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是誰寄給自己的東西?難道……是他?
愣了一愣的蘇暖暖,用顫抖的手慢慢地打開,幾頁紙掉了出來。
開頭的稱呼是暖暖小姐,那字跡很陌生!不是那個人的!她長籲了口氣。
暖暖小姐?好像隻有段承煜身邊的人才會這樣稱呼自己!宋平?高亦哲?陳姨?他們都是他身邊最熟悉的人,莫不是他出了什麽事!
蘇暖暖的心似乎已經在嗓子眼裏跳著,隻覺得呼吸有些艱難的她,捂著胸口,努力做了幾次深呼吸,再擦了擦額角滲出的細汗。
等平靜了一些以後,她才鼓起勇氣去翻看最末頁的署名。雖然隻是薄薄的三張紙,她那不聽話的手卻翻了幾次才打開最末頁。
署名是季可茵!
蘇暖暖再次長籲了口氣,還好是她——與段承煜沒有關係。
怎麽五年前她說好的許諾沒到,五年後還寄個信過來呢?
隻覺得心情有些放鬆了的蘇暖暖,倒是充滿了好奇,她靠著床頭慢慢坐下,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也驚出了一身汗,腿竟然也在微微發顫,她暗自笑自己沒出息,一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
隻是隨著紙張的翻動,原本還帶著一絲笑意的她,竟然慢慢地落下了眼淚,直到捂嘴痛哭。
最後,將信還捏在手中的她,哭著向外跑去。
~~~~~~~~~~~~~~~
五天後,中國A市。
蘇暖暖站在南方國際機場門口,靜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
五年了,她又回來了。
吸了吸鼻子的她,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隻是當司機問起她要去哪的時候,她又啞言了。
去哪?
“師傅,你把我放到市區隨便一家小賓館吧。”
“好。”
車子一路飛馳而去。
蘇暖暖坐在車裏,看著變得幾乎讓她認不出來的城市時,思緒又飄回到了那天收到季可茵的信時的情景。
“暖暖小姐:你好。隻怕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將信看過N遍的蘇暖暖幾乎能把季可茵信中的原話背出來了。
原來信中都是季可茵向蘇暖暖的懺悔,她告訴蘇暖暖,當年蘇父車禍肇事的真正元凶正是季可茵自已,是她騙了蘇暖暖。因為當年她因病無錢治療,所以聽從聶英琦的主意。
隻是後來卻更加一無所有。
三年前,當因肥胖連走路都很難的季可茵,又引起了各種綜合症,走投無路的她,再次求到段承煜麵前時,段承煜收留了她,並將她送到最好的醫院診治,一直陪著她。
“當他陪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總是會產生一種錯覺,我們回到了多年前,一起歡快的日子。他依然如從前一般,沉靜如水,我總是那麽癡迷地望著他的身影。”
“這三年來,雖然我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卻依然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因為有他陪在我的身邊。暖暖,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想等我的生命到了盡頭的時候,再來告訴你這一切。我知道我對不起承煜,更對不起你。將真相告訴你,是我在人生最後一刻,唯一能為承煜做的一件事了。”
“雖然這幾年他身邊出現了許多不同的女人,但我知道,隻有你,才是他內心深處一直愛著的女人,才是那個真正可以填補他感情空缺的女人。暖暖,我知道,要不是因為愛他,你就不會那麽恨他!回來吧,好好彌補你們這五年感情空白。”
“姑娘,就這家吧,這家離市區近,服務不錯,環境也好。”司機憨厚地衝著後座的蘇暖暖笑笑,“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安全第一好。”
“哦,謝謝你。”還在神遊的蘇暖暖連忙起身,付錢,拿好自己的東西下車。
當初因為季可茵的話,自己犯下錯誤,帶著懊悔與糾結離開這裏,現在又因為季可茵的話,重新回到這裏,這到底是因為自己太弱智,容易輕信別人,還是因為老天總愛和自己開玩笑?
蘇暖暖一臉苦笑地站在賓館門口。
這麽多年來,她何嚐有一刻忘記過他?隻是她從來不敢將他放到心麵上來晾一晾,因為一想到他,父親血淋淋的一幕就會在夢中出現,所以她隻敢將他埋在心底,任他沉睡。
其實對於季可茵的話,她仍然半信半疑,也許季可茵在臨死前因為段承煜對她的照顧,所以心存感激而選擇幫他,又或是受到段承煜的蠱惑,讓她來騙自己呢。
他要真是清白的話,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去找自己?高群能找到,他難道就不能找到嗎?
也許就是因為心虛!
蘇暖暖搖了搖頭,她突然為自己這麽火急火燎地辭去那邊找好的工作,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A市的舉動感到好笑,荒唐。
“也許我本來就是想回來的,隻是一直苦於沒有借口吧。”她在心裏安慰自己,“這麽多年沒有回來看看爸爸媽媽,難道回來看他們一次也不應該嗎?”
“小姐,您要住賓館嗎?”
“啊?”耳畔的聲音讓蘇暖暖嚇一大跳。
“對不起小姐,如果您是住宿的話,一會兒我幫您把東西提進去,再登記一下。如果不是的話,麻煩請您站偏一點,行嗎?”穿著紅白相間工作服的服務員端著一個箱子,賠著笑臉對蘇暖暖說話。
“哦哦,真是不好意思。”蘇暖暖連忙側身,等服務員進去以後,這才往裏麵走去。
五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爸爸媽媽怎麽樣了,真是太不孝順了!怎麽樣也應該去幫他們修修墓碑,送束花。
~~~~~~~~~~~
A市此時尚值七月中旬,最熱的八月還沒有到來。雖然太陽正高,卻不能算是烈日當頭。加上伴著習習的涼風,倒也沒有什麽太熱的感覺。
此時的襯衫加牛仔褲的蘇暖暖頭戴一頂大大的帽子,懷抱著一束鮮花,正一臉驚訝地站在父母親的墓前發呆。
本以為走了這麽多年,父母墳頭要長滿雜草,誰知卻一如五年前一個整整齊齊,幹幹淨淨,不但沒有一根雜草,連墓碑都完好如初。
這陵園的工作人員倒還真盡心盡責,蘇暖暖感歎,同時在心裏感謝了他們很多次。
她取下太陽鏡,慢慢蹲下,將鮮花放至墓前,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上雙親的照片,依然那麽鮮活。
爸爸媽媽,對不起,你們不要怪暖暖過了這麽久才來看你們。
蘇暖暖在心裏默默地問候著,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牛仔褲上。
抽噎著的她,手從墓碑慢慢移至墓底座,仿佛撫摸的正是爸爸媽媽的臉龐一般。
思緒又回到很多年前。
晃眼父母就去世十來年了,自己也由一個中學小姑娘,到畢業參加工作了。
如果爸爸媽媽還在,現在就應該是自己回報他們,讓他們享清福的時候了。
記憶停在十六歲生日的前幾個月,她便強行停止了自己的回憶,因為那以後,她的生活中就有了他!
黯然神傷的蘇暖暖的手,從鮮花的一側滑下,觸及至左側的一枝枯枝,突然頓醒過來。
她撿起枯枝細細瞧了一回,好像也是什麽花的細枝條。
看了看四周很幹淨的地麵,蘇暖暖猜測,這應該是工作人員沒打掃幹淨,遺留下來的。
會是自己父母墓前遺留下來的枯枝嗎?
那會是誰送的?是他?
蘇暖暖的心再次震了一震。
這幾天在心裏念起他的頻率明顯多多了。
她連忙甩了甩頭,否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應該是別人墓前吹過來的殘枝罷了。
看著太陽逐漸移至頭頂,溫度也慢慢升起來了,蘇暖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將角眼又溢出的淚水擦去,這才將墨鏡重新戴上,慢慢往山下走去。
~~~~~~~~~~~
離開思念陵園,蘇暖暖來到了雅然小區。
看著和五年前沒有什麽變化的雅然小區,蘇暖暖不由得立刻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就像回到了五六年前的時刻,仿佛她還是回來打掃衛生的小姑娘。
隻是她不知道自己曾經的那個家,現在會變成什麽樣子,是轉賣給了別人住了呢,還是結滿了蜘蛛網呢?
蘇暖暖摸了摸包裏珍藏了五年的兩把鑰匙,一把防盜門上的,一把大門上的,雖然她不知道這兩把鑰匙還有沒有用,但是對於她來說,這鑰匙就是一段回憶,一份親情。
終於來到了那間房子的門口,蘇暖暖不敢說是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口,因為她不敢確定那個家是不是易了主人。
看著大門兩側貼著紅紅的春聯,雖然已經離春節過了七個月之久,門上的春聯卻依然紅得豔麗。
記得她在段家的那三年,這裏雖然幹幹淨淨,她卻從來沒貼過春聯!
蘇暖暖帶著幾分無奈,笑了,笑得很勉強,也很難看。
她伸手摸了摸防盜門,還和從前的一模一樣,還是和從前一樣一塵不染。
還好,他總算給自己的家找了個合適的主人。
蘇暖暖默默地轉身,走了幾步後,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隻是這一眼卻把她看得大驚!連忙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