾乎要喊出她的名字來時,他卻生生地將“丫頭”兩個字給咽了下去,因為他看到,她是與高群一起出來的!
高群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攬過她的肩頭,讓她盡量往自己的身邊靠。
而她,似乎習以為常,幾乎整個人都縮在高群的懷中,兩人不時地相視一笑,那眼神中的眉目傳情不言而喻!
他們的步履那麽和諧,充斥著一種絕對的默契!
那把大半偏向她那邊的雨傘,仿佛也在驕傲地告訴著人們,那個撐傘男孩對她深深的愛意!
當他們有說有笑地從段承煜身邊走過時,他正側身於那棵樹後,一臉的黯然。
看著她臉上展露的笑顏,完全是發自內心的,他的心陣陣抽痛,原來她那麽快就把自己給忘了,原來她對他的感情,還抵不上他對她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在自己自以為是的這場賭注裏,自己早已輸得一塌胡塗了!
那一刻,他分不清,臉上的水,到底是不是雨水。
當後麵跟上的同學帶著幾分羨慕、幾分嫉妒的語氣,竊竊私語地說著這如璧般的戀人時,他無力轉身,留著人們一個落寞的背景……
驀地睜開眼睛,段承煜伸手,握著鼠標的右鍵,點開了刪除鍵,點上了“是(Y)”鍵,“刷”地一聲,連同整個文件夾都在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了一片空白!
從五年前你決絕地離開,我就知道,在你的心裏,沒有為我留下位置。
你說你現在回來是因為你知道錯了,隻是五年以後才明白錯,不是太晚了?抑或又是從誰口裏知道的“真相”?在你心裏,我永遠沒有任何一個“誰”值得你可信。
你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心裏在想什麽,我心裏想要什麽!
一心守候你的日子早已成為往事,現在我已經不愛你了!而你,也不過是為了彌補自己內心所謂的“虧欠”,所以你的回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你現在所想做的,要做的,我都不需要。
我們之間應該是再無交集,如果非要說我們之間應該有點什麽,也許隻有一個恨字!
與其讓我想起這個字,還不如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再次閉上眼,段承煜努力讓自己的腦子空一些,撇去這煩雜的些許。
手機適當響起。
摸過桌上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是顏若妍,劃通電話。
“承煜。”顏若妍柔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
“你在做什麽呢?”許是聽到段承煜半天沒聲響,顏若妍輕輕說了句,“承煜,我很想你。”
略微一出神,段承煜淡淡地說了句:“我等下過去。”
也許還有更好的不愛她的理由!
“真的嗎?”顏若妍仿佛難以置信,語氣裏滿是歡喜,“好,我等你。”
掛掉電話,段承煜再一次瞟了一眼電腦屏幕,並沒有看到什麽可看的,將目光收回,不帶一絲留戀,起身離去。
~~~~~~~~~~
一大早便起來了的蘇暖暖,正穿著寬鬆的休閑衣,在院子裏鍛煉身體,說是鍛煉身體,其實就是慢步走來走去。
其實她也是個懶人,一向不太熱衷於運動。
記得以前在國外,每天早上六點,高群那充當鬧鍾的電話都會準時打電話過來,喊她起床。
然後她便穿著運動服,下樓,高群總是就在樓下等著,陪她一起去操場慢跑幾圈。
他總是固執地認為她太瘦的原因是沒有運動。
有時因為晚上貪玩,晚睡了,早上起不來,第二天便要受到高群一整天的喋喋不休。
久而久之,每天早上起來慢跑,或慢走,就成了她的一個習慣了。
腦中閃過高群的樣子,蘇暖暖的臉上扯出一絲苦笑。
回來這麽幾天了,她都沒有去聯係過他。自從回國後,她便換上了本地的手機號碼,不慎將之前存的高群的國內的電話號碼給弄丟了。
她其實可以想象得到高群找不到自己的樣子,也可以到弘大去找高群,可是她不想告訴他自己回來了,她不想再生起他對自己無盡的念想。
“對不起。”蘇暖暖在心裏又念了一回。
對高群說過很多次,自己隻會把他當成朋友,而不可能愛上他,可是他卻偏偏那麽固執地守在自己的身邊。
他總愛說的一句話便是:叩不開你的心扉,是因為我的努力不夠!
想到這裏,蘇暖暖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你的努力不夠,而是我的心裏已經被一個人填滿了,我的世界,有他便足夠了。
站在一簇開得正盛的月季旁,看著開得那麽嬌豔的、帶掛著露珠的幾種顏色的花兒,蘇暖暖細細瞧了瞧,伸手將一朵開得最大長得最紅的月季輕輕摘下,拿進裏屋,找來包裝紙,仿著花店的樣子,包好,並在下麵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舉起來左看右看,很有那麽朵玫瑰花的感覺,蘇暖暖滿意的點點頭,進房去換好了衣服,然後拿起挎包,帶著“玫瑰花”,關好門,往外走去。
來到大道上,蘇暖暖遠遠地便看到自己要坐的公交車來了,快速左右瞟了一眼,不見有車輛駛過,便飛奔著往馬路對麵跑去。
隻是,一輛一直停在路邊上的車子,突然啟動,往蘇暖暖身上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