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吉過來,不是對杜夫人行禮,而是看到房中丫頭都是熟悉的,徑直走到杜夫人身邊象孩子一樣:“姨媽喊我何事?”杜夫人看到他就喜歡,現在要用到他,更是笑容嗬嗬:“怕你又跟著那些浪蕩人不學好,拘著你在我身邊和我說話。”張昌吉嘻笑道:“姨媽,我是個爺們,又不是迎珠妹妹,要在房裏呆著。”
杜夫人笑著道:“姨媽最疼你,怕你又和那個什麽鄭公子跑在一起亂看女人。”張昌吉會錯意,拍拍胸脯道:“姨媽放心,我看著他呢,就怕他今天要臊皮迎珠,我決不讓他這麽做。”杜夫人聽過道:“這樣就好,鄭家是京裏京外最有錢的富商,家裏就他一個兒子,寶貝得隻是浪蕩多看女人,虧他家裏怎麽不管管。”張昌吉隻是嘻笑,說到看女人,他和鄭公子是臭味相投,經常做伴。
“昌吉,你是知道姨媽心事的,迎珠大了這親事讓我操心。我沒有兒子,隻能和你商議,依你看,訂哪一家最好?”杜夫人問外甥。張昌吉最知道她心事,奇怪地道:“姨媽和姨丈,不是都說楚家好。原來我嫌他太正經,今年我又大了,覺得正經些的丈夫是好些。”
杜夫人聽過先欣慰一番:“你能學正經些,我和你母親都喜歡。實話對你說,喊你來是我有一件煩惱事。楚公子雖然好,他最近偏疼房中一個丫頭,你可知道?”張昌吉哦一聲:“是昨天晚上和小趙王爺爭執起來的那事是吧?姨娘不必放在心上,迎珠妹妹過了門為大,一個丫頭能怎麽樣?”
聽來聽去都是這樣的話,杜大人不把丫頭放在眼裏,張昌吉也這樣說。對外甥說話就可以隨意,杜夫人“嗐”上一聲,揮手讓丫頭出去,和張昌吉推心置腹:“你也大了,外麵就沒有喜歡過人,喜歡的時候心裏就沒有別人,會委屈別人,這你也不知道?我們迎珠哪能受得了這樣委屈。”張昌吉想想也是,急急忙忙為姨媽出主意。他市井裏的人,壞主意一個接一個:“給楚公子重新找一個漂亮的丫頭?”
這主意讓杜夫人沉一沉臉,加重語氣道:“要有法子讓他覺得丫頭不好。”張昌吉一下子明白:“那丫頭出門嗎?”杜夫人微笑:“常出門。”張昌吉手中扇子擊在掌心中,哈地一聲:“這就容易得多,我找幾個人收拾她。”說過,杜夫人笑容加深,張昌吉搖頭:“不行,這樣子,楚公子更憐惜。”
張昌吉再低頭想想,對姨媽道:“要為迎珠妹妹好,就得讓楚公子對那丫頭死心。能讓小趙王爺和楚公子一起爭,總有她的長處。我時常和鄭公子在一起,母親和姨媽都不讓。現在看來,是用到他的時候了。”杜夫人也眼睛一亮:“你說。”張昌吉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等我引著鄭公子看看,隻要他喜歡,這就好下手。女人一旦失了身,還會有誰要她?到時候叫天也不靈,叫地也不應。就是小趙王爺,也會躲她遠遠的。”
房中響起清脆的擊掌聲,是杜夫人雙手一拍,大喜道:“妙啊!我往日沒有白疼你。”出了這個絕妙主意的張昌吉,卻又露出苦笑:“不過我不能引他去,我引他去,將來事發了。萬一楚公子覺得失了他的臉麵,要遷怒…….我不能出麵兒,我隻能旁敲側擊。”杜夫人想想也是,不能把外甥牽扯進來。有了這個主意墊底,杜夫人在心裏選人。不一會兒就選好,對張昌吉含笑道:“人我自己找,你這主意很好。今天去陪鄭公子玩吧,隻是別做什麽,小心你的身子骨兒。”
古代人最重的就是顏麵,杜夫人打算拿顏麵說事兒,林小初也正在想這兩個字。這裏玩得好,幾個世家都說再呆一天。天是午後,楚懷賢說累了去歪著,小初心裏悶悶,又想著午後人不多,就出來走走。
遠遠看到水邊兒上的幾位姑娘,小初個個都認識,是刁難過她的人。對她們注目一時,都是好容貌的人。麵子上看著賢惠端坐象是多有麵子,對自己幹的事情其實是無恥。再想到楚懷賢,小初就更煩。
楚懷賢在身邊,對著他不時的溫存,小初就猶猶豫豫。楚懷賢不在,小初離這魔咒遠些,就隻想整他一次。想到剛才讓自己賠禮,小初咬一咬牙,怎麽樣讓這些自命為出身好的姑娘公子們,一起丟一次醜就好了。她想主意的時候,也想到小意。要是自己做了什麽,小意應該不會牽連到。敢想得這麽簡單,主要是楚懷賢其人,林小初總覺他有些可靠性,又時不時要發現他壞一次。這思緒真矛盾……
夏日的靜室中,清風徐徐吹來涼爽。楚懷賢正在房中歪著,聽到外麵有客人來。來的是杜大人提到的龔大人,是個新進京的六品官兒。大中午的,人人都歇著,龔大人撿了這個空當來拜楚懷賢,不然的話楚懷賢也不得閑。
因是初會,楚懷賢不好給他臉色看,怪他擾人清夢。坐下來說兩句話,聽他談吐條理分明,就來了興致和他多說幾句。
龔大人見公子喜歡,就要去拜會楚老夫人。楚懷賢止住:“適才回來的時候問過,祖母說難得出京,帶著人去看大雄寶殿了。”龔大人這就停住,隻和楚懷賢說些別的話。
書案上擺著一塊青玉硯台,龔大人就誇道:“公子奉著老夫人來遊玩,還不忘文章。這硯台好,應該是公子常用的。我來京裏,隨身帶的有幾塊好硯台,幾時送來請公子品題一二。”楚懷賢剛一笑,就聽到院中響起一聲尖叫,這尖叫聲卻是一個女人。
“啊…...來人啊,”這聲音叫得十分的淒慘,楚懷賢急步拿到自己的馬鞭在手,而龔大人為表忠心,先一步衝到房外。等楚懷賢一步邁出房門外,對著外麵看看,立即就退回房中,站在房門內聽著外麵動靜。
剛才那一步,隻看到廊下龔大人立在當地,呆若木雞。而側邊廂房中門大開著,杜迎珠姑娘衣衫不整扶著門在尖叫。隻是一眼,楚懷賢就清楚看到杜迎珠衣著雖然不暴露,卻是衣歪襟斜。杜姑娘怎麽跑到楚家的下處來了?
不急想明白,楚懷賢當機立斷地退到房中,裝著自己並沒有出去。說起來,他很不人道地把龔大人留在房外,單獨去麵對杜迎珠。
回到房中,楚懷賢隻一停頓,對外麵喝一聲:“來人,去看看怎麽回事兒?”
這一聲把龔大人也驚醒了,他剛到京中惹不起事情。眼前這個姑娘衣著不俗,出現在楚家下處,龔大人當成楚家的姑娘或是楚家得寵的丫頭。驚醒的龔大人心思轉得也很快。要是丫頭?也不妙。離楚公子不遠,隻能是他房中的丫頭。楚公子寵丫頭的名聲已經出去,龔大人著急起來,人還沒有巴結上,先要得罪他。這丫頭衣衫不整讓我看到,公子怎肯善罷幹休?
龔大人還知道楚家有一位長成人的姑娘,要是這位姑娘的話?龔大人飛快轉心思,他還沒有成親呢。
此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龔大人隻能對著杜迎珠使個眼色。杜迎珠被驚出來,又羞又怕得腿都軟了,看到這眼色,急忙扶著門進去。腳下沒有走好,一跤摔倒在地。幸好這摔的地方,是在房門裏麵。
進喜兒和進財帶著幾個家人早就看到,大家都裝作看不到。要是有丫頭在,也可以去一個扶杜姑娘。怎奈老夫人說出門逛,丫頭們都跟出去,餘下的隻有家人。家人們裝作看不到杜姑娘,一起往公子房中來。而龔大人借此機會,也隨著他們一起進來。摔坐在地上的杜迎珠又羞又氣,半歪在地上,把房門用力推合。門關上後,不由得失聲痛哭。
這衣著不整讓人看了去?要看也應該是楚懷賢看到才是?哪裏出來一個陌生的青年……杜迎珠哭得很是傷心。
進喜兒到房中,就在楚懷賢耳中稟道:“小初和杜姑娘一起進來,身後還有一個丫頭。我以為她們來見公子,不想是這樣。”楚懷賢冷下臉:“再查去,進來為何?把小初喊來。”楚老夫人出去,是在楚懷賢之前。要是別人,是不知道楚懷賢在房中午睡,而林小初,她是知道的。
善於弄慣主意的楚懷賢,聽過就沉下臉,覺得自己鼻端,全是陰謀的味道。看一眼從進來就呆坐不動的龔大人,楚懷賢神色更冷。要不是龔大人突然來訪,做了一個不速之客,這親眼看到迎珠衣著不整的人,那就是自己了!
龍安禪寺外的大路上,烈日下奔跑著一匹馬。馬上的林小初用袖子擦著汗,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無人,依然是用力打馬,嘴裏念叨著公子和進喜兒教的騎快馬訣竅,打馬飛奔往京中去。
好在她騎過幾天馬,人學得快官道上天熱人又少,林小初沒過多久,就覺得這馬騎得象是熟快得多。
她雖然沒有留在房中,也明白房裏會出什麽事情。但是出來看到杜姑娘的是別人,而不是楚懷賢,就是林小初此時想也想不到的突發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