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管事的聽到楚少傅這話,大家都心中有數。趕快一起跪倒:“是我們辦錯了事兒。”楚少傅露出笑容:“你們都是家裏呆久了的人,錯就未必,不過是粗糙了些。這些家務事兒,我向來不管。都是這個孽障,”對著楚懷賢再瞪一眼,楚懷賢垂頭裝老實。
聽父親再和顏悅色:“為他胡說一通,我不問不行。明兒後兒等夫人歇息過來,家裏的事情夫人會過問的。”
說過先瞪楚懷賢:“還站在這裏做什麽!你母親要去你房中看看,快些去侍候。”楚懷賢躬身對父親和叔父們行過禮,下得廳來往自己房中去。
行到院門外,問明母親已經在房裏有一時,楚懷賢趕快進來。丫頭打起簾子來,楚懷賢看到房中母親正中坐著,小初跪在母親身前,丫頭們兩邊站立著。
楚大公子這一驚非同小可,父親常年在外,所以見到自己常是慈愛的多;而母親性子閨中時就剛毅,楚懷賢平時怕母親的多些,怕父親的倒少。
母親讓小初跪著,又是聽了二叔二嬸的話要遷怒她?
楚懷賢趕快進來,躬身陪笑:“母親到兒子房中來,兒子回來晚了。”
楚夫人一眼見到兒子麵上焦急之色,當下不說破,隻是微微一笑:“我在問你的丫頭,聽說小初最近上夜的多,所以就問她。沒有問上幾句,你就回來了。”
“母親問話隻管問就是,”楚懷賢笑嘻嘻:“兒子在外麵看著,還以為母親在審人。”楚夫人聽過就罵兒子:“好好的我審她作什麽!才回來就聽到你胡說一次又一次,就欠你老子捶你才舒服!”
楚懷賢一聽不是審人,心中放下一塊石頭。一旁小桌子上放的有茶水,楚懷賢摸一摸不太熱,起身自己親手換來遞給母親,陪笑道:“我老子再不為這個捶我。才剛誇我中得高,父親有賞賜,不知道母親賞什麽給兒子。”
“賞你幾板子!”楚夫人滿心裏想笑,臉上還是繃著:“一進門就聽到你要分家,我就你這一個兒子,要多生幾個,也由得你分家,我不管你!”楚懷賢趕快喊冤枉:“幾時說過要分家,不過是兒子被拘得很了抱怨一句。祖母素來疼愛我,所以一句話就變成一件事兒。”
楚夫人忍俊不禁:“你這混孩子!祖母疼愛你,倒成了你說嘴的地方。”楚懷賢笑容滿麵:“要總提這個,父親真的要捶兒子了。”
跪在楚夫人麵前的林小初心中無限佩服,公子對著父母耍賴的功夫,聽起來也是一流。楚夫人消氣不少,對身前站著的兒子道:“我並沒有說這丫頭什麽,不過是她闖帳房吵鬧,我才讓她跪下。你來了,這事兒你應該最清楚?”
楚懷賢一笑:“母親隻問我就行,是兒子讓她去要錢的。不給錢,父母親又不在,兒子還不能發火了。”楚夫人舉手要打楚懷賢:“我才和她說話,諒她一個人也不敢這樣做!都是你的指使,要打隻打你最對!”
公子撩起身上暗紋玉色錦衣,給楚夫人跪在膝前,臉上還是笑嘻嘻:“兒子領母親的打。”楚夫人忍無可忍又笑一下,伸出手摸摸兒子的麵龐:“你這孩子,千裏萬裏的我們回來了,打你作什麽!就是你老子,接到你二叔的信,雖然生氣,也不會打你。”
“母親要是不打,就給兒子作主。”楚懷賢說過,跪在地上的林小初又佩服一下,這無賴耍得夠級別。要麽就打,要麽就作主,公子想把這事兒翻到什麽地步去?林小初突然發現一件事情,自己的辛苦費在哪裏?原來還美呢,覺得為自己出氣了。現在發現不問公子要辛苦費,對不起自己這被當槍使的人。
楚夫人放下茶碗,對兒子道:“你起來,家裏的事情你父親和我都知道。”楚懷賢不肯起來,對著母親繼續笑嘻嘻:“父親才剛答應給兒子使用,不過兒子心裏冤呢。”楚夫人板起臉:“起來說話,跪著象訛人。”
林小初心想,可不就是在訛人。
見公子這才起來,楚夫人讓兒子坐身邊。對丫頭們徐徐道:“你們出去,我和公子說話。”再對小初微笑:“你也出去。”
等人都出去,楚夫人才對著兒子麵龐看看:“你長大了!”楚懷賢陪笑:“母親這才知道?”楚夫人又要罵:“不是為你鬧事才覺得你大了。以前為你小,拘著你是應該的。才說祖母在你身邊,幾時少過你的錢用。”
楚懷賢裝老實聽訓,楚夫人罵過,又一笑:“你這個丫頭,我才和她說過幾句話,嘴頭子利索應該是個伶俐的,為什麽還不收房?你收了房不就少許多事情。”
“她伶俐得很,”楚懷賢對著母親苦笑:“您容我再等一時,她性子擰,兒子我,也不是強扭瓜的人。”
楚夫人聽得要笑又忍住,以她的性子不喜歡兒子這樣,當下道:“她老子娘在哪裏?喊來我同他們說話。”楚懷賢回道:“隻有一個妹妹,剛才穿綠色衣服的那個小丫頭就是了。”楚夫人小小驚訝一下:“我說性子剛強能擋一麵兒的姑娘,家中應該是有可憐事兒才對。”
隻是和小初說過幾句話,楚夫人就聽出來小初語聲幹脆,個性也剛強。
楚懷賢知道母親最是一個善性人,這就回母親道:“父母親都早亡,她帶著妹妹一個人度日不容易,就這還不願意給人當奴仆。是她得罪人,不得不賣身。”
“不得也好,得也好,已經到了咱們家,就是咱們家裏的人。”楚夫人慈愛地道:“你父親和我接了你二叔好幾封信,信中都提她。”楚懷賢生氣了,顧不上插了母親的話,忙道:“二叔是有意為之,象是兒子是個荒唐人。”
楚夫人安撫道:“你不必急。我和你父親原先是這樣想,後來你高中了,你父親說,成家也到時候了,你喜歡的人,能給你就給你。隻要你不荒廢學業,不耽誤進仕,要怎樣都給你。”
楚懷賢這才一笑:“兒子謝父母親疼愛。”
這一次回京,主要就是為獨子親事。楚夫人見兒子氣容消去,慢慢對他道:“咱們家的規矩與別家不同,不許寵妾滅嫡,憑你喜歡誰,也得守規矩。”楚懷賢滿口答應:“這是當然。兒子要是亂了規矩,請父母親隻管責罰。”
一直時不時地拘一拘小初,楚公子也就是這個意思。楚家門第高,不是一般人家。象楚二老爺對張姨娘,楚懷賢都看不上。他隻是不屑於對著父母親告二叔的狀。這事兒要告狀,也是二夫人的事情。
“既沒有父母,那等上兩天,我來和她說。一個孤苦的丫頭,能到咱們家裏,是她的福氣才是。”這不僅是楚夫人的想法,也是楚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想法。就是換成外麵的人,隻怕也有一多半兒的人這樣想。
楚懷賢聽過沉吟一下道:“是。”楚夫人再和他是商議的口吻:“你大了,以後諸事兒要拿起來。你的親事,打算訂下莊家的姑娘,你意下如何?”楚懷賢是鬆一口氣:“總算訂下了,要是再訂不下來,兒子打算請祖母胡亂選一個好了。”
楚夫人含笑:“胡說!兒女大事,哪能胡亂選一個。”楚懷賢對母親道:“不管挑誰,兒子都覺得一個樣子。她進了門要主中饋,上要孝敬祖母和父母親,要對兒子事事上心,以後有了孩子,要盡母親的責任。兒子覺得哪一家,都沒有區別。”
“這是你心裏有人的緣故。”楚夫人再笑著道:“要是你心裏愛她敬她,就不會覺得個個一樣。”楚懷賢自己也明白:“所以對小初,母親可以放心,兒子不會慣著她上頭。對我以後的妻子,也請母親放心,兒子也不會虧待她。”
楚夫人放下心來:“這樣我就放心了。”兒子心裏喜歡的是別人,偏生又不能正兒八經地娶,讓這古代做父母的,其實也是憂心忡忡。以後兒子房裏妻妾鬥,最後吃苦的,還是楚懷賢。現在楚懷賢說得這樣明白,楚夫人隻有欣慰的。
“你二嬸對我說,把秋白也給你。”楚夫人說過,楚懷賢好笑起來:“這話是二叔信中說的吧。”不然進家沒兩天,能說明白這麽多話?
楚夫人也說是:“是信中說的。你成親前房裏放人,放兩個是大家的規矩。既然娶誰你都不管,那再放一個人,不管放誰,你也應該不管才是。”楚懷賢還真的是不管:“隨母親安置。”
秋白這一會兒在小初房裏,正在和小初猜測:“夫人和公子會說什麽?”小初此時隻想清靜一下,不得不溥衍秋白,是強打精神:“母子重逢,能說些什麽。”秋白紅著臉:“是不是說公子的事情?”
小初不明白,秋白把話挑明了說:“說公子訂的親事,是莊家的姑娘。”小初哦上一聲,對著秋白看去,這些事兒,你也太上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