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不到半月,整個東南的局勢就穩住了,東南一域,除了那些頂尖世家和已經明確表態效忠他們的小家族,其餘家族門閥全部被朝廷重新統一,奇怪的是林青山一眾亂黨根本就沒有任何表態,任憑朝廷收攏人心,林家莊除了擴軍就是用那幾千戰俘開荒屯田,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王家和謝家等也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積極訓練民兵備戰,但是沒有要出門的意思,這一天,司馬洪等少數幾人到皇宮議事,除了武將,文官就隻有傅進良一人在場,可見會議的機密程度,許義對眾人說道:“稟告皇上,王爺,臣以為現在當務之急不是進攻林家莊,而是先分化世家的力量,卑職大膽推測,林家也是上古世家,王彪之與恒玄不可能與林青山為敵,反而還會相助於他,現在江北已經被世家勢力實際控製,三萬虎賁軍被王家和謝家的大軍夾在中間,把控了他們的糧草,一日才給他們半日的糧,如今虎賁軍已經體力虛弱,不堪一戰,各大家族的戰船也到了江北和徐州北岸的海上,朝廷的水師雖然有上千艘戰船,但是我們的戰船最大的不超過十丈,而王家的船都有十五丈以上,甚至還有三十多艘二十丈長的大船,我們的戰船控製長江綽綽有餘,但若是想出海與他們的大船交戰,絕無半點勝算,我們的船上最多隻能使用小型投石器,對他們的大船毫無威脅,而王家建造的大船上每一艘都有兩台大型投石器,一顆百斤巨石就能砸沉我們一艘戰船,威力懸殊實在太大,所以他們想從海上運兵回江南,我們沒有半點辦法。江南可登陸的海灘太多了,我們根本就無法設防。若是我們此時對上古世家動手,王坦之他們必定會夥同謝玄的大軍先殲滅虎賁軍,然後再乘海船下江南,他們兩百艘大船一次就可運送兩萬大軍,而且從徐州東到建康的海程不到三天,到陳郡也隻需五天,我們現在雖然兵多糧足,但是士兵既沒有經過長期的訓練,又沒有經曆實戰,戰力堪憂,王家在江南仍有一萬精兵,且在琅琊聲望極高,深得民心,我們想要攻下琅琊至少需要一月以上,到那時,各世家的十萬精兵就已經抵達建康城下,那時我們便大勢去矣,林青山敢派八百人去支援泊縣,隻留一百餘人防守林家莊,絕對是在引誘我們去攻林家莊,塖縣地勢艱難,林家莊處在深山之中,且民風彪悍,裝備精良,各型投石器少說也有三百台,弓弩更是不計其數,若貿然去攻,必定損失慘重,所以我才趁此機會先擴軍穩住建康,近兩個月的時間裏,我們雖然擴軍數萬,但是林家軍也有一萬反民投靠,三千反民投入林家軍,林青山在林家莊苦心經營多年,已然成了龍潭虎穴,如今我們雖然已經有了十五萬大軍,但是貿然去攻,短時間內也不會有結果,此時王家很有可能會響應林家莊,咱們必敗,所以咱們要先挑別的人下手”,
司馬洪:“你想先動誰?韓家,柳家,還是郗家,亦或者他們的附庸?”,
許義:“都不是,我們先動謝家!”,
司馬洪:“可是謝家如今擁兵自重,謝玄手下的三萬北府軍在北伐中展現出了不弱於虎賁軍的戰力,張翰和趙去病兩員猛將也和謝家連上了姻緣,兩人麾下也有上萬精銳,更不論那陳慶之與謝安交情匪淺,他手下的一萬精銳能征善戰,陳慶之本人也是與林青山齊名的猛將。而且動了謝安,王彪之豈會罷休?”,
司馬濯:“是啊,許愛卿,如今的反賊是林青山與恒玄,王家曆來都是獨善其身,兩不想幫,之前如此,現在看來也是如此,謝安雖然奸詐狡猾,但是一直心向朝廷,屢建奇功,如今動他,豈不是自毀長城?”,
傅進良:“許將軍,謝安對於朝廷或許存有異心,但是上古世家勢力太過龐大,他也不敢明著跟王家,恒家作對,隻能中立自保,可是如今雖然王彪之跟謝安交情很好,但是恒家卻一直視謝安為眼中釘,無時無刻不想著除之而後快,若是朝廷倒了,恒家起來找謝安秋後算賬,誰敢幫著謝安?上古世家都是上千年的交情,王彪之豈會為了一個謝安與恒家傷了和氣?”,
許義:“皇上,王爺,傅大人,請聽我細說,諸位的見解都有道理,我也不認為謝安想要造反,可是如果王家要造反,謝安他究竟幫哪邊?近幾年王彪之和謝安的聯係突然頻繁了起來,兩家還連上了姻緣,這擺明了是王彪之在拉攏謝安,由此可見王彪之早就有了不軌之心。以前王家確實是兩不想幫,不爭皇權,可是近幾年王彪之在琅琊幾乎全盤照抄林家莊的製度,從農業到律法,有什麽學什麽,這次林青山大談世襲貧窮之論,搞得天下大亂,而他林家莊一點風波都沒有,可見這是林青山盤算已久的陰謀,王家之前也提前仿照林家莊進行了改革,所以這次天下大亂對王家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王彪之回去安撫了半個月,琅琊就恢複了平靜。由此亦可見林家莊的富農製度就是為了煽動那些窮人造反,林青山這賊子在南寧之時就敢篡改聖旨,殘殺欽差,可見此人早有謀反之心,而王彪之學著林家莊改革,你們細想他是為了什麽?他王家靠著原本的製度已經富貴了數百年,為何這次要無故讓利於民?”,
傅進良聞言點頭道:“沒錯,王彪之現在雖無謀反之行,但是難保沒有謀反之心,不得不防,可是王家與謝家現在走得這麽近,且謝家現在根深蒂固,手握兵權,我們該如何動他?”,
許義:“請聽我細細說來,我們可以與恒玄合作一把,就跟他說我們出兵出力幫他對付謝安,他隻需寫一封書信攔著王彪之即可,隻要斷了謝家跟王家的聯係,單憑謝家,如何與我們抗衡?我們隻需殺了謝安,給恒玄一個交代,謝家的一切,包括北府軍,能收則收,不能收就用武力彈壓,雖然滅了謝家還不足以讓朝廷突破困局,但是壓力總要小上許多,如果運氣好的話,謝玄見王家見死不救,再率軍去攻王坦之,咱們勝算就更大一分,張翰與趙去病兩部不用擔心,這兩人的家世等同於無,見謝家大勢已去,自然不可能再為一個死人犯險,搭上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到時我們再以重利招降,或許又能添得兩員猛將,陳慶之與謝安的交情確實難辦,陳慶之重情重義,定然不會對謝安棄之不顧,但是陳老太公可不這麽想,三十年前陳家才是陳郡頭號望族,謝家雖有數代富貴,良田萬畝,家仆數千,但比起武勳士族的陳家差距可不止一星半點,曾幾何時,謝安都還在陳老太公膝下求學,當過陳老太公的門客,可謝安出仕以後,在北伐和朝廷黨爭之間借力平步青雲,不到十年就走到了陳家前麵,北伐之時,借著掌管後勤之便,用朝廷的軍械和糧草當人情拉攏了陳慶之,陳慶之竟然也甘願跟隨謝安左右當他的馬前卒,陳慶之現在已經接任了陳家家主,卻還是這番作態,再過幾十年,陳家豈不成了謝家的附庸?若論底蘊人才,陳家世代公卿,有識之士至少多於謝家兩倍,謝家一門除去謝安和謝玄,再無棟梁之才,陳老太公豈能讓陳家敗於他手?”,
傅進良大驚:“莫非陳老太公有意。。?”,
許義:“沒錯,陳老太公承諾,若是我們能將陳郡賞賜給他們陳家,他願帶領陳家起誓效忠朝廷,陳慶之那邊自有他去交涉,一邊是袍澤之情,一邊是骨肉情深,他莫非要連陳老太公也一並斬了?”,
傅進良:“好,好,好,許將軍你是如何跟陳老太公搭上話的?”,
許義:“傅大人,很多事情看起來沒有是一個死局,但是實際上未必,哪怕是林家莊那種地方,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想法,多試試,總不會錯的。”,
眾人聽完連聲稱讚許義明察秋毫,思緒敏銳,有臥龍之才,不過片刻之後傅進良再度問道:“許將軍,此計固然不錯,但是好像也翻不了大局啊,如今恒玄尚不足為慮,可慮者乃是林青山和王彪之啊”,
許義:“拆了謝家確實翻不了眼前的大局,但是不拆的話又多了一份威脅,慢慢來吧,想要一口氣平定所有的反賊是根本不可能的,眼下來說,拆了總比不拆好,後麵再看後續的變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