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雄有點黯然,雖然是當年的仇人,但也是故人,心裏不免產生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舉起酒杯,道:“來,幹一杯!”
一杯酒喝下去,楊慶方被辣得吐了吐舌頭,叫道:“雄哥!這酒真他媽辣!你以前直接喝酒精那是個什麽滋味啊?”
“哈哈哈……”周鐵雄又大笑,“這事不能比。當年,我被判在大西北戈壁灘服刑,什麽都吃不上,好不容易弄到點酒精,那真是比喝了王母娘娘的仙酒還過癮。不過,對你們來說,可就是沒法喝了。對了,你們都是混社會的吧?跟誰混的?說出來可能我還認識!唉,關了這麽多年,咱市裏現在誰是大哥我都不知道了。”
楊慶方想了想,雖然馬上就要跟王宇決裂,但現在還算是跟王宇混的,便說道:“我們倆都是跟宇哥混的,東郊的王宇。”
“王宇?原來在紅鷹毛巾廠燒鍋爐的王宇?”
“嗯,宇哥在毛巾廠燒過幾年鍋爐,不過早都不幹了,現在已經是大老板了。”楊慶方覺得有點跌份,解釋道。
周鐵雄撇了撇嘴,夾起一塊帶皮的肥豬肉吃了下去。
楊慶方察言觀色,問道:“雄哥,你認識宇哥,你覺得他咋樣?”
周鐵雄慢慢放下筷子,說道:“認識當然是認識,我當年出來玩的時候,他就是個小混子。至於覺得他咋樣,你是他們的兄弟,我就不多說什麽了。”
“說說唄,雄哥。”楊慶方別有目的,繼續攛掇,“你是老大哥,我們和宇哥都是你的後輩,說說沒啥關係。”
“行!你這麽想聽聽的話,那我就說說。”周鐵雄是爽快人,不再推辭,說道,“王宇這個人,逞凶鬥狠還行,就是小心眼,把利益看得太重,總的來說,四個字,聰明過頭。”
申小軍兜裏一直沒有拿出來的BP機又嘟嘟的響了起來。申小軍從兜裏掏出來一看,已經有好幾天信息沒看了,一條條看過去,立刻臉色大變!
“出什麽事了?”楊慶方感覺到不對頭,問道。
“我姐夫被人打了,宇哥指使的!”申小軍臉色冰冷的說道,“還有剛剛發過來的這條信息,小坤發過來告訴我的,宇哥正在帶著人滿世界的找你,如果我見了你,就立刻帶著你去見宇哥!”
“宇哥帶人滿世界找我?啥事說了嗎?”楊慶方很驚訝。
“沒有。”
“草!”楊慶方低聲罵了一句,也掏出自己的傳呼機,沒想到,也有好幾天信息沒看!
楊慶方立刻意識到不妙,趕緊打開信息,臉上立刻顯出驚慌之色,雙手也慢慢抖了起來!
“啥事?慶子!”申小軍意識到出大事了,趕緊問道。
楊慶方連連搖頭,額頭的汗珠子迅速的冒了出來,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出啥大事了?說啊!”申小軍焦急的叫道。
周鐵雄一巴掌扇在楊慶方的頭上,罵道:“草!看你這個慫樣子!有事說事!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楊慶方當然不敢把真實情況完全說出來,隻好說道:“宇哥要弄死我!”
“草!要弄死自己兄弟!”周鐵雄顯得怒不可遏,“你就在這裏等著,我看他王宇敢不敢來!”
楊慶方的心裏已經亂了套了!
剛才他在台球室的兄弟給他發了信息,說白狗子被杜寶林帶走了!然後,過了一個多小時,又有好幾天信息發過來,說杜寶山帶人來砸了台球室,讓楊慶方出來!宇哥更是帶著人滿世界的在找他!
而這個時間,他剛好和申小軍在泡澡按摩,傳呼機放在了儲物櫃裏,穿衣服的時候又碰到那些半大孩子來報仇,所以一直都沒有把傳呼機拿出來看,導致這麽重大的事情,直到現在才知道。
楊慶方明白,白狗子不會是什麽守口如瓶的家夥,肯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王宇了!王宇暴怒之下,很有肯能,白狗子現在已經在人間消失了!
楊慶方實在後悔,實在是太大意了!怎麽就沒把白狗子藏好啊!這麽大的事,竟然被自己搞砸了!
不但東輝被自己給害了,現在的形勢,恐怕自己也是在劫難逃了!
絕對不能讓王宇找到自己!
隻要自己活著,那麽事情還有一線希望,如果自己被弄死弄殘,那算是什麽都完了!
但是現在該去哪裏呢!
難道要悄悄的離開東江市?但是東輝怎麽辦?兩個目擊證人,一個消失,一個跑掉,那真是把東輝害苦了!
但如果不跑,王宇眼線人脈眾多,隻要從這裏出去,隨時都有可能被他抓到!如果被王宇抓到,就更是完蛋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胡漢民,把這件事告訴他,一起想辦法!他是警察,肯定會有辦法的!
片刻之間,楊慶方腦子裏閃過無數想法!
最終,楊慶方看著周鐵雄,說道:“雄哥,可能這次我真得麻煩你了!我得在你這裏避一避了!”
周鐵雄根本就沒有猶豫,也沒問啥事,一擺手說道:“你就在這裏住著!我看王宇敢不敢來這裏整你!”
“真是多謝你了,雄哥!”
“真JB囉嗦,客氣個蛋!”
“小軍,你怎麽辦?”楊慶方問申小軍。
王宇讓人打了申小軍的姐夫,雖然楊慶方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是也明白,王宇跟申小軍之間肯定也出現了嫌隙!要不然,王宇怎麽會這麽不給麵子?
“我要去見宇哥!”申小軍堅定的說道。
楊慶方沒有阻攔,隻是拍了拍申小軍的肩膀:“注意安全!”
申小軍點點頭站起來,說道:“雄哥,改天再陪你喝酒,今天我得出去看看了。”
周鐵雄點點頭:“去吧,啥時候想來就來。”
……
申小軍從澡堂子裏出來以後,立刻打了個黃麵的去了市立醫院!
他的傳呼機上有一條是他姐姐給他發過來的,告訴他,他姐夫正在市立醫院治療,讓他趕緊過來。
申小軍就這一個姐姐,雖然姐夫是個扶不上牆的二流子,但是看姐姐的麵子上,不能不管。
申小軍到醫院的時候,他姐夫周學典已經處理完傷口,躺在病床上輸液了。他姐姐申紅娟坐在一邊流淚,還有一個是周學典的弟弟周學文,坐在另外一邊。
一看到申小軍,申紅娟和周學文都站了起來,周學典很怕他小舅子,也裝樣子想要坐起來,疼的齜牙咧嘴的叫道:“小軍,你可來了!我這回給人家打慘了!你得給我報仇啊!”
申紅娟也抹抹眼淚,說道:“小軍,你來了……”
申小軍根本不吃他姐夫那一套,瞪了周學典一眼。
這是一間三人間的病房,不過可能現在是淡季,除了他姐夫之外,就還有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在靠近窗戶的那張病床上睡覺。
周學文搬了把椅子放在申小軍身邊,有些膽怯的說道:“哥,你坐。”
周學文還在上高二,他知道申小軍是個什麽樣的人。
申小軍雖然煩他姐夫,但是挺喜歡周學文的。周學文跟他哥完全不一樣。周學典完全就是個油嘴滑舌,坑蒙拐騙的二流子,但是周學文卻沉默寡言,人很老實,成績也不錯,是個從不惹事的好學生。
“學文,你也過來了,請假了?”申小軍親切的說道。
“昂,請假了,哥。”周學文小聲說道,“你坐吧,哥。”
“嗯,好。”
申小軍坐好以後,周學典又開始訴苦:“小軍,今天這事可真不怨我!我就在那裏老老實實喝酒呢,一個混蛋過來欺負我!我覺得這是王宇的飯店,你是他兄弟,我還能吃虧?你猜怎麽著?王宇今天發燒了吧?胳膊肘子往外拐,竟然向著外人,還把我打成這樣!”
申小軍根本就懶得聽他姐夫在這裏滿嘴跑火車,不過他看了看站在一旁抹眼淚的姐姐,還是沉住氣問道:“姐夫,到底怎麽回事,你老實的跟我說。”
“就是這回事,我還能騙你嗎?小軍,你得給我報仇啊!”周學典無辜又委屈的叫道。
申小軍心頭火氣,這混蛋嘴裏一句實話都沒有,如果他沒有惹事,王宇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打他!
“讓我給你報仇?我咋報仇!讓我去把王宇紮了?你就沒一句實話!”
周學典愣了一下,突然冷笑起來,不再看申小軍,對自己弟弟說道:“學文,你去給哥報仇吧。哥床底下有一把卡簧,你去摸出來,找到王宇,給他胸口來一刀!”
申小軍大怒,上前給了周學典一個耳刮子,打的周學典暈頭轉向!
“你讓學文去紮王宇!草!你他媽是人嗎?”
周學典這回倒硬氣起來,梗著脖子叫道:“我被人打了,我兄弟不給我報仇,誰他媽給我報仇!小軍,我知道,王宇是你大哥,你不好意思去紮他。那就這樣吧,你出麵,讓他陪我兩萬塊錢醫藥費,這事就這麽算了。要不然,我讓學文天天埋伏在他門口,早晚紮了他!”
“哥……”周學文怯生生的站起來,小聲的叫道,也不知道是喊的誰。
周學典還是看著申小軍冷笑,也不說話,一副無賴的樣子。
申紅娟拽了拽申小軍的胳膊,眼神裏滿是懇求。
申小軍的心立刻軟了!他姐姐自從嫁給周學典,就他媽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申小軍早想讓他姐姐離婚了,要不,就找機會把他給弄死!隻不過,他們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姐姐又是傳統女人,要是沒了丈夫,獨自拉扯兩個孩子,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申小軍知道從周學典嘴裏也問不出來什麽,而且周學典看樣子也沒有什麽重傷,就從兜裏拿出來所有的錢,大約有兩三百塊,都塞到姐姐手裏,說道:“姐,我去找宇哥。醫藥費的事情,不用擔心,我來解決。”
說完,根本不看周學典一眼,跟周學文點點頭,走了出去。
“切……這傻逼。”周學典冷笑,又對申紅娟叫道,“你弟弟要是弄不來醫藥費,你他媽的以後不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