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正不敢承認見過小初,楚懷賢也就隨意地道:“這也罷了,”再問他道:“你不下來玩幾手?”方不正臉一紅:“小人不敢侍候公子。”楚懷賢現出沒意思的樣子,起身道:“那我自己去了。”
林小初愣愣,天過子時,您不睡覺,我們也要睡覺才對。方不正對著楚懷賢的背影哈哈腰兒,又和進喜兒攀談上了:“春風閣新換廚子,哪天有空請你去,菜現在不錯。”進喜兒為解困意,和他隨便哈哈:“等我閑了,最近事情多呢。”
“那是那是,公子一天也離不了你。公子那新小院,是準備藏嬌?”方不正說到這裏,笑得有些不著調。進喜兒還是哈哈:“沒聽公子說過藏嬌。”小初又伏在桌上,聽著他們說話沉沉睡去。直到被搖醒時,小初第一句話就是:“什麽時辰了?”
進喜兒笑:“天亮了,”林小初睜大眼睛,看窗戶外麵還是黑的。不過樓上樓下人散得差不多。出來看到天色還是漆黑,林小初喃喃:“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吧?”看到自己的馬兒牽來,林小初和馬相對兩瞪眼看了一會兒,在進喜兒的催促下上了馬。這一次騎得很穩,也沒有尖叫就回到楚家。
天邊剛有一絲兒蒙蒙亮,進喜兒敲開大門,帶著三匹馬進去。楚懷賢喊林小初:“跟我來。”把小初帶到書房裏。楚懷賢坐下來,對站在身前的小初道:“知道為什麽帶你去認人嗎?”小初昨天一夜在賭場裏睡覺,還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忙道:“公子請說。”
“你外麵野慣了的人進家,怕拘束碰到我眼裏我都能過去。家裏外麵有幾處地也有鋪子,處處需要得力的人。你能管我可以給你,不過外麵魚龍混雜,不比家裏清淨。外麵再遇到這樣的人,恐嚇欺騙都是有的。你記住了?”楚懷賢沉穩的聲音說出來,林小初恍然大悟,要不是昨天親眼看到方不正在楚懷賢麵前低三下四,小初還真的能被方不正蒙一下。
天際有些蒙蒙亮,房中還是有紅燭。小初在燭光下眸中露出難為情,又有一點兒敬佩:“是,這就知道了。”楚懷賢打一個哈欠:“知道就好。”揮一揮手:“這天亮得早,二門還沒有開,你驚動人起來開門,都知道你外麵住不好。隔壁房裏可以睡也幹淨,你不放心,讓多福再拿幹淨被褥來換過,就在那裏睡吧。”
小初殷勤答應,這一次的殷勤發自於內心。楚懷賢站起來道:“我也要去睡了。”書房裏間現有床,小初跟進去幫他寬衣,看著他睡下再出來。多福上夜,因為楚懷賢回來被弄醒,站在門外揉過一會兒臉,人已經清醒。小初喊他帶自己去隔壁房間,看過是一張架子床,雕著花馬山水圖案。再看鋪蓋也幹淨,多福並不睡在這裏,告訴小初道:“這是公子留客,就住在這裏。要是無人來,鋪蓋也是三日一換,才換過兩天,要換不?”
桌子上伏著睡了一夜的小初,一看到這床就圖不得。掩口忍著哈欠道:“不用換了,請回去睡吧,我這就要睡了。”多福往外麵走,一麵道:“不能睡了,我是起來的時候了。”小初把門關上,想想公子身邊幾個人都精明。多福並不問自己為何跟著公子這麽早回來,真是難得!
黑甜一覺睡起來,這房中還有鏡台等物,問多福要了熱水梳洗過,小初才往二門裏去。不打扮好了回去,隻怕有人要多話。回到房裏見小意,小意告訴姐姐:“春痕和我睡的。”再悄悄拉著姐姐說話:“秋白姐姐昨天問我,你和公子去哪裏?我說不知道,她又等門等到半夜,過了子時不見你回來,又把我喊醒問你回不回來。是春痕說了幾句,她才不高興回去。”
小初可以想象得到,這個院子裏的人對自己昨天去了哪裏,一定都在猜測。小初安慰小意:“沒事兒,先別理她。”小意用力點頭,對著姐姐笑嘻嘻:“她當我是才來,我們才來時,她總對著我打聽咱們以前,春紅姐姐也這樣。後來春紅姐姐走了,我就不肯告訴她,這樣打聽咱們過去的人,都不打好主意。”
林小意搖著小腦袋,象是有幾分在這裏住的心得。小初愛憐地摸摸她的頭:“姐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小意扯著她的衣袖也安慰她:“這裏挺好,吃得好穿得好,要說人也好,春痕就好。要說有人不好,咱們以前在外麵,不是也有壞蛋。”這話說得誠摯,小初吃驚地發現,小意在這裏住上幾個月,居然長進不少。
姐妹說過話,小初往上房裏來見秋白等丫頭們,做好她們要盤問的準備進來。幾個丫頭隻是對她看看,就裝作無意地做自己的事兒。秋白猛一見到小意,隻白了臉就被夏綠碰一碰:“我做了半天活有些渴,茶碗在你那邊,勞你駕兒幫我倒一碗來。”這才把秋白的尷尬遮蓋過去。
“小初,公子回來了?”身後問話的是冬染,小初答應著:“回來了。”不動聲色地轉過身,一向刻薄的冬染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答應一聲就往外去。小初愣住了,這房裏人?突然變了樣,竟然沒有人問我。不問就不問吧,正好我不想回答。
一天下來相安無事,林小初實在奇怪,把心思壓在心底。到晚上把冬染拉到大叢的迎春花旁邊問她:“怎麽今天你變了一個人?”冬染一聽就是諷刺,瞪圓了眼睛道:“敢是沒罵你?”小初笑嘻嘻:“你少說話,我覺得怪。象是大家一起都少說話。”
冬染這才一笑,用手指在林小初額頭上戳一下,低聲笑罵道:“你外麵常跑,不知道公子前幾天剛把房裏丫頭媽媽教訓一通,說她們亂傳話兒亂問話兒了。”小初裝憨兒:“為什麽?”
冬染掩口笑:“你常外麵去,有人看著不舒服,把你告到二老爺那裏,二老爺沒有找到你,來找你的人卻遇到公子在房裏,公子發脾氣,說不想呆的人隻管走。”林小初故作歎息:“唉,侍候人難呀。”
正說著話,看到楚懷賢進來,兩個人急忙進來。冬染是有話和楚懷賢說,小初洗過手在房裏鋪床,聽著外麵的說話聲。冬染委屈的聲音傳過來:“這兩個婆子都說是二老爺讓封的,不讓看。”楚懷賢隻點點頭:“我知道了,下次有話早些來告訴我。”、
把冬染打發出去,楚懷賢進來睡覺。小初很想問問是什麽事兒,又想著少一事最好。
芳香自從見到方不正,每天在家裏發愁,外麵的鋪麵更是不敢出去,不得不出來時,也有幾分躲閃。她不敢和秦三官兒說,算著日子小初來,再和小初好好說說,讓她出個主意。一連等到過上幾天,小初才來。來到先找涼茶:“這天熱的,把我熱著了。”身上衣服都出了幾身的汗,小初和芳香說話:“你辦事真行,我要的那些花花草草昨天到的,擺了一院子真好看。這要是賣出去,能賺多少錢?”小初挑眉,手捧著茶碗算錢。
算過以後小初才看到芳香還是愁容,這才想起來,而且萬分歉意:“看我忘了,都是我不好。讓我告訴你,你不用怕那個方不正。”方不正?芳香剛在想,小初又歉意一下:“就是那姓方的?”
芳香雖然憂愁也笑出來:“怎麽起這個名字?”小初也笑,但是不把和楚懷賢出門那一晚的事告訴芳香:“他叫方正,人不方正所以叫方不正。我讓公子小廝打聽了,讓他家住柳樹胡同,家裏還有一個老娘,而且他是一個孝子。”芳香沒聽明白:“讓我雇幾個打手去他家?”小初撲哧一聲把嘴裏茶噴出來,先急急說:“不用不用。”看到芳香拿帕子來給自己擦衣服,接到手裏自己擦,再一一告訴芳香:“你去他家裏看看,告訴他要是來找你,再去他家裏鬧。公子新收的一個壞蛋告訴我,混混最怕丟份兒。”
“真的嗎?”芳香眼睛一亮:“這是真的?”她突然想起來:“對呀,我怎麽就想起來。以前那老……”眼睛看到幾上一個座屏上,把下麵“老鴇”二字咽下去,芳香笑逐顏開,把林小初一通誇:“小初,你真能幹,你說得很對。就是這樣辦才好!”林小初不慌不忙喝著茶,好似穩坐在釣魚台上,其實心裏在想,你應該誇的是公子才對。
這件事情解決掉,芳香心裏再無憂愁。隻和小初說花草的事情:“你讓我到處買花草,我覺得不好,三官人說你是對的。你這算是空手進來空手再賣出去?”小初腦海中閃出郭興那一臉滑溜相,對芳香道:“本來我沒有這麽急,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你說話我有時候聽不明白,不過呀,你覺得對就行。”芳香笑容滿麵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