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把他心髒徹底擊穿,然後裂成一片一片的痛苦,讓他無法抑製地要徹底瘋狂。
隻可惜女子隻是安靜地轉過身去,回到大樹身邊,繼續著她和大樹的故事。
此時的馬衛國多麽希望自己也能呆在鐵柵欄裏,在那個遊魂出沒的瘋狂世界裏,和自己的小雅一生一世在一起。
可是這一道無情的鐵柵欄把他們永遠永遠地分割在了世界的兩邊……
馬衛國捶打著這道可恨的命運的鐵柵欄,他已經沒有了疼痛感,因為他的心已經徹底碎了,他任由手上的血花濺滿這個冰冷灰暗的世界。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兩個結實的男人架走了,他的眼前留下的隻有最後這樣一幅畫麵:幾片被狂風吹落的嫩綠樹葉,一雙清純透亮的眸子,幾朵玫瑰花般燦爛的血花……
此時的玻璃櫃就像那個無情的鐵柵欄,老馬覺得阻隔的就是今生與來世。
一定要帶它走!一定要帶它走!!帶它回到自己溫暖的懷抱……
那天老馬拚了,經過一輪又一輪激烈的叫價,最終老馬用五百萬港幣的代價把它奪到了手。
那天的老馬真的有些不顧一切了,那天哪怕傾家蕩產老馬也要決一雌雄。
經曆過無數歲月的滄桑,老馬已經無法忍受生命中的心愛之物在自己的眼前再次地消失,再次地被奪走……
那天老馬的話很少,那天老馬也沒有舉行慶祝晚宴,老馬隻是默默地遞給馮婉瀅一張卡。
“去定款你喜歡的戒指吧!下個月我們就結婚!”老馬漫無目的地看著維多利亞港的燈火輝煌。
婉瀅不為人注意地咬了咬下嘴唇,她的眼裏飄過一陣笑意,她明白一切已經盡在自己的掌握中。
就在老馬二次大婚前幾日,來了一個最讓老馬糾結的人,他就是高建民,林姨的長子。
這位老馬還要叫哥的人,現在是公司項目部的經理,其實這也就是個閑職,這個部門純屬虛設,純粹就是養一些必不可少的閑人。
自己和林姨的感情自不必說,但和這位一奶同出的兄長真是愛恨情仇。
想當年WenGe來抄家的就有他,那時的他把馬家恨得牙根直癢。
雖然從他出生馬家就待他不薄,跟自家的孩子沒有兩樣,但他痛恨馬家這樣的反動家庭,馬家讓他蒙羞,劃清界限、證明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徹底地決裂。
那時的他是一定要跟馬家鬥爭到底的!
誰曾想人到中年卻不幸下崗,他不好意思去求馬衛國,就讓林姨出麵,馬衛國看著老淚縱橫的林姨,還能怎樣?
近三十年沒有見麵,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馬衛國有些吃驚,這位當年趾高氣揚的紅衛兵小將,低垂著眼眉,才到中年兩鬢已經染霜,滿臉都是生活壓力之下的老態。
一開始馬衛國心裏充滿了勝利者的喜悅,可是馬上他就意識到這僅僅是命運的嘲弄,誰都無法主宰什麽,在生活的漩渦裏每個人都不容易。
他收留了高建民,甚至連林姨的另一個兒子高建強也一並來到了馬衛國的公司,一個在項目部,一個在保衛科。
不管從前怎樣,現如今高氏兄弟的確是把老馬奉若神明的,辦事也還忠心耿耿。
不過對這位高建民,老馬心胸再寬廣,內心深處還是隱隱會有隔閡的。
他知道高建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雖然林姨跟自己很親近,可高建民平時除了在公司談一些公事,基本上是不好意思登他老馬的門的。
現如今自己就要大婚了,他來幹什麽?
有什麽不能在公司談,還要跑到家裏來?
果然高建民神秘兮兮地湊到老馬麵前:“先生,您結婚的事情還是再緩緩吧……”
老馬淡淡地一笑:“大哥,您那麽客氣幹嘛?這又不是在公司,喊我老弟就行!”
高建民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不自然地一笑:“衛國……我……我……”
老馬給高建民遞過去一隻煙:“大哥,慢慢說……”
“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這個高建民跟自己多年沒有什麽太深的交道,現在來談什麽我結婚的事情?”老馬看著高建民戰戰兢兢地點上煙,心裏暗想道。
高建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緩和了一下情緒:“衛國……這……”
高建民看了看不遠處角落裏兩個黑暗處的保鏢。
“哦……”老馬明白了他吞吞吐吐的原因。
“大哥,您知道有一種禿鷲嗎?它們在幾百米的高空能清晰地俯瞰地麵的一切,包括一隻小小的螞蟻,但它們是沒有耳朵的。”
“哦,我明白我明白!”
馬衛國看著畏畏縮縮的高建民,心裏有點可笑,生活的磨難和經曆有時候真的會徹頭徹尾地改變一個人。
高建民接著又吸了一口煙:“衛國,本來有些事情我不該問,也不該管的……”
老馬也拿了一支煙點上,他猜不透高建民要說什麽。
“衛國,你了解馮婉瀅嗎?”高建民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但能保證老馬聽得清清楚楚。
老馬想不到高建民多年不登門,一登門是來盤這些婆婆媽媽的是非。
老馬“嗯”了一聲,這聲“嗯”是從鼻孔裏和白煙一起冒出來的。
“衛國,再怎麽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些事老哥哥不得不說……”
“大哥,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有什麽您就直說吧!”這句話老馬說得有些虛偽。
“衛國,你知道馮婉瀅有個未婚夫叫吳啟倫嗎?”
“我聽她提過,不過那是她老爸一手操辦的,她一直都不滿意,況且這隻是媒妁之言,他們又沒領證,最多就是談了幾天戀愛,現在這種年代這算得了什麽呢?”
“可那個吳啟倫是相當認真的,他聽說馮婉瀅要跟你結婚,前幾天跑到ShangHai來找馮婉瀅論理,馮婉瀅倒笑眯眯地接待了他,還把他安撫在一家賓館住下,可是那天後半夜吳啟倫,死了……”高建民把最後那兩個字拖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