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帝這次怎麽想的,從來都是家醜不可外揚,自己遇刺疑似與端王有關,他都在朝上禁了消息,可這次皇孫女欲除皇孫幫皇子上位,宮裏卻沒下封口令。因此,京裏很快得知這道雷霆聖旨的起因,眾人嘩然,此舉無疑將端王的臉皮撕下往地上踩,端王危矣。
平王在府裏差點兒笑瘋了去,連連擊掌喊:好侄女,好侄女啊…
端王被降為郡王,徐妃也丟了貴妃頭銜,一向老成的徐太師也慌了手腳,難道皇帝要對徐家下手?於是乎,聯係門生故舊,動用各種人脈,紛紛上折子,妄圖施壓挽回這一時的頹勢。
沒錯,施壓。紛紛有官員跳出來,曆數徐貴妃嫻淑典雅,掌權後宮時平和安寧,端郡王辦差時的勤奮克勉清明美名,誓要死諫恢複兩人的地位榮光。
皇帝平靜問:“佳榮不教之過,是誰之過?”
不問她的不忠不義,不問她的心思歹毒,隻道做錯了事。佳榮的“過”,是被皇室與朝臣共同譜寫進祖宗規矩的。再有小人教唆,惡人用計的借口,也掩蓋不了佳榮昭昭野心。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佳榮錯了,她的教養之人便要承責。她錯的太過,那罰的自然也重。三字經裏的東西,做人之根本,你們一個個“重臣”想翻出什麽花樣來?
如果皇帝揪住佳榮毒害軒轅冀的事情,能被這些人一二三的歪掉罪名。可是,皇帝說。這孩子沒教好,罰大人,大家能怎麽說?說她大了,是她自己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皇家女也是外家女,定是婆家挑唆的。嗬嗬,這些話過個十年說還差不多,一個十歲的小姑娘,除了她親爹親祖母你能揪出別的人來?繼母?兩人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都沒十天,他們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拉出柳王妃來頂缸。何況,端王唯一的兒子還是柳王妃生的。親祖父?嗬嗬。他們倒是有那個膽子讓皇帝自己罰自己。
徐太師的人敗下陣來。
平王的人看著得意。果然主子說的對,既然老爺子看好軒轅冀,那大家就幫他一把,不過一稚嫩小兒。鹿死誰手還為未可知。
平王和忠勇侯在幕後商議。如何才能徹底將端王拉下來。趁他病要他命!
皇帝卻沒那個興致看他們鬥來鬥去了。連接幾天召了皇帝黨在宮裏密議。皇帝的心思終於明了且大白於天下:禪位!
消息一出,石破天驚!
端郡王連日悶在胸口的老血“噗――”的吐出三尺遠。原來如此呀原來如此,原來老爺子打的是這個主意!軒轅冀弱小根基淺。再過上幾年也才區區稚齡。等老爺子走了,一個半大孩子能坐穩江山?
以前,端郡王還納悶呢,為什麽老爺子明明知道軒轅冀身邊都是平王的人還放心的讓他們扶植軒轅冀?不怕這些人偷天改日將小崽子宰了?怕老爺子那時候就打著這主意了吧?先讓小皇帝上位,自己手把手教著,各種政令都是小皇帝署名實施,自然便堂而皇之的得了民心。再慢慢將手裏的權利交給他,更有時間將皇帝黨改換新的效忠對象。若是老爺子能幫個五六年幫著小皇帝坐穩江山,等自己再到時發難,隻能是亂臣賊子,不得人心人人得而誅之,小皇帝又有了自己的班底,自己還能成事?
端王又噴了口血,自己到底是不是老爺子的親兒子?那小崽子其實是老爺子的種吧?
平王也吐了血,不是老血。而是氣急了要罵人時不小心咬著了舌尖子。
“好啊,好啊,老爺子好打算。原來是把我們都當棋子使呢。哼,也不打量打量那小崽子值不值?”
忠勇侯揉著眉頭:“皇上真是會鑽空子。趁著徐家和錢家成了死敵不可開交,真要扶植軒轅冀了。真是大意了,大意了啊。”
“舅舅,我們如何做?”
忠勇侯一笑:“以前大意,現在改了便是。當年太子如何,還不是…”
與此同時,徐太師陰測測對端郡王道:“太子又怎樣?他的兒子又能好運到哪裏去?”
在不知什麽時候,徐家錢家心有靈犀有誌一同的不再揪著對方不放,宮裏軒轅冀幾次涉險,被害投毒遇刺,各種各樣的手段層出不窮。皇帝索性將他安置到乾清宮的偏殿裏,日夜有人看守。安全倒是有了保障。
隻可惜苦了耿夫人,她再是軒轅冀的親娘,也不能隨意進出乾清宮,因此隻得小心翼翼的縮在小院子裏努力活著,連一口水都要驗了再驗。但她的心是燦爛五彩繽紛的。因為她聽到消息:皇上已經讓人按軒轅冀的尺寸打製龍袍了!
楊念慈一邊搜集這些消息,一邊焦躁著,一天一趟的往外跑,多是去找肖楠,偶爾也回娘家。
軒轅偷偷跑了趟肖楠那裏,拎著審問半天,將肖楠湊了個鼻青臉腫才若有所思的跑去老丈人家裏。
軒轅康人小鬼大,本能的覺出氣氛不對,乖乖的不給爹娘添亂,卻是往武寧侯府跑得勤了。
武寧侯現在看軒轅康更多了歎氣和無奈,內心糾結,這麽好的苗子要是自家親骨肉多好,做什麽要跟皇家扯上關係?
宮裏一片詭秘,暗中生死較量不斷,過了沒多久,有心人微妙的覺察到京外的大營有不同尋常的舉動。整個京城似乎也被宮裏散發的緊張氣氛蒙住了天空,高門大戶越發小心謹慎,以往這個時節正是各家貴夫人嬌小姐請來宴去廣發帖子的時候,可現在每家拘了子弟沒必要的外出,更約束下人在外的行走。但暗裏負責打探傳遞消息的下人卻是整日在後門進進出出。
端郡王幾次進宮,向皇帝懺悔。可惜,每次皇帝臉上都是淡淡,甚至有時候透露出懶得敷衍他的厭惡不屑。
端郡王心思一個勁的下沉,恐怕,老爺子真的是棄了惡了自己了,那…自己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就在此時,端郡王又得了不妙的密信。皇帝的傷勢已經逐漸好轉,身體也逐日康複。其實,不用密信,端郡王自己也聽得出老爺子罵他一日比一日中氣足了。
若是放在以前,這消息會讓他心思複雜,不知悲喜。但此時,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身體好轉了?但老爺子要禪位的心思並沒有散去,宗室禮部欽天監那幾個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這說明什麽?這說明老爺子鐵了心的要讓小崽子上位!
端郡王恨意難消,上就上吧,誰曉得小崽子在龍椅上能坐穩幾天?若是沒老爺子扶植,或是老爺子身體敗了熬不過幾天,自己一樣能冠冕堂皇名正言順以天下為由廢了他自己上位。可老爺子好轉,太上皇一當五六七八年,嗬嗬…端王閉了閉眼,猛然睜開,滿是殺意,真當自己是吃素的?
端郡王不再指望皇帝回心轉意,一路沉悶的來到徐府。徐太師短短時日腦袋上留存的些許黑發也變灰了。見了端王,看他臉色,揮退眾人,兩人在重重把守的書房密議。
“已經是第十一次了,還是沒得手…”
“錢家那裏昨晚也出手一次,可惜…”
“許家也派了個宮女去,但…還有趙家…”
“司衣局也有消息,龍袍將成…必是真的了…”
“西郊大營裏調動頻繁,怕是…”
“宮裏部署加嚴…”
……
端郡王長歎:“父皇真當我是賊子防著啊。”
徐太師再也無法穩如泰山了,端郡王和徐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端郡王坐不上那個位置,那以往那些事…
徐太師心裏一厲,不行,為了徐家百年基業,那個位置必須要有徐家血脈的人坐上。
“晗兒,”徐太師將端郡王幼時的稱呼都叫了出來,老臉一片舐犢情深:“你可想過,若是軒轅冀坐上皇位,你和你母親會如何?”
端郡王苦澀一笑,能如何?怕是得圈一輩子。
徐太師看出他想法,心裏冷冷一笑,是了,他是皇帝的親兒子,皇帝再氣再怒也不會殺自己兒子,養著唄,沒有權勢,但還有富貴,不過是鬱鬱不得誌,但還能金玉一生。但徐家呢,此事一敗,百年徐家樹倒獼猴散,再立不起來。哼,自己謀劃了一輩子,豈能功虧一簣?
徐太師做出交心的模樣:“軒轅冀為何能被皇上捧上帝位?”
“自然是因太子。”端王麻木說道。真是稀奇,老爺子到底和皇後多麽情深,不但不猜忌要繼承自己位置的太子,反而恨不得將他含在嘴裏。軒轅冀能得這天大的好處,自然是老爺子覺得愧對死鬼太子了唄。
妹的,去他的父子情深!
徐太師滿意看到了端郡王眼裏的憤恨。有憤恨就好,憤恨了才會抗爭。
“皇後如何去的,太子如何去的,這些皇上心裏可都清楚得很。他能為了太子將軒轅冀扶上龍椅,不惜禪位,那軒轅冀上位後不管是為了太子還是為了繼續得到皇上的扶植…你說…”
端郡王一愣,繼而駭然,他知道徐太師說這些話有自己的私心,可是――徐太師說的該死的正確!隻要軒轅冀上位,為了一個“孝”字,也必會讓自己等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可惡!”端郡王猛擊一掌:“如何就弄不死那小崽子!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徐太師嘴角微勾,這就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