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沐文失血過多,傷勢過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醒來。
而莊清夢也不可能在荔香院內過夜。
見天色已黑,宋安然就勸莊清夢先回靜思齋。等到明天一早再過來看望蔣沐文。那個時候,說不定蔣沐文已經醒過來了。
莊清夢有些不放心,在宋安然的再三勸說下,她這才起身,打算回靜思齋。
莊清夢對宋安然說道:“安然妹妹,沐文表哥就辛苦你來照顧。明兒一早我就過來,到時候安然妹妹有需要我做的,請盡管吩咐。”
“清夢姐姐放心吧,蔣沐文也是我的表哥,我會派人照顧好她。另外,請清夢姐姐對沐文表哥受傷一事保密。不過告訴莊伯母。”
莊清夢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蔣沐文,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下,“好,我答應安然妹妹。關於沐文表哥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透露出去。”
“多謝清夢姐姐。”
宋安然送走了莊清夢,又派妥當的人照顧蔣沐文。
接著宋安然來到花廳,霍大夫正在喝酒。
宋安然就在霍大夫的對麵坐下。
霍大夫撩了撩眼皮,“宋姑娘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一來,老夫這酒都喝不痛快。”
宋安然淺淺一笑,“霍大夫這番話真讓人傷心。我隻是有些疑問,想找霍大夫解決。”
“你是想問蔣沐文是怎麽受傷,何人所為,是嗎?”
宋安然點點頭,“霍大夫能不能通過傷口,判斷出攻擊蔣沐文的人究竟屬於什麽路數?”
霍大夫放下酒杯,沉吟片刻,說道:“蔣沐文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總共有三十來個。
不過真正要命的傷口隻有三處地方,一處位於左腹部,一處位於右腹部,一處位於心口。三處都是劍傷,依著傷口的形狀和力道,老夫可以肯定這三處劍傷都是一人所為。
其他二十七個傷口,有刀傷,有劍傷,深淺不一,位置不一。很明顯蔣沐文遭遇了一群武功不錯的侍衛攻擊。
這群侍衛人多勢眾,他們合圍蔣沐文。蔣沐文本事了得,雖然沒辦法擺脫這群侍衛,但是那群侍衛也拿蔣沐文沒辦法。
如果僅僅隻是這樣,蔣沐文應該有機會逃掉。哪想到對方突然來了一個用劍高手。用劍高手以逸待勞,連出三劍,三劍都命中蔣沐文的要害。
蔣沐文拚著性命不要,用盡全力終於逃出重圍,急急忙忙地跑回侯府。
但是蔣沐文不想讓侯府的人知道他被人追殺受傷,因為他沒辦法解釋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
關鍵時刻他想到了宋姑娘,於是從後門翻牆進入荔香院,正好落在宋姑娘麵前,逃得一命,然後因為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昏迷了過去
。”
宋安然挑眉一笑,“如果不是確定霍大夫和蔣沐文的事情沒有關係,我都要懷疑霍大夫親眼見證了一場血腥廝殺。”
霍大夫端起酒杯,一口喝幹。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好酒!老夫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這場血腥廝殺,但是老夫單憑傷口,就能判斷出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且老夫的判斷是*不離十。”
“霍大夫高明。小女子佩服!”宋安然微微頷首。
霍大夫哈哈一笑,“宋姑娘太客氣了。宋姑娘要是沒別的問題,就不要耽誤老夫的喝酒。”
宋安然低眉淺笑,輕輕搖頭,“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霍大夫。”
“問吧,一口氣問完。”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問道:“觀蔣沐文的傷勢,霍大夫能不能判斷出蔣沐文花了多長時間回到侯府。”
霍大夫微蹙眉頭,“宋姑娘想找出事地點?沿著血跡去找不就行了。”
宋安然緩緩搖頭,“路上的血跡已經被人清理幹淨,想要靠血跡追蹤,顯然不可能。”
“哦!看來對方很小心啊。”霍大夫想了想,說道:“依著老夫的判斷,蔣沐文受傷之後,大概花了三刻鍾到半個時辰才回到侯府。”
“多謝霍大夫解惑。”
見宋安然還不走,霍大夫蹙眉,“你還有問題。”
“是,我想問蔣沐文的傷勢養好後,會留下後遺症嗎?”
霍大夫曖昧一笑,“宋姑娘,你這麽關心蔣沐文的安危,莫非是想嫁給他?”
宋安然搖頭說道,“他是因我而受傷,我有責任關心他的健康。”
“哦?”霍大夫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不過沒有追問宋安然。
霍大夫人老成精,自然清楚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他對宋安然說道:“蔣沐文年輕力壯,恢複力強。隻要傷勢能夠順利愈合,就不會留下後遺症。養個半年後,他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子。”
宋安然聞言,這才真正放心下來。
蔣沐文能恢複健康,她心頭的負罪感也能減輕一點。
宋安然又問道:“霍大夫,蔣沐文明日一早能醒來嗎?”
霍大夫瞪了眼宋安然,“你以為老夫的醫術是二把刀嗎?用了老夫的傷藥,明兒一早要是醒不了,老夫將頭擰下來給你擋球踢。”
咦!這麽火爆的脾氣。要是真醒不了,莫非還真將頭擰下來嗎?”
宋安然笑了笑,“今日多謝霍大夫。我就不打擾霍大夫喝酒,霍大夫請隨意。”
宋安然退出花廳,長出一口氣
。
然後對白一說道:“剛才霍大夫的話你都聽見了。我不確定明兒一早蔣沐文是不是真的能醒來,醒來後又能說出多少有用的東西。所以今晚就辛苦你,試著找一找蔣沐文遭遇那群侍衛的地方。”
“奴婢遵命,奴婢這就沿著蔣沐文回來的方向去找。”
話音一落,白一就躍上房頂,轉眼消失在宋安然的視線中。
喜秋在一旁問宋安然,“姑娘,這麽大的事情,要不要告訴老爺?”
宋安然考慮了一下,對喜秋說道:“你去外院見老爺。將這裏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老爺。如果老爺問起我,你就說我正在忙,等明天再去見他。”
“奴婢遵命!”
宋子期得知事情經過,很驚訝也很擔心。不過因為時間太晚,他不方便進入內院,所以隻讓喜秋帶話,讓宋安然保重。追查生鐵的去處和用途一事暫停。
蔣沐文差點被人殺了,可見對方勢力強大又囂張。目前還是以安全為主。生鐵的去處以後可以慢慢查。
宋安然暗歎一聲,江忠會給他們時間,讓他們慢慢查嗎?很顯然是不可能的。
江家和宋家,要麽江家死,要麽宋家死。宋安然不想死,所以她一定不會放過扳倒江忠叔侄的機會。
夜深人靜,宋安然卻沒有入睡。她還在小書房內,翻看著各地送來的資料。
宋安然沒有專業的情報網,她的情報都來自於商行夥計。夥計們送上來的消息,往往缺乏重點和細節,顯得極為零散。
想要從這些零散的信息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逐字逐句的看。
看過南邊送來的消息,沒有發現新的有用的東西。宋安然又翻開山西那邊的夥計送來的消息。
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情。畢竟夥計們地位低下,沒辦法接觸到晉王府這樣的皇室宗親。不過有夥計和王府負責采買的管事搭上了話。
夥計從管事嘴裏套了一些話,晉王三天兩頭設宴招待江忠,而且已經給江忠送去了三個絕色女子,還送了不少奇珍異寶。總之,江忠去一趟山西,夠他貪汙*一兩年。
至於案子,那是一個字都沒打聽出來。
不過單憑這點消息,宋安然也能對江忠在山西的行蹤有個大致的判斷。很可能江忠根本就沒將心思放在查案上。等到了最後,隨便推兩個人出來頂罪,或者替晉王翻案都有可能。
這種事情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
有時候宋安然都會懷疑,永和帝到底是精明還是糊塗。
在軍國大事上麵,永和帝做的每一個決定都無比的正確。可是在麵對朝政上,永和帝總是隨心所欲。尤其是麵對那些曾經跟隨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們,永和帝絕對是不分是非的包庇偏袒。
這或許也是為什麽那些勳貴武將都支持韓王上位。
韓王自幼隨永和帝上陣殺敵,韓王的軍功都是實打實,靠他自己一刀一槍掙來的
。
韓王的脾氣和永和帝差不多,都是特別護短的人。隻要韓王上位,勳貴武將們繼續有好日子過。
反觀太子殿下,自幼親近文臣,和朝中武將勳貴幾乎沒有來往。太子上位,毋庸置疑,文臣們的春天來了。武將勳貴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涉及到切身利益,難怪大家都鬥得你死我活。
晉王和江忠。
江忠是永和帝的走狗,晉王嘛,目前看來的確有不臣之心。這兩人湊在一起,肯定幹不出好事。
江忠包庇晉王,晉王繼續在私下裏幹他見不得人的勾當。
如果等到江忠回到京城,在永和帝麵前打包票說晉王是清白的。之後突然揭開晉王的不法之事,那時候永和帝怕是會氣瘋吧。永和帝都快瘋了,江忠豈能有好日子過。
宋安然想到這裏,頓時笑了起來。
之後,她可以不用去管江忠的舉動,隻需要全力以赴查晉王的黑材料。等時機一到,就到永和帝麵前狠狠地打江忠的臉。
屆時,她倒是要看看,江忠還怎麽囂張。
一大早,莊清夢就趕到荔香院,關心蔣沐文的情況。
宋安然得知莊清夢還餓著肚子,就邀請莊清夢一起用早飯。
莊清夢有些心不在焉,“安然妹妹,沐文表哥還沒醒過來嗎?”
宋安然笑了笑,“清夢姐姐放心,沐文表哥身邊有最妥帖的人照顧。一旦沐文表哥醒來,丫頭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莊清夢點點頭,恍恍惚惚地用完了早飯。然後跟在宋安然身後,去看望蔣沐文。
剛走到廂房門口,喜春就從裏麵跑了出來,差點撞在宋安然身上。
喜春一見宋安然,就急切地說道:“啟稟姑娘,沐文表少爺醒了。”
“醒了?”
莊清夢大喜,越過宋安然就衝進了廂房。
宋安然眉眼一彎,問喜春,“沐文表少爺的情況怎麽樣?”
“姑娘放心,沐文表少爺的情況很好,他昨晚沒有發燒。今早換藥,有些傷口已經開始愈合。”
聞言,宋安然徹底放心下來。
宋安然施施然走進廂房。就見莊清夢坐在床邊,淚眼汪汪地看著蔣沐文。
蔣沐文則輕聲安慰莊清夢,讓她不要擔心。
宋安然輕咳一聲,打斷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
莊清夢見宋安然來了,俏臉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她站起來,讓出床頭的位置。
宋安然走上前,關切地問道:“沐文表哥覺著怎麽樣?昨天你將我們所有人都嚇壞了
。”
“感覺比昨天好多了。昨天我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安然妹妹竟然有本事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宋安然說道:“沐文表哥不找侯府,隻找我,不就是對我抱有一線希望,希望我有本事力挽狂瀾,救你於危難中。沐文表哥如此信任我,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
幸不辱命,總算保住了你的性命。另外,侯府還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如果你想告訴侯府,我可以代勞。”
蔣沐文搖頭,“既然一開始就瞞著侯府,索性隱瞞到底。隻是我住在荔香院,就怕對安然妹妹的名聲有影響。”
宋安然看著蔣沐文渾身綁著繃帶的身體,輕蔑一笑,似乎是在嘲笑蔣沐文不自量力。
“沐文表哥現在連吃飯如廁都要人幫忙,就算沐文表哥賊心不死,打算對我做些什麽,也得要有這個能力吧。有心無力的沐文表哥哪裏來的信心,怎麽就認為你會對我的名聲產生影響?”
宋安然這話還真是夠毒的。
蔣沐文倒是無所謂,反倒是一旁莊清夢羞紅了臉。
莊清夢心裏頭想著,宋安然和蔣沐文說話,一點顧忌都沒有。而且兩個人看著這麽親密無間,蔣沐文受傷瀕死,情願找宋安然也不肯找侯府。說這兩人之間沒點名堂,莊清夢說什麽也不相信。
可是宋安然又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嫁給蔣沐文,一時間莊清夢徹底糊塗了。
蔣沐文和宋安然,兩人之間有許多話要說。這些話都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於是蔣沐文主動開口,說道:“多謝清夢妹妹來看望我。你先回去吧,一直留在荔香院,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莊清夢大受打擊,一副想問卻又不敢問的樣子。
宋安然了然一笑,“清夢姐姐好心好意的來照顧沐文表哥,沐文表哥怎麽可以如此殘忍地將清夢姐姐打發走。清夢姐姐,你先去花廳坐坐。我和沐文表哥有些要緊話要說,等我們說完話,再辛苦清夢姐姐照顧沐文表哥。”
宋安然的一番話,讓莊清夢好受了許多。
她微微頷首,“那我去花廳等你。你們慢慢聊。”
莊清夢離開,宋安然又將所有伺候的下人打發出去。
然後壓低聲音問蔣沐文,“到底怎麽回事?莫非沐文表哥查到了那些生鐵的去處和用途?”
蔣沐文搖頭,“根據安然妹妹給我的線索,我一步一步的查下去,原本已經有了點眉目,正準備深挖下去,挖出這裏麵的真相,卻不料在半路上遭遇一群蒙麵的人伏擊。
原來是沒事的,不過後來對方又來了一位用劍高手。挨了幾劍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宋安然點點頭,和霍大夫推測的差不多。
宋安然又問道:“你在什麽地方遭遇伏擊?”
“東南方向的葫蘆巷
。那是一條死胡同。我本想抄近路,沒想到對方早就知道我的行蹤,早早的埋伏在那裏。這次是我大意了,竟然遭遇了暗算。”
宋安然暗自歎息。蔣沐文還沒查到真相,對方就主動殺了過來,可見對方的警惕性之高,勢力之強。
看著蔣沐文滿身繃帶的模樣,宋安然懷疑,莫非這條路真的走不通,真的應該放棄?
可是蔣沐文遭遇伏擊這件事情,也間接的證明了宋安然之前的判斷。
那些生鐵的去處和用途,真的很引人懷疑。十有*有人暗地裏在準備造反。
宋安然又繼續深想下去,如果此事讓顏宓去辦,顏宓也會蔣沐文一樣,遭遇暗殺,在生死線上徘徊嗎?
宋安然暗自搖頭,不會,顏宓比蔣沐文強太多。無論是武力還是智力,都甩出蔣沐文十條街。
如果顏宓出馬,就算不能手到擒來,至少也能撕開一個口子,窺探到一點點真相。
可是顏宓和宋子期有三月之期的約定,顏宓會幫她嗎?她又忍心再次破壞顏宓的計劃嗎?
宋安然心裏頭是矛盾的。很顯然在這一刻,感情占據了上峰,理智和利益都靠邊站。
蔣沐文心頭很懊惱,他對宋安然說道:“很抱歉,沒有幫上忙。現在我動彈不得,想要繼續調查也是有心無力。如果安然妹妹打算繼續調查的話,我可以提供一點點的幫助。”
“你說,我聽著。會不會繼續調查,我會考慮。”
蔣沐文點點頭,他給了宋安然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上的人全都出身鐵匠世家,本人也都是技術過硬的鐵匠。
蔣沐文告訴宋安然,“根據我的調查,這份名單上的鐵匠,在最近五年內,先後失蹤。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至於他們的家人,都以為他們出了意外。而且官府也以失蹤死亡結案。”
宋安然微蹙眉頭。名單上足有三十個年輕力壯,技術過硬的鐵匠。
如果這些鐵匠的失蹤,都和生鐵走私有關,宋安然不得不懷疑這背後之人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宋安然收起名單,對蔣沐文說道:“沐文表哥好好養傷,以後就讓清夢姐姐照顧你。”
蔣沐文微蹙眉頭,“莊清夢留在荔香院,對安然妹妹沒有影響嗎?”
宋安然挑眉一笑,“沐文表哥對我沒有影響。清夢姐姐是女孩子,對我更沒有影響。”
蔣沐文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
……
天氣炎熱,永和帝在宮裏麵住得煩了,於是決定去城外行宮避暑。
永和帝命韓王隨行,留太子在朝中監國,處理朝政。永和帝告訴太子殿下,如果遇到不能決斷的重大事情,派人到行宮請示就行。
太子殿下躬身領命。心裏頭想著,以後每天都要派人去行宮稟報朝中大小事情。
別看永和帝嘴上說得好好聽,讓太子監國
。如果太子殿下真信了永和帝的話,自行其是的處理朝政,要不了三五天,永和帝就得發飆,找出各種理由來收拾太子。
太子殿下被永和帝這個親爹蹂躪了這麽多年,自然也長了幾個心眼,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
可是某些文臣卻不這麽想,他們認為永和帝讓太子監國,這是一次絕妙的機會。太子殿下可以趁機收攏人心,插手吏部人事任命,安插自己的親信。
尤其是太子的兩位老師,跳得最歡快。這兩位太子老師,屬於清流老頑固,學問沒得說,絕對頂尖。
可是說到政治智慧,說到對永和帝的了解,這兩位太子老師連衙門裏的九品小吏都不如。
永和帝還沒啟程去行宮,兩位太子老師已經天天在太子殿下耳邊嘮叨,讓太子如何如何做。
太子殿下煩不勝煩,可是他又不能明著指責兩位老師,罵兩位老師說的都是狗屁,什麽都不懂。若非知道兩位老師的秉性,太子殿下都要懷疑他們是韓王派來陷害他的。
有些話太子殿下不能說,但是下麵的臣子可以說。
於是太子殿下找到楊寶珠的祖父楊大人,請楊大人出麵,提點一下兩位老師。讓他們好歹長點政治智慧,不要一天到晚胡說八道,做一些又危險又不擅長的事情,比如謀士這份職業。
楊大人沉吟片刻,最後還是答應太子殿下,他會想辦法替太子殿下解決難題。
畢竟那兩個老頑固都是太子的老師,他們做出不恰當的事情,落在韓王和陛下的眼裏,就變成了太子殿下包藏禍心。
之前永和帝指責太子殿下有不臣之心,口出怨言這件事情還沒解決,楊大人也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太子又多一條莫須有的罪名。
老頑固畢竟是老頑固,別說楊大人出麵,就是永和帝親自出麵,老頑固也不會改變初衷。
所以楊大人直接采取簡單粗暴的手段,讓兩位老頑固‘稱病不出’。
兩位老頑固被迫躺在床上,一邊大罵楊大人不是個東西,一邊還在興致勃勃的替太子想辦法,該如何搶班奪權。
宋子期全程圍觀了這出戲碼,頓時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太子殿下身邊圍著的都是這麽一群缺心眼的人,太子殿下以前昏招頻出,也就不讓人奇怪。
奇怪的是,太子殿下從何時醒悟過來,知道不能再依靠自己的老師,不能被一群沒有政治智慧的人牽著鼻子走。
宋子期在太子殿下身邊搜尋了一下,發現太子殿下身邊的兩位侍讀學士很有可疑。自從兩位侍讀學士來到太子殿下身邊之後,太子殿下做出的許多決定,都變得‘英明果斷’。
宋子期誰都沒有驚動,他偷偷讓人調查兩位侍讀學士。結果發現,這兩位侍讀學士都和沈家有關係,其中一位還是沈玉江的師兄,同樣拜師在平江先生的門下。
宋子期冷哼一聲,一帆先生不聲不響的就在太子殿下身邊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人員,全方位的掌控太子殿下生活起居,日常朝政
。
宋子期得承認,一帆先生的手段很高明。
所謂潤物細無聲,就是指這種情況。
反觀其他大臣,也曾試圖派人到太子殿下身邊,掌控太子殿下,但是全都以失敗告終。
為什麽會失敗,因為他們不知道投其所好。他們沒有仔細研究太子的喜好,直接就派人到太子身邊,效果自然會大打折扣。
一帆先生經常出入皇宮,還曾替太子殿下講學。對太子殿下的喜好,自然比別人更了解。他知道該用什麽方式說話,才會讓太子殿下感興趣,並且讓太子殿下接受他的意見。
所以等他派人到太子殿下身邊的時候,也就能準確無誤的做到投其所好,
宋子期偷偷在想,他要不要偷偷投資一下太子殿下。
轉眼,宋子期又將這個念頭拋出了腦後。既然已經決定不站隊,堅定支持皇帝,誰做皇帝支持誰,那麽他就沒必要多此一舉的去投資太子殿下。
而且太子殿下未必就能繼承皇位。
看永和帝的身體情況,再活個十來年不成問題。
十年的時間,不足以滄海桑田,卻可以物是人非。十年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就連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也沒人知道。
宋子期拋開不靠譜的念頭,專心致誌的查山西大案,以及南州那邊的動靜。
七月初十這一天,永和帝啟程前往行宮避暑。
韓王帶著王妃兒女們隨行,文臣武將也都紛紛跟隨。
永和帝這一走,朝堂上頓時空了一半。
宋子期負責查案,沒辦法跟著去行宮避暑,隻能任勞任怨的繼續留守在京城。
永和帝走了後,太子殿下有心和宋子期修複關係,和宋子期多親近親近。於是連著幾次下詔,讓宋子期到宮中見麵。明著是詢問案件的進展,實則是想拉攏宋子期。
宋子期每次見太子殿下,都恭恭敬敬的。但是掏心掏肺的話,是一句也沒有。來往之間,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既不偏向韓王,也不偏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碰了幾次壁,頓覺無趣得很。於是幹脆放棄拉攏宋子期。
太子殿下老老實實的,每天都派人去行宮稟報朝政。
永和帝先是讓人傳話,說沒必要如此,他知道太子殿下是個負責任的人,肯定不會亂來。
但是太子殿下沒有上當,實在是吃的虧多了,也就多長了幾個心眼。永和帝的話,多半情況下都要反著來聽。
太子殿下繼續每天派人稟報朝政。
終於有一天,永和帝發了明旨,對太子殿下讚許有加。說太子殿下勤勉政事,處事周到,為人謙遜,又有孝心。
太子殿下接到這份旨意的時候,激動得不能自已
。
自從皇後大周氏過世,這麽多年,太子殿下頭一次聽到永和帝這樣誇他。太子殿下差點激動的落下眼淚。
他這會特別慶幸,沒有聽兩位老師的話,趁著永和帝不在的時候亂來。
這會他也特別感激那兩個年輕的侍讀學士。他們年齡不大,揣摩人心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
這兩位侍讀學士,一位名叫薛瑞,和沈玉江同拜在平江先生門下,算是沈玉江的師兄。一位名叫陸池,曾受過沈家的恩惠。
有了好的開頭,之後太子殿下幹勁十足,恨不得三天兩頭都能得到永和帝的誇讚。
韓王一係的人馬,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太子殿下被永和帝重視。
他們絞盡腦汁,要對付太子殿下。突破口就是太子妃。
如果說太子殿下是有些清高的文人做派,身上汙點很少。那麽太子妃這個人,就是野心勃勃,利益熏心的的陰謀家。
要抓太子妃的把柄,可比抓太子殿下的把柄容易多了。
於是一項針對太子殿下,以太子妃為突破口的陰謀,開始發酵。隻等時機一到,就會爆發出來,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宋安然很忙,她想盡快的找到生鐵走私的突破口。可惜她不是老天爺的親生女,所以這件事情注定不會順利。
宋安然正忙得焦頭爛額,喜秋急匆匆地跑進書房,“姑娘,張治來了。張治有要緊的事情稟報姑娘。”
“你讓他進來。”
宋安然想著,是不是張治那邊的調查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結果事情根本不是宋安然想的那樣。
張治告訴宋安然,“姑娘,我們的運糧船被人劫持了。”
宋安然有些懵!每條運糧船上都有精通海戰的護衛護航,怎麽還會被劫持。
而且運糧船走的是近海,海盜一般都不會在近海打劫。更何況那船上除了糧食就隻有人,哪個海盜會吃飽了沒事幹,去打劫運糧船。
宋安然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張治定了定神,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上個月小的組織了十條船運糧。按照路程來算,這批糧食應該在十天前到達港口。到了時間,船沒蹤影。
小的以為是海上有風浪給耽誤了,也沒在意。又過了幾天,還是沒見到一艘船靠岸,也沒人給小的送來任何消息,小的這才覺著有些不對勁。
派人調查,這才得知十艘運糧船一路向北,根本就沒靠岸。如今已經不知去向。
姑娘,此事都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這次領航的是我身邊的老人趙海。趙海身家清白,做事妥帖,為人也老實本分,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被人收買,帶著十船糧食不知去向。”
宋安然沉吟片刻,問道:“你確定此事是趙海所為?”
“我可以確定這件事情和趙海脫不了關係
。因為昨天有人親眼在京城見到了趙海。”
宋安然問道:“確定是趙海,沒有看錯?”
張治搖頭,“小的反複問了十幾次,的確是趙海,肯定沒有看錯。”
宋安然冷冷一笑,“趙海到你身邊幹了多少年?”
“回稟姑娘,趙海在小的身邊幹了整整四年。小的看他老實本分,做事沉穩可靠,才讓他負責押運糧食。結果他一去不回,帶著十艘船的糧食不知去向。小的有眼無珠,竟然沒看出這小子會是白眼狼。”
宋安然挑眉一笑,“未必就是白眼狼,說不定他本來就是別人安插在你身邊的探子。”
張治問道:“姑娘,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宋安然沉吟片刻,對張治說道:“糧食丟了,船也不見了,如今隻有趙海這條線索。那就發動所有的資源,即便將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講趙海找出來。幾十萬兩的貨物,幾百口人,十艘船,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
“小的遵命!小的這就去安排。”
“等一等。”宋安然叫住急切的張治,鄭重叮囑道:“注意安全。現在京城不太平,誰也不知道趙海背後究竟是什麽人。找到了人之後,先不要輕舉妄動。你先派人稟報我,我想親自和趙海談一談。”
“姑娘是想知道趙海背後的人?”
宋安然冷哼一聲,“四海商行名不見經傳的時候,趙海就到你身邊做事。可見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人盯上了我們。如果不能知道對手的身份和來曆,我會寢食難安。”
“小的明白了。”
張治離去,宋安然坐在書房內沉默良久。
喜秋伺候在宋安然身邊,不敢打斷宋安然的思路。
宋安然提著筆在紙麵上寫寫畫畫。能夠一次性打劫十艘運糧船,並且能夠在糧食發黴之前處理掉這麽多糧食,對方來頭自然不小。
宋安然心目中有幾個嫌疑人員。隻是有一個關鍵問題,宋安然一直想不同。
就是為什麽趙海會領著船隊一路向北,然後他自己又偷偷回到京城。
趙海回到京城,有可能是給他真正的主子匯報情況。可是船隊向北,又怎麽解釋。
出了京城,一路往北,並沒有繁華的城市,也沒有什麽大勢力大家族。在北邊唯一有勢力的就是駐守邊關的軍隊。
莫非是軍方的人盯上了她的糧食生意,然後派人打劫?
宋安然腦子有些亂。有用的信息太少,她真的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如今隻有等待張治那邊的消息。希望張治能夠盡快查到趙海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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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卷末殺,得死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