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命運

林某某297

第兩百零二章-建康危局-推薦

書名:迷霧之命運 作者:林某某297 字數:34209

當天晚上,晚飯格外豐盛,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林小倩又像念經一樣,總是在林青山耳邊提起林家莊還有好多事做不完,有好多有趣的瑣事要跟林青山匯報,一般情況下,隻要她們嘮叨一陣子林青山就會遂了她們的心願,但是這件事真的不能隨心而行,要是按照計劃能在明年四月左右從書院抽身就是萬幸了,林青山假裝沒有領悟她們的深意,就由著她們折騰,

第二天,林小倩以一張苦瓜臉送走了林青山,昨天晚上的事林青山不是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格外重視,昨晚最大的問題不是夜不歸宿,也不是出門不帶護衛經過危險地帶,而是帶著林小青和林小倩一起深涉險境,要是林青山在外麵出了事情,而林小青她們還在林家莊,那麽對方必定要考慮林家莊的報複,這就是林青山的資本,但若是有機會把林青山和林小倩一鍋端,那麽再使一些手段說不定能將林家莊並入麾下,兩個結果的起點隻有一步之差,但後果卻有千裏之遙。林青山此次離開也給林小青她們交代下了一個艱巨的任務:借用步槍的模板研究手槍,林青山用木頭給她們削了一個手槍的模型,讓他們按照這個木頭旮遝製造一把手槍,這個端午節,林青山也向她們公開了火yao槍的製造流程,現在她們已經知道了槍械的基本原理,雖然林青山認為她們不能很好的完成這個任務,但是林青山也沒有指望她們能一氣嗬成,讓她們借此機會練練手才是林青山的目的,林青山這麽做的起因是受到了趙幽蘭的啟發,根據蔣易的回信介紹,趙幽蘭在近三個月的時間裏進步很大,現在蔣易已經在教習趙幽蘭製造精密儀器了,蔣易後期來還計劃讓趙幽蘭參與中型戰艦的設計建造,這個結果並沒有讓林青山感到意外,因為趙幽蘭之前雖然對機關術一竅不通,但是智商高,博學多才,心靈手巧這些關鍵天賦都存在,換句話說她的基本功天然就很好,隻是缺一條路子將自身的本領完全應用起來,而蔣易這條通天大道幾乎是為她量身定做的,按照這個速度,估計北伐戰爭結束之後就可以開始研究電子計算機了,有了電子計算機,林青山便有機會重拾昔日的榮光,走向前所未有的巔峰,雖然想到這些心裏難免一陣小激動,但是這個白日夢對於林青山眼前的困局毫無幫助,祝英台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現在不光不想搭理林青山,甚至不想搭理任何人,這種情況下林青山很難知道她的心結是什麽,馬文才在過了端午節之後也顯得異常忙碌,經常給林青山帶來前線的最新軍情,偶然請教一些軍中瑣事,很明顯,馬家的運氣很不好,原本想著投到西路軍能幹出一番功績,沒成想跟在張翰手下打了幾個月醬油之後,西部戰局便逐步穩定下來,這時候,唐洪帶領的新兵才剛剛完成基本的軍事訓練,部隊剛剛具備微弱的戰鬥力,但是此時主戰場明顯已經偏向了徐州,

端午節之後,朝局重開,隻有恒玄以荊州軍務繁忙為由缺席朝廷,其餘五部尚書再次聚首,這下子可把司馬濯高興壞了,開朝第一天便將朝堂上的所有人根據官位高低全部封賞了一遍,之後便顯得異常安靜,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看著底下的官員議政他隻管點頭或者搖頭,然後按照大臣們議定的奏章宣布最終結果,然後再以聖旨的名義頒發出去,上次的百官罷朝可把司馬濯嚇壞了,從那以後王彪之和謝安等人雖然沒有進一步刁難皇室,但是那時的皇帝已然被架空,暫時不動他隻是無利可圖而已,畢竟現在就算掀翻了皇宮最多也隻是跟其餘的幾大家族平分天下而已,如今最有實力改朝換代的是恒玄,但是恒玄的根據地遠在荊州,自立為王綽綽有餘,但是要說對東部盤根錯節的士族勢力做點什麽卻也是想太多了。恒家現有的勢力大於王家和謝家的總和,但是在算上兩大家族所屬的附屬家族的,雙方實力對比瞬間翻轉,這還僅僅隻是兩顆大樹,現在整個晉國算起來這樣的大樹還有七顆,皇帝對於現在還能坐在龍椅上看著百官議政同樣感到意外,原本他以為這樣的場麵隻能永遠出現在夢裏了,不光他這麽認為,皇宮裏的所有人也這麽認為,在百官罷朝以後便陸續有宮女逃出皇宮另尋歸宿,

四月之後,百官會朝遙遙無期的情況下,出現了一次大規模的外逃事件,一個妃子攜帶自己宮中的所有宮女太監集體出逃,可能有人會問皇宮裏天天錦衣玉食的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跑出來?難道有限的自由比溫飽還重要,要知道當今世上超過七成的人都在為了解決後者而奔走,自由在這兩個字基本上隻會出現在那些士族門閥年少的公子小姐們口裏,但皇宮裏的情況跟外人想象的相差很大,百官罷朝之後不久,原本車水馬龍,爭著搶著往皇宮裏上供的皇宮北門門可羅雀,到三月份有些時候連續幾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通行在北門的車輛的確是往皇宮裏送糧食的,但是那都是內廷司從外麵采購的,而不是誰奉送的,自從百官罷朝之後,內廷司的收入陡然就降了一半,司馬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內廷司收入有近三分之二是從外麵進貢的,大頭是各個士族門閥逢年過節的奉送,小頭是邊關和周圍藩屬國的進貢,戶部對內廷司規定的撥款倒是沒斷過,但是每月五百兩銀子的開銷對於諾大的皇宮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這點錢差不多夠維持兩千禦林軍和皇宮裏所有人每天兩頓稀飯,這個平均數是把皇帝和所有的妃子們一起算在內的,但是皇帝和那些娘娘們能每天隻喝稀飯度日嗎?肯定不行啊,收入雖然大幅減少,但是皇帝每頓依然要擺足八碗八碟,這基本上就相當於一個人吃了一百個人的份,這樣的飯皇帝一天要吃三頓,也就是說皇帝一天要吃三百個人的配額,除開皇帝以外,各個愛妃和太後等人也不能餓著吧,妃子們還好點,大部分妃子的娘家都靠得住,隔三岔五的回家一趟,然後再捎帶點東西回宮也能過得滋潤,順便也能接濟接濟宮裏的奴仆,但是太後這邊就有點難辦了,司馬濯以前的四五任皇帝大多英年早逝,他們雖然死的早但不影響他們在有限的光陰裏娶夠佳麗三千,皇帝死後,大多數都通過各種途徑離開了皇宮,比如回到娘家,去皇陵守陵,或者死於宮鬥,但總有些活了下來,而且數量還不小,四五代人累積起來,各種太後,太皇太後,太妃等也超過了三位數,晉朝自從開朝以來皇宮就從來沒有太平過,甄嬛傳,羋月傳等各種故事會輪番上演,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們做不來的騷操作,西晉倒台之後,這些人隨之來到建康,換了個地方就能消停?當然不能,還得繼續鬥下去,趁著戰亂打倒了原來的外戚勢力,現在爭宮奪位正是天賜良機,在這種環境中能活下來的能有幾個善類?不管條件再怎麽艱難,他們總有辦法維持自己宮裏的錦衣玉食,但是這種操作屬於內部運營和配給,並不會增加總量儲存和收入,要是飯隻夠一百個人吃,有一個人吃了十個人的份,必定會有九個人餓著沒飯吃或者跟其他人分著吃,人在絕境之下一定會爆發出驚人的潛能,宮裏有不少人做起來倒賣宮中財物的生意,除了皇帝和少數人,沒有人想著去製止這種行為,隻想從中分得一杯羹,還有些人在宮裏的花園裏種起了小菜,發起了豆芽,反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是這樣能解決根本問題嗎?當然不能,於是司馬濯就想了一個“高招”,也是得益於這個高招,他才能一直錦衣玉食的活到今天,這個高招並不難,那就是禦林軍的配給照舊,為了減小支出,送了不少漂亮的宮女給禦林軍的各個軍官做妾,這些禦林軍碰到一些有背景的硬茬隻能跪下喊爸爸,但是欺負幾個宮女太監還不成問題,不光不成問題,甚至可以說是拿手好戲,為了皇上和各位愛妃太妃以及將軍們的幸福生活,那些在皇宮裏辛勤種菜的妃子go

g女們還得上交一份口糧去保障上麵大人們的幸福生活,禦林軍偶爾調戲調戲宮女簡直不要太常見,遇到那些無良的主子直接把宮女送給各位大人們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遇到那些有良心的主子,比如上麵這個,就在一個夜黑風高之夜帶著宮中的下人們集體出逃,可是她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的,拿著幾根木棍能衝出重重宮闈?現在皇宮的防務確實比以前要鬆散太多,但是深宮高牆對於一群弱女子和陰陽人來說仍然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天塹,

於是當天淩晨就有了這麽一樁怪事,宮牆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和求救聲,棍子鞭子打在一群弱女子身上,那哭得叫一個撕心裂肺啊,宮牆外有不少的百姓聽見了隻能跺腳咒罵這些喪盡天良的衣冠禽獸們,但也僅限於此了,事情就此過去了嗎,按理來說應當如此,誰願意為了一群從未相識的女人去闖皇宮呢?那可是滅九族的死罪,可是故事之所以繪炙人心,就是因為故事中有太多逆常規的情節和巧合,那一晚,有一位青年男子安寢之後感到心中無故煩悶,睜眼許久竟然漸漸沒了困意,遂起身輕裝簡行來到一處鶯歌曼舞之地,不要誤會,這種地方不光供人尋花問柳,聽戲唱曲,歌舞詩賦,舞文弄墨也是主要營業項目,他晚上若是失眠便經常來到此地聽個小曲,找個花魁吟詩作對作對尋尋風雅,偌大的青樓楚館平時便不少有他這種怪人,時間長了,即便沒人敢提起他的身份,但是所有人心裏已然清楚這是個不可尋底的大人物,他來這裏也隻不過是找個喝酒的陪客罷了,家裏是討論國事家事的地方,但是要評論探聽些坊間傳言,奇聞八卦,酒樓茶肆才是上上之選,

這一天,這位青年跟以前一樣與這裏陪酒的姑娘相談甚歡,美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會兒便半昏半醉,突然,遠處的清風吹拂而來,風中竟然還夾雜著劇烈的哀嚎聲,開始兩人隻覺得是一樁奇事,後來從清風夾帶過來的聲音中得知了遠處發生的事情後,這個女子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的對遠處的這些人生出可憐之心:“小女子淪落風塵已覺得自己身世十分可憐,但聽這遠處傳來的哀怨,天下比我命苦的人還多了去了,隻有公子你深夜過來看看跟我聊些文墨,我才覺得自己做了片刻的人”,這位青年原本是不會管這檔子閑事的,但是聽到紅顏知己的含淚傾訴,心底不由得升起萬丈豪情,於是不假思索的拍桌而起:“此時雖非朗朗乾坤,也在皇城之中,北伐大業剛剛啟程,後方竟發生了如此齷齪之事,此事若沒有個交代,豈不令前方將士們心寒!”,那名女子情緒過了之後連忙規勸他不可意氣用事,但是此時喝昏了的青年哪是一個小姑娘勸得住的,然後這名青年就孤身一人帶著八十頭牛都拉不回的氣勢向皇城衝去,臨近皇城,裏麵傳來的哀嚎聲越加攝人心魄,守門的衛士眼見前方來人,距離超過五十步便開始罵個不停,任誰都聽得出來這人喝了酒,但是敢衝擊宮禁的人一定有些來頭,所以一開始守衛們也沒想動手,然後禁軍衛士們上前阻攔之時,來人二話不說便撂倒一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來人還是個練家子,於是禁軍守衛們連忙一擁而上想將此人製服,不料此人竟然是個一等一的高手,趁著酒勁越戰越勇,單挑十幾個禁軍衛士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不清楚情況,禁軍們根本不敢動刀,隻能跟他以拳腳肉搏,外麵的人能聽到裏麵的聲音,裏麵的人自然也能聽見外麵的聲音,宮牆下這些禽獸們正在考慮如何處置這些私逃之人,竟然聽見宮門出傳來打鬥聲,陡然一聽,外麵呼喝聲此起彼伏,場麵竟是熱鬧得緊,裏麵的人一頭霧水,這算哪門子的事?有人要發生宮廷政變,但是聽聲音來闖宮的分明隻有一人啊,沒糾結多久,小隊長便帶著手下的人來宮門處查探究竟,守門的二十餘人竟然已經被他撂倒了五個,相當勇猛,小隊長今天遇見自己負責區域內用宮女外逃,左說右說都免不了一頓處分,心裏也是冒火得很,眼見有人闖宮,心裏更加憤怒,今天真的是掃把星砸到腦門上了,這種千年難遇一回的晦氣事都讓自己遇上了,“來人,給我拿下”,一聲令下,麾下士兵便拿著手裏的長短家夥向這名青年衝過去,刹那間,這名小隊長好像又想到了一些事情,於是連忙補充說道:“不可傷了他!”,

這種事情禁軍們經曆的太多太多了,很多時候即便對麵是個戰五渣也要對戰數十個會合,擺出一副竭盡全力,勉強取勝的樣子,鬼知道對麵是個什麽身份,建康城中敢管閑事的人一般都大有來頭,最後自己挨一頓打都是小事,要是把對方哪裏磕著碰著自己才是大禍臨頭,於是在這種情況下,1VN的群架整整打了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裏已然有不少的百姓躲在暗處圍觀,最後,這名青年終於是體力不支被禁軍們拿下了,趁著淩晨月亮的微弱光亮,有人認出這是兵部侍郎王獻之,小隊長急忙問道:“你確定?”,那名被問詢的士兵連忙搖頭:“不,我隻是覺得此人跟王大人身形有點像,現在天太黑,看不真切,將軍,我看此人來頭不小,咱們把他扔走算了,免得惹禍上身!”小隊長問完臉上陰沉得嚇人,這話還用他說?是個人都知道這人來頭不小,但是要是就此把人轟走,裏麵的大人們問起來又怎麽辦?

進退為難之際,遠處的街道上出現一條火龍,一眼望不到頭的城防營士兵疾步跑來,眼見這般情形,小隊長就知道自己完了,這個城防營就是王獻之統帥的西大營,自從百官罷朝之後,這個城防營連建康城都沒怎麽進來過,現在淩晨時分興師動眾的來皇宮門前幫自己捉拿一個擅闖宮禁的歹徒?這話說起來有邏輯嗎?果然,這些人在三十步之外便抽出腰刀,準備跟他們決一死戰,這個小隊長見到這番情形,哪裏還敢久留?連忙率人後退,自己手下這五十來人麵對裝備了一百餘張強弓的城防營絕無勝算,禁軍退去之後,留下了躺在地上的青年,城防營中衝出一老一少兩名女子,連忙跑上前來扶起地上的青年,這兩人便是剛才那個青樓中的女子和老媽媽,假裝不知道並不代表真的不知道這名青年的身份,當青年衝出青樓大門的一瞬間便有人去各處報了信,駐紮在城外的城防營聽到消息後便帶著值夜的五百餘人火速趕來,他們也是最早到達現場的救兵,禁軍退去,要救的人看起來也沒有生命危險,城防營的士兵也沒有繼續發難,然後局麵陷入了僵持,直到半個時辰後,一群身手敏捷的輕甲護衛簇擁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簡裝女子來到現場,確定倒在地上的青年沒有大礙之後,這些人也沒有要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直接拖著地上半昏半睡的青年上了馬車,然後一眾人就此散去,好像這個小小的風波就此過去了,涉事的雙方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沒有想在這種烏龍事件上做過多糾纏,

但是後來建康城中的輿論卻將當晚的事大書特書,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時間一久便出現了諸多傳言,其中的一個版本便是王彪之為了宮裏的賢妃娘娘,也就是他的妹妹夜闖皇宮,並與皇宮裏的人發生了爭執,人在琅琊的王彪之聽到這一傳言之後一開始隻是一笑置之,不光是他這樣,建康城裏的達官貴人也不屑一顧,這種謠言有任何邏輯嗎?但是後來,這一風波並沒有就此過去,各種類別的謠言最終被統一成了幾個版本,以上的這個就是其中之一,再荒唐謠言也架不住幾萬人異口同聲的說啊,漸漸地,這些謠言便有了向外擴散的跡象,這時候王彪之的第一反應就是被人暗算了,嫌疑人有很多,畢竟現在北伐已經拉開了序幕,有很多人都希望晉國內部先亂起來,隻是王彪之左思右想都沒想清楚這種傳言怎麽會有人信,醜聞的一方畢竟涉及到皇宮,時間一長皇帝也坐不住了,現在這種情況下,名聲什麽的到不重要,畢竟司馬家族的名聲也就那樣了,再爛能爛到哪去?但是這件事情引起了一個可怕的後續,皇室跟王家發生衝突被實錘,外麵的風言風語把事情的走向引向了另一個極端,王家要篡位自立,年前的罷朝就是一個起點,畢竟王家和恒家那兩撥人沒去上朝的時候謝安還去點了一個卯,所以這件事情首先可以把謝安排除在外,恒家勢力龐大,但是根據地遠在西北,隔著幾千裏的距離,想要起事,自立站穩荊州才是一步好棋,東邊的士族門閥也不是泥捏的,最有可能篡位的就是王彪之,原因有二,第一,論對健康城的掌控力,當屬王家第一,皇室第二,恒家第三,謝家恐怕還排不到前六,畢竟謝家起步太晚,城防營和禁衛軍,驍騎營,虎賁軍這種關鍵位置想要滲透進去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第二,王家的根據地,琅琊三郡距離建康不過千裏,王家撐門麵的兩萬鐵騎想要進軍建康,朝發夕至有點勉強,但是隔天到達卻是穩穩的,這些精銳騎兵再配合原本就在建康的城防營,府兵以及禁軍中的內應,還有王家在建康中長久以來積累的威望和人心,改朝換代難度不大,

這次司馬家族又幹了一件喪盡天良的事情,淩晨時分,沒有其他聲音的幹擾,宮牆內傳來的哀嚎聲和打罵聲順著風聲傳得格外的遠,反觀王家這邊,“帶著城防營”去強闖皇宮,衝擊禁軍,這都是大義之舉,傳言的幾個版本都說皇宮裏的人被救出來了,有人一字一釘的描述他們看見的場景,城防營護衛著一輛馬車緩緩駛進王府,馬車外還跟著兩個女眷,動拳腳亮刀子的場合當然不可能帶著女眷去壯聲勢。所以這些女眷必定是從外麵帶回去的,這樣一說的話,好像就有點邏輯了,所以現在的局勢是,王家跟皇室已經撕破了臉皮,改朝換代就在頃刻之間,所以現在建康的平頭百姓也要趕緊找靠山,找來找去,還有比王家更穩的靠山嗎?然後建康城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發泄長期以來被朝廷壓迫的不滿,比如內廷司出門買菜被人扔石頭,沒人賣給他們等等,民怨沸騰,局勢越演越烈,直到有一隊巡訪宮闈的禁軍衛士深夜被殺,全隊共計十一人無一生還,這並不是暗殺,而是幾百人就在皇宮的城牆下將一隊禁軍士兵圍毆致死,起因沒人知道,深夜時分當然不會與這些人發生摩擦衝突這一說法,這幾百人手裏拿的家夥也隻是一些砍刀木棍之類的,按理來說雙方裝備懸殊如此之大,禁軍士兵即便不能取勝也能殺出一條血路,逃回皇宮,但是對方有備而來,手裏的木棍雖然不足為慮,但是那拳頭大的石頭對於沒有裝備盾牌的巡邏士兵殺傷力太大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所有士兵便被石頭砸翻在地,隨後便被一擁而上的刁民圍毆致死,宮牆上的禁軍士兵望著城牆下發生的這一幕,竟是沒敢出城去營救,隻是用少許的弓箭射擊城下的刁民,等救援的繩索取來之時,城牆下的十一人早已咽氣,最後隻打撈回來了十一具屍體,這些屍體送到司馬濯麵前的時候,司馬濯嚇得渾身直發抖,事情越鬧越大,照這個趨勢下去,即便王家不動手。外麵的百姓不肯賣給他們糧食,不出半月他們就得全部餓死,或者走上另一條路,逃離皇宮,可是逃離皇宮又能去哪呢,即便在路上沒有遇見士族的刁難,外麵大大小小的山大王也不是吃素的,相對靠得住的幾個王爺都距離建康十萬八千裏,就憑這六千多名禁軍護衛能把皇帝安全護送到遙遠的邊疆?再者說,到了邊疆那些王爺的封地上就安全了嗎?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多麽淺顯易懂,到了那裏之後,一個是遠道而來的皇帝,還有一個是世襲下來的王爺,那一片封地究竟該聽誰的指揮?坐等不是辦法,跑路也行不通,所以現在就需要立即著手解決現有的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當晚發生的真相公之於眾,先把謠言壓下去,當然,這種真相肯定會經過一些過濾,

在牢房裏用過十二般酷刑之後,那個外逃失敗的嬪妃滿口同意,表示願意按照皇帝製定的劇本往下出演一部好戲,作為交換的代價便是死個痛快,本來應該由後宮審問的宮廷事務這次破格交由刑部主審,刑部一眾官員雖然罷朝,但是刑部的工事和職能沒有停下,下麵報上來的案子該怎麽辦還怎麽辦,隻是結果不用再上交內閣批示了,大內總管去刑部傳旨連個侍郎級別的官員都沒見到,一個主簿和一個法曹接下了聖旨,這件事情看起來也就走個流程罷了,問幾句外逃的動機,是不是受人指使,還有沒有同謀之內的問題,然後再用禦賜的毒酒賜死,庭審現在允許百姓旁聽,由於這件事情經過差不多整月的發酵,即便隻有一個小小的門口可以看到裏麵的情況但是刑部府衙的外麵還是被近萬人圍得水泄不通,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畫麵,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也不知道他們聚集在這裏有何意義?

上午十點左右,刑部正式開堂,“帶刑犯上堂”,隨著法曹一聲令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被帶上了公堂,看這女子身上血跡斑斑,傷痕累累,之前肯定吃過大苦頭的,外麵聽審的百姓見此情形又開始破口大罵司馬家族的人喪盡天良,“肅靜!堂下之人,你如今尚有嬪位在身,理應賜座,來呀,給娘娘搬一把椅子過來!”,聽到這話,旁邊聽審的一名親王惡狠狠的說道:“不過是一個位份低微的賤嬪,讓她跪下聽審便可”,正準備去搬凳子的捕快楞在原地,不知該怎麽辦,於是將目光投向坐在大堂之上的法曹,如今不比以前,一個一品親王說話沒有一個五品法曹好使,法曹給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不用理會這個親王,這個親王又招來一頓痛罵,門外禽獸之語不絕於耳,這個親王先是與他們對罵了幾句,然後發現一對多沒有半點勝算,於是不得不回到座位上將堂下的汙言穢語拋之腦後,椅子搬上來之後,那名女子並沒有坐上去,或許是因為身上有傷,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仍然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現在也沒人去在乎這些細節,本來就隻是走個流程,於是法曹開始正式問案:“堂下之人,我且問你,你為何要逃出宮闈,豈不知此舉有傷風化?”,

犯事的嬪妃:“犯婦知道!”,

法曹:“你跟兵部侍郎王獻之王大人有何關係?”,

那名女子聞言眼前一亮,滿臉的不可思議,原本按照劇本,她下一句該回答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這件事怎麽就跟王獻之扯上關係了?難道那天在宮牆外大鬧的人是王獻之?這名女子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許許多多的回憶,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裏,跟她一起被抓回去的人都被酷刑致死,她能活到今天不是因為她扛得住這些酷刑,而是那些拷打她的人根本不敢傷著她的性命,原本她以為將她留著隻是等待一個機會千刀萬剮,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把王家牽扯進來了,

她許久沒有回應,那名親王站起來怒斥:“還不快講,你跟王獻之有何幹係?他為何會為你衝擊宮闈”,

原本她隻是猜測,此時這名親王的一番話實錘了她剛才的猜想,她索然把心一橫:“我與王獻之是青梅竹馬,他是來接應我出宮的!”,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坐在堂上的法曹和主簿也驚呆了,這件事兩邊的大人們都交代過不下十次,沒有這個情節啊,現在心思已經稍顯慌亂的法曹連忙喝問:“大膽,今日本曹開堂問案乃為皇上和王大人共同批準,你今日若是有半句胡言,必定罪加三等,若是實言坦白,皇上和王大人仁慈發落,未必就是一死,你可想清楚了?”,

犯事的嬪妃:“本宮想清楚了,我與王大人乃是舊識,少時相戀,曾許下終生,後來家裏想沾上皇親於是將我送入宮中,後來我撞見皇上跟竇太後私通,竇太後將我一陣羞辱之後貶至花箐宮,自從昨年百官罷朝以來,宮中之人多數食不果腹,我將宮中的花園除去種上了一些小菜,但是就是為了這一片小小的菜園,幾乎每日都要被禁軍統領何文新羞辱,我不忍宮中之人皆因饑寒死去,於是便與王獻之密信,讓他念在舊情的份上,求他救我出宮,書信傳去猶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但是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在約定的日期帶著宮中之人外逃,這就是事情的起因”,

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旁聽的親王已經傻眼了,真的假的?禁軍的大統領不久前還拍著胸脯跟他保證過,這名嬪妃的家族隻是新都郡地界上的一個小家族,當年是以選秀的名義將她送進宮中的,在此之前從未邁出過她家閣樓一步,新都軍跟琅琊郡距離至少兩千裏,所以可以斷定她絕對跟王獻之,跟王家沒有半點關係,但是。。。真的是這樣嗎?聽她說的好像是真的啊!

親王:“大膽賤婢!你家族地處新都郡,王獻之在琅琊長大,兩地相距何止千裏,你如何與王獻之認識?”,

犯事的嬪妃:“你說我是新都郡的人,我可沒說過!”,

親王此時急的團團轉,已經沒了辦法,但是旁邊跟過來的大內總管旁觀者清,立馬點明了要害:“你如今才雙十年華,王大人已經三十又二,你如何與他青梅竹馬,定下終生?”,

犯事的嬪妃:“這也是你說的,我多少歲將內務府的花名冊取來一查便知,算了,你們想改我的過往太簡單了,現在我不懼一死,隻想再見王獻之一麵”,親王聽到這裏哪裏還不明白她是在顛倒是非,但是如今她好像已經成功了,任憑皇宮這邊拿出任何證人證物都會被認為是假的,隻有讓王家那邊開口才能將她的身份坐實,這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這件事情就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折,這讓他回去如何交差?“大膽賤婢,竟敢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黃,來人,將她拿下”,這名親王話還沒有說完,便有六個禁軍衛士快步衝上前來,法曹和主簿看到這種局麵,已經臉色鐵青,他們也能聽出來這個女子說的話十有八九是胡謅的,但是萬一是真的呢?若是王獻之的青梅竹馬在他的主場上被提走,王家那邊怎麽交代?怎麽著也要先把人扣下來再說啊,隻要人還活著,後續就一切好說,至少能把這個燙手山芋甩出去,王獻之傳過來的口信隻有三個字:先問問,鬼知道王家那邊是個什麽意思,將這名女子扔進大牢,好酒好菜的伺候著,然後再給他的上司打個報告,將這件事情脫手,以後她是死是活就跟自己沒有關係了,於是他也硬著頭皮大手一揮:“給我攔下”,話音落地,堂上的捕快紛紛上前將禁軍攔住,親王帶過來的禁軍衛士總管不過二十餘人,而這刑部的捕快裏裏外外至少上百人,而且刑部的捕快除了武器裝備,任何一樣都不比禁軍差,此時捕快們手裏的邢仗相較於禁軍手裏的腰刀也有優勢,別看一個是鋼鐵,一個是木頭,那近二十斤重的邢仗衝著頭來上一下,沒死都算運氣好的,長度更不用說,邢仗的長度幾乎是腰刀的兩倍,若是要在此刻動手,禁軍一方絕無勝算,親王看起來也沒有這個膽量,隻得衝上前去指著法曹一頓痛罵:“你這小小的法曹,竟敢阻撓本王!”,

法曹:“王爺息怒,此地乃是刑堂,應當依法辦事,不可濫殺無辜,今天過堂料想是問不出究竟了,不如暫時將犯人收押,擇日再審”,

親王轉眼一想,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今天的事趁早收場為好,“好吧,擇日再審!”,

法曹:“來人,將娘娘請進刑部大牢,好生看管”,

“嗯。。。咦?”親王瞬間覺得哪裏不對,轉身又指著法曹一頓痛罵:“人是我帶來的,理應讓我帶回皇宮!”,

法曹:“王爺,案件已經移交刑部,此事乃皇上和柳大人親自經手,所以案犯應當暫押刑部大牢,等案件審問完畢之後,再將案件卷宗和人犯移送至內廷司”,

親王:“你休要糾纏,今日本王一定要將她帶走”,

法曹:“王爺,您非要越規辦事,卻也不難,隻需讓柳大人下一個口信,人隨您帶走”,

親王:“要是柳宗懸在這,我還會跟你商量嗎,讓他們退下”,

法曹:“王爺,若沒有柳大人的吩咐,請恕卑職不能從命,還不快把娘娘請下去”,

“攔住他們”,親王歇斯底裏的吼道,但是禁軍士兵們看了看周圍的形式,都沒有動手,因為捕快們的腰刀也抽出一半了,若是現在動手,他們未必敢把親王怎麽樣,但是自己一個小兵小卒絕對會掛在這兒,親王見禁軍們沒有動靜,轉身就給了法曹一記響亮的耳光:“快叫他們退下!”,法曹挨了一記耳光,心裏的石頭反倒落地了,這說明親王也隻有這麽一招了,自己這邊最多挨一頓打,但是人犯終歸是保下來了,於是他選擇拱手低頭抗下這一記耳光,不去理會親王的表情,“快叫他們退下!”法曹把頭低下去之後就沒打算再抬起來,親王氣急敗壞的又扇了兩巴掌,但是仍然沒有任何效果,此時主簿連忙對衙役們使了也眼色,差役們心領神會,連忙將跪坐在地上許久不曾發聲的女子架走,親王上前兩步想要親自將差役們攔下,但是又有幾名差役閃身上前擋住去路,親王從差役們身上將目光移開之時,才發現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今天本想借刑部的地方將這件事情做個了結,至少也要緩解一下建康城裏的輿論壓力,但是沒成想這個女子當庭翻供,用一番精彩至極的謊言逆轉了他們的精心籌劃,偷雞不成蝕把米大概說的就是這種場景吧!

親王今天本來就火大,回到皇宮之後還被皇帝一頓痛罵,最後頂著一張豬肝色的臉回到王府,一天之後,他帶著家眷細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建康,留下了在皇宮裏大眼瞪小眼的皇帝和諸位皇妃,直到此時此刻,他們才之後意識到這個長期活躍著皇宮外的親王有多麽重要。現在他們就行一群聾子瞎子一樣,對於皇宮外的消息一無所知,

另外一邊,王獻之聽說了庭審結果之後,差點一口飯噴到他夫人臉上,還好王獻之反應還算靈敏,及時調整了噴口方向,這才避免在屬下麵前出醜,王獻之的妻子郗道茂剛剛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對這件事半信半疑,因為這個謊言邏輯完美,她也不相信那名女子在短短片刻之間能夠杜撰出如此精妙的謊言,但是她看到王獻之的反應之後又打消了顧慮,王獻之這個活見鬼的表情十分罕見,而且兩人成婚十多年了,她對王獻之的秉性也十分了解,王獻之算是王家兄弟中最重情義的人,這一點從他當時醉酒夜闖皇宮就能看出來,做下這種糊塗事的前提就是得有一顆打抱不平的心,那夜醉酒隻是一個引子罷了,按照王獻之的性格,隻要事情的前半截屬實,王獻之很有可能帶兵去皇宮要人,絕對不會像個沒事人一樣坐著等消息,王獻之聽到消息之後,連忙起身在大堂裏來回踱步,眉頭緊鎖,自己肯定沒有這個紅顏知己,年少時的記憶都一清二楚,哪有這個情節,王獻之幼時酷愛書畫,直到王彪之當上兵部尚書之後才開始苦練武藝,文學武功初成已經是十五歲的事了,這之前王獻之哪有閑心去交什麽紅顏知己?雖然在記憶中查無此人,但是王獻之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還是打算先去看看,打定主意之後便對郗道茂說道:“飯不吃了,我先去看看真假”,

郗道茂:“順便給她帶點去吧!萬一是真的呢?就算不是,空手去拜訪也是不好的”,

王獻之:“好吧!”,

不久之後,王獻之輕裝簡行來到監獄,監獄守吏見來人是王獻之,當然不敢阻攔,隻是王獻之過後,這些獄卒便開始竊竊私語的討論:“這女子果真是王大人舊識?”,“這倒不見得,有人冒然認親,不見麵分不出真假,王大人親身前來探望也合情合理!”,“隻是來認人的話至於帶吃食過來嗎?”,“禮節如此,你哪來這許多問題,這些大人的事我們最好少問,反正我們也沒虧待她,以後小心伺候著就是了,不管後續如何,這件事不會拖太久的”,一名獄卒帶著王獻之來到一個普通的監牢前,這個監牢除了位置深一點,外觀上看起來跟別的牢房沒有區別,內飾方麵,換上了嶄新的幹草,加了一張上好的竹席,兩張嶄新的被子,這種配置放眼整個大牢堪稱五星級待遇,一名女子穿著襤褸的血衣蜷縮在牆角,裹著一張被子防禦著地牢裏的陰氣,長時間的遷移顛簸對於她來說顯然是不可接受的,要不是被人架著,她都不可能從大堂走到監牢裏來,現在她正趁著這片刻的寧靜小憩,王獻之來到這裏也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所以她顯然沒有發覺有人站在牢門外已經看了許久,地牢裏光線昏暗,再加上那名女子把頭埋著,所以王獻之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他示意將牢門打開,鎖鏈的撞擊聲終於將牢房裏的女子驚醒,她醒來之後稍稍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場景,便將目光放在王獻之身上,從打扮上來看,毫無疑問王獻之是這裏唯一 一個有話語權的人,她也大概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於是想著起身先行個小禮,但是身上的傷勢讓她連這微小的動作都無法辦到,稍微動一下便渾身酸痛,這是傷勢好轉的跡象,但在此刻似乎不是一件好事,王獻之現在人走進了牢房,這名女子也將頭抬起來了,但是無論王獻之如何回憶,這都是一張無比陌生的臉龐,

王獻之直接切入正題:“我跟你認識嗎?”,

犯事的嬪妃:“不認識”,現在正主找上門來,隻需要問幾個小小的私事便能將她的謊言拆穿,與其這樣還不如坦白一點,反正能見到王獻之就算目的達成了,之後那渺小的生機能不能把握住,就看眼下這幾句話能不能起作用了,實際上,她也清楚這種幾率無限接近於零,她手裏唯一的籌碼就是這空口騙來的一點點交情,王獻之:“你編造這個謊言就是為了騙我來這兒?”,

犯事的嬪妃:“是的!”,

王獻之:“然後呢?”,

犯事的嬪妃:“然後騙你救我出去!”,

王獻之:“你認為這可能嗎?”,

犯事的嬪妃:“這是我唯一的生機,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獻之:“你的性命不足輕重,救你等於跟皇帝翻臉,雖然如今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為了你還不值得!”,

犯事的嬪妃:“我明白,我想的是,如果你們想要改朝換代,我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你們王家在皇宮裏沒有眼線,我雖然隻是一個位分最低的嬪,總也在皇宮裏呆了五年了,對皇宮裏的是必定比你們清楚!”,

王獻之:“我們如果想造反昨年就反了,一般來說,占據皇宮就意味著改朝換代,但是如今的局勢跟任何一個朝代都不一樣,皇宮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犯事的嬪妃:“為什麽?”,

王獻之:“因為林青山!”,

犯事的嬪妃:“林青山?他從來沒有來過建康,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王獻之:“就是因為他沒有來過建康,所以皇宮,甚至整個健康城都沒有任何用處”,

犯事的嬪妃:“這是什麽道理?”,

王獻之:“你不會明白的”,

犯事的嬪妃:“這麽說來,我必定一死了?”,

王獻之:“差不多”,

犯事的嬪妃:“王大人莫非覺得我還能活命?”,

王獻之:“明天大哥會來建康,這件事雖然因你而起,但是最後需要作出了結的卻是王家和皇室,這種大事我還做不了主,你往後如何,不出五日,便有結論,你帶全宮奴婢外逃就是為了煽動我們推翻皇室?”,

犯事的嬪妃:“從未想過,隻是在皇宮裏活不下去了,萬般無奈才選擇了這條十死無生的絕路”,

王獻之:“你可知道,你如今的抉擇會牽連你的家族,若是日後司馬氏重新得勢,你的家族很有可能麵臨滅頂之災”,

“嗬嗬。家族!”,女子聽完苦笑一聲,“生我養我的家族不知從我多小的時候就盤算著將我送進宮中攀個皇親,每次我向家中訴苦,他們都會用各種話搪塞我,讓我安安穩穩的呆在宮裏,對我的苦楚隻字不提,昨年百官罷朝之後,我的這些親人就像躲瘟神一樣沒了消息,我看著宮裏那些有家勢的姐妹們每次從娘家捎帶回來那麽多吃的用的,我卻隻能每次厚著臉皮去禦膳房討要,那些人就像打發叫花子一樣,先戲弄我一番,然後再給我點熬粥的口糧,每次都是這樣,後來我在我的宮裏種了點小菜,沒想到還因此惹來了更多的麻煩,雖然沒什麽希望,但是我還是盼著家裏人能來看看我,給我帶點好吃的,就像現在一樣,餓得久了,心裏想的隻是怎麽才能吃上一口飽飯,僅此而已,但是我沒有等來這一盒美食,而是等來一封絕筆信,家裏怕我身為司馬氏的皇親以後會牽連到家裏,於是三鄉公證將我從族譜上除名,骨肉至親的家族。。。還不如一個隨口匡來的路人,可笑嗎?”,

王獻之:“我們王家對你的悲慘遭遇是負有責任的”,

犯事的嬪妃:“我說說而已,你別當真,我也算錦衣玉食了小半輩子,比大多數人幸運了,從生下來到現在,隻有近半年挨過餓,這種人生已經可以羨煞大多數人了,不是嗎?”女子含笑說完了這一切,但是眼中的淚水從一開始就沒停過,

王獻之:“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犯事的嬪妃:“我們如今見麵也算是緣分了,你能把那把匕首送給我嗎?”王獻之轉頭盯著這麽女子,表情十分複雜,這種情況下要一把匕首肯定是用來自裁的,但是如果不把她救出去,這樣的死法也可以免去一些酷刑,那名女子繼續說道:“我既然要死了,王大人就恩赦一回,讓我免了再受一番酷刑吧,求您了”,王獻之思忖了片刻,將腰間的匕首取下遞給了她,女子艱難的伸手接過:“多謝王大人!”,王彪之轉身向牢房外麵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對著她說道:“離事情終了還有幾天,你再想想一些高興的事吧”,說完再對牢頭吩咐道:“這幾天給她買一些好吃的,這錠銀子你收著吧!”,王獻之說完從懷著取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遞給牢頭,牢頭雙手接過,“謹遵大人上命”,王獻之正準備移步離開,旁邊一個獄卒地上來一個褐青色的小瓶子,王獻之看了他一眼,他低聲說道:“見血封喉!”,王獻之拿過來扔給了牢中的女子,然後又給這名獄卒拿了一錠銀子。女子看了一眼手裏的匕首和懷裏的毒藥,又是一陣苦笑,作為一個陌路人,說王獻之仁至義盡都很勉強了,

第二天上午,建康城外的一處茶攤上,來了一波販賣早梨的商隊,一行約有二十餘人,商隊首領:“小二,來三壺好茶!在上八斤燒餅!,兩斤麵膜!”,“好呢!客官您稍等”,商隊領頭的將馬繩交給手下人後便自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但是這張桌子上已經坐了兩個人,

原本坐在這桌子上的一名青年漢子招呼道:“嘿,這麽早的雪梨,進建康鐵定能賣出個好價錢,掌櫃的發財了”,

商隊隊長拱手道:“要不是早梨,我又何必跑到建康來販賣呢?若是低於尋常兩倍的價錢,我怕是連路上的車馬費都賺不回來啊”,

“也是,隻是不知兄弟從哪弄來這麽多好貨,這早梨可不是一般家族養得起來的”,

商隊首領:“運氣而已,豫章周家急等著用錢,這才便宜了我們這些買賣人,若是放在平時,這種上等貨物哪有我們的份”,

“豫章周家,怪不得,昨年賠了林家莊那麽多銀子,今年又遇上北伐,開銷的地方想來也不少”,

商隊首領:“是啊,各位大哥,我想跟你們打聽個消息”,

商隊領頭的問完其餘兩名大漢哈哈笑道:“這麽多空桌子你專門坐到這個桌子上來,你過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來意了,問吧”,

商隊領頭略顯尷尬,再度抱拳:“嗬嗬,那先謝過兩位大哥了,我還在豫章的時候便聽說建康城出了一件大事,說是宮裏有個娘娘逃出宮來了”,

一名漢子聽完擺了擺手:“哎,這不是什麽稀罕事,後宮佳麗三千怕是跑的隻剩一半了,隻是這個丫頭運氣太差,又沒有家世依仗,這才掀起了這麽大的風波”,

商隊首領:“我聽說這件事把王家也卷進來了”,

還不待這名漢子回答,另外一名漢子搶著說道:“這你可問著了,消息一開始傳過來的時候我還不信,直到昨天早上,這事才拍了板,沒錯,就是王家的王獻之,話又說回來了,若是沒有扯到王家身上,這事早就過去了”,

這名漢子說完,原來那名漢子擺手說道:“哎呀,你聽風就是雨,哪有那麽簡單,那王獻之分明就是個背鍋俠,你真以為他能調動城防營去衝擊皇宮?”,

商隊領隊疑惑地問道:“怎麽這件事聽二位說著還有出處?”,

“可不是嗎,當天晚那麽多人看見了還能有假?”,

商隊首領:“看見什麽了?”,

“有人打進皇宮了呀,你連這都不知道”,

商隊首領:“呃,這個我知道,但是我聽說是一個人來著!”,

“對著呢,開始的時候是一個人,城防營是後來才趕過去的,淩晨時分,本來啥事沒有,突然就聽到皇宮裏傳來陣陣哀嚎,哭得那叫一個慘了,順著風向,這哀嚎聲傳得格外的遠,但是皇宮裏出了事,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再氣又能怎麽樣呢?我們也隻能當做沒聽見啊,過了有段時間,皇宮門口竟然有人打起來了,這下不得了,隔得近的人都起來看清了熱鬧,三十幾個人打成一片啊,而且這一打就是大半個時辰,還別說,光這體力就是長期吃葷的,咱這些吃青菜的能打那麽久?”,

商隊首領:“後來呢,這事怎麽跟王家扯上的?”,

“幾十個人在城門口打架,這必定是有一方要進宮啊”,

商隊首領:“嗯,有道理!”,

“你再一想啊,皇宮門口那時動武的地方?當年恒溫在的時候也沒敢打進宮裏去吧,再一聯想裏麵那些被打罵女子,這事不就連起來了嗎?本來即便這樣,也沒人能把這件事跟王家扯上關係,可是後來闖宮的那幫人打輸了,沒過多久城防營就來了,半句沒說就亮了家夥,如果當時禁軍不認慫,肯定又要打死幾十個,再後來沒過多久,城防營這邊來了一輛馬車,王彪之王大人的座駕,裝著幾個女的就直接開回王府了”,

商隊首領:“裝著幾個女的?這是什麽意思?”,

“這還不夠清楚啊,肯定把宮裏的人救出來了呀”,

商隊首領:“這又是什麽道理?”,

“你想了,深更半夜的打架,近千人的械鬥,王家這邊總不可能帶丫鬟去吧”,

商隊首領:“額,所以說那些女子必定是從宮裏救出來的”,

“肯定啊!一車拉不下,外邊還有兩個跟著馬車隨行呢,看一身的打扮,一個年輕的和一個老媽子,這事情還不夠清楚啊?”,

商隊首領:“額,是這樣?但是,有問題啊,要是人早就救出來了,昨天審的人是誰啊?”,

“誰知道是哪個倒黴姑娘啊!但是昨天那姑娘也挺有意思的,一口咬死自己是王獻之大人的青梅竹馬,免了當堂判死,想必又能多活個幾日!”,

商隊首領:“青梅竹馬?這又是什麽事?”

一名漢子將昨天在刑堂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這名商隊隊長,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畢竟有很多人看到了,庭審的時間也不長,所以大堂上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傳了出來,

商隊隊長聽完恍然大悟::“這樣啊,這名女子看起來也是一個人傑啊”,

“我對她也是佩服的緊啊,事先挨了那麽多打,結果在大堂上還是翻供了,這謊話乍一聽還是那麽回事!”,

商隊首領:“你也聽出來了?”,

“我倒不是聽出來的,隻是這話禁不起推敲啊,王獻之大人何許人也?雖然在王家隻是一個三把手,而且沒什麽實權,但是那性情耿直啊,這建康誰不知道?如果真的是王獻之大人的青梅竹馬,救不救得下來暫且不說,起碼過堂的時候應該坐在旁邊吧!”,

商隊首領:“有道理,但是還是那個問題啊,這整件事情是怎麽跟王彪之扯上關係的”,

“你還不明白嗎?王獻之雖然也是王家的一號人物,但是能在王家不經商議直接調動城防營的人隻有王彪之,並且對方還是皇宮的人,當晚若是真的動了手,就意味著造反,這是他王獻之能一錘定音的?”,

商隊首領:“好像有點道理!但是有沒有這種可能呢?當晚去闖皇宮的人就是王獻之,原本他們以為皇宮的人會給他們麵子乖乖放人,結果卻發生了一些意外導致衝突的發生,這時王彪之恰好在建康,於是便調城防營去營救王獻之”,“原本是有這種可能的,但是王獻之事後沒過幾天就在兵部處理公文,會議軍機要事,王彪之則是在事後半個多月才在琅琊露麵,這又該作何解釋?這絕對是為了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讓王獻之替自己背鍋嘛,再加上那一段時間,市麵上突然就有了王獻之夜闖皇宮的說法,這很明顯是王家放出來的障眼法嘛”,

商隊首領:“嗯,有道理!”,商隊隊長聽完這兩人的解釋,若有所思的將目光移向遠處,臉上帶著絲絲微笑,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這時那名漢子繼續補充著說道:“以上這些就是主要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信不得,但是也能有些參考價值,因為他們說的話也不全是杜撰的,總有些真的內容包含其中”,

商隊首領:“這又是什麽說法?”,

“很多人都一口咬定當天淩晨看見了王彪之,有人說是在宮門口雙方打鬥時看見的,有人說是他被攙上馬車時看見的,這路說法一般都當不得真,因為這些話很有可能是有心之人在挑撥是非,一般情況下,這種事就算真的看見了也未必敢說出口”,

商隊首領:“有人說親眼看見了,這種人很多嗎?”,

“到處都是,多數人也是從別人那裏聽過來,比如說同在這條路上走的‘神腿張’,他當晚也正好在宜人閣過夜,他親眼看見王彪之一路罵著衝了出去,開始他還不知道是誰,後來跟著看熱鬧,同路的人說是王家的某位大人物,到場仔細一看,他就認準了那人絕對是王彪之,你想啊,開始在宜人閣的時候燈火通明,那人當著他的麵走過去他都沒認出來,後來淩晨時分,十步開外就隻能看見一個人影,他躲在幾百步以外能認出王彪之來,這話不是前後矛盾嗎?”,

商隊首領:“嗯!有道理”,

“況且他的描述也跟王彪之本人不像呀”,

商隊領隊微微一愣:“你又不認識王彪之,怎知他說的不像?”,

那漢子聞言一臉不屑:“兄弟,雖是我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但是建康可是我落腳的地方,王彪之來建康為官已有二十餘年,這二十多年裏我總能見到王彪之幾回吧,王彪之劍眉星目,器宇軒昂,雙頰微紅,正臉微長,他說那人是一張圓臉,描述差距如此之大,怎麽可能是王彪之?”,

商隊隊長和他屬下的人聞言都微微吃驚,商隊隊長艱難的笑著說道:“嗯,確然如此”,之後他們又聊了一些各自商路上的一些事情,聽起來,商隊隊長這邊的行情有點不好,世道太亂,他販賣的水果很難賣得出去,但是這兩名漢子不一樣,他們做著礦石販賣的生意,原本生意一般,但是最近幾年林家莊開始大肆收購各類金屬礦石,隻要價格合適,基本上都能賣得出去,所以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好,畢竟有林家莊兜底,即便從林家莊賺不到多少,也不會虧掉來往的花銷,半刻鍾之後,商隊在茶攤簡單吃了點早飯便準備進城去,臨走時,商隊隊長從馬車上取出一筐雪梨發給茶攤上的眾人,一開始,跟他同桌的兩名漢子伸手接過了梨子,然後商隊隊長繼續把梨子遞向了那兩個漢子屬下的腳夫,那些千恩萬謝的接過梨子,此時,沒有人注意到茶攤老板刹那間原本幾近無神的雙瞳中閃出一抹難以睥睨的神色,慧目如電說的大概就是這種眼神吧,而兩名漢子也有些坐不住了,大聲喊道:“兄弟,有兩百文了!”,

商隊隊長繼續分發著手中的梨子,邊發邊說道:“你瞧我著幾大車的梨子,不差這兩個,你們為我指了明路,我進建康去也能少走些府門,瓜果這種東西,放的久了就不中吃了,要是後天日落之前還賣不完,剩下的這些這些梨子恐怕就隻能按平價賣了!”,

“人在江湖走,道口上問路乃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收哪門子的供奉啊,大家出門做生意都是為了討生活,這幾百文的散錢也夠一家三口半月的粗茶淡飯了”,

此時一筐梨子發完了,商隊領隊轉身走到桌子邊上,拍了拍這名漢子的肩膀,“兄弟,實不相瞞,我這條道上近幾年生意有點不順,指不定什麽時候轉到你的路子上來討口飯吃,今天這幾隻梨子權當留個印象,以後可能還要指望你們提攜一二啊”,

“你這就見外了,咱們這一行靠腳力吃飯,遇上一個善心的大戶才能掙點積蓄,平時也就混個生活,誰又不會耽擱了誰的生意,相反,同走一路還能有個照應,怎麽會有提攜一說呢?,這些梨子你需得收幾個回去,否則往後我還給人落下話柄,說我不仁義”,說完漢子便將桌子上的四個梨子給商隊隊長塞過去,商隊隊長正打算伸手推掉,不料斜刺裏竄出一人,迅速將漢子的手給推了回去,兩人定睛一看,竟是茶攤老板,此時茶攤老板一臉和善,眉目間透露著卑微,他將梨子給那名漢子推回去之後,市燴的對著漢子一頓訓斥:“這位老板說的在理,梨子多留幾天就值不了那麽多錢了,你不吃給家裏的娃兒帶回去,初夏的天也能享點口福”,那漢子還是掙紮到:“這不劃算啊,梨子本身不值什麽錢,但是早梨不一樣,我們這種窮出身的人哪有吃早梨的命,兄弟,你且收回去,下次若有逢時的瓜果,我必定收下!”,老者聞言一頓嗬斥:“你這漢子,好不知輕重,人家都送出手了,你還要給人家還回去,你以為人家也是你這種討一日三餐的腳力販子?人家長期跟達官貴人打交道,是正兒八經的商人,掙大錢的,些許早梨算得了什麽,你怕落下不仁義的名聲,人家就不怕了嗎?”這名漢子被老者莫名其妙的一頓訓斥,滿臉茫然,手足無措,慢慢將手中的梨子收了回去,老者隨後轉頭對商隊隊長笑嗬嗬的說道:“客官,封大人快出門了,你趕緊去他府門前守著吧,他家的老壽星壽宴將近,肯定能多買一些的!”,說完又轉頭看了看漢字手裏的梨子,滿眼的寄希的神色,商隊隊長見狀連忙又讓隨從從馬車裏取下來兩個梨子遞給茶攤老板,茶攤老板笑嘻嘻的接過梨子,對商隊老板連著作了幾個揖,並說了很多感謝的話,商隊起行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出手闊綽的商隊老板,幾個梨子原本是值不了幾個錢的,正常情況下一到兩文錢就能買到一個,但是這個時候的早梨一個起碼能賣五文錢,這商隊領隊此時灑出來的是白花花的碎銀子啊,能在這茶攤上吃飯的人跟富貴二字當然是不搭邊,而商隊領隊這種人條件可能又要稍微好一點,不會跟他們一樣吃燒餅睡通鋪,應該能在客棧中租一個單間住宿,站在這個角度上講,雙方的行為都是合情合理的,一方可能覺得這幾十個梨子隻是一點小錢,但是在另一方看來這幾十個梨子遠沒有幾百斤大米來得實在,所以他們覺得這梨子被他們吃進嘴裏十分可惜,商隊老板坐上馬車正準備驅使馬車離開之時,依稀聽見後麵的茶攤上傳來這樣的竊喜聲:“哎喲,我孫子的生辰可有好東西了,多謝這大富大貴的老板啊”,商隊老板轉頭看了一眼,茶攤老板正將兩個梨子用抹布擦拭之後裝進了一個嶄新的小布袋,

商隊走遠之後,那兩名漢子在茶攤上坐臥難安,這件事情似乎有點不對,他如今回想起來,總覺得那個商隊老板無論是談吐還是身上的動作,都透露出不俗的儒雅之氣,他說的那些江湖術語總覺得缺了點東西,沒等他們想個明白,茶攤老板雙眼閃爍著精光走到他們麵前對他們鄭重的叮囑道:“我在這裏開了三十年茶攤,從來沒見過這路人,幸好你剛才沒說什麽要緊的話”,茶攤老板語驚四座,如果連茶攤老板都沒見過這路人,那問題就有點嚴重了,這個茶攤在這裏少說也有七八十年的曆史了,茶攤規模不大,照顧的對象主要也是最底層的商旅,這種小茶攤能掙多少錢全靠老板的本事,不是說這個茶攤掙錢多難,而是來往的人多了,多多少少都會帶來些禍事,這些時候都會牽連到這個小茶攤身上,比如有個什麽通緝要犯來這個茶攤吃了個燒餅,江湖上各路人來這個茶攤打聽消息,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是一門大學問?不是簡簡單單的如實相告就算完了,能以什麽代價化解完全看茶攤背景或者茶攤老板的個人能力,這個茶攤老板明顯屬於後者,能在這裏風風雨雨三十年的人當然不會是一般人,那些闊氣的商隊雖然未必會在這個茶攤上歇腳,但是從這路上過總要被茶攤老板看見吧,如果茶攤老板斷定沒見過這路人,就可以確定這夥人絕對不是正兒八經的商旅,一個膽小的連忙問道:“畢掌櫃,你是說?”,茶攤老板雙瞳微微一縮:“這路人打聽的是王家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王家的某位大人物,甚至有可能就是王彪之本人”,

“這怎麽可能?王丞相怎麽可能來這種地方歇腳?”,

畢掌櫃:“他的年齡跟王彪之對得上,手下人拳腳功夫也不弱,真的有可能”,

“完了完了,我死定了,剛才我直呼王丞相的大名,敢跟他說起了王家的緋聞,我命休矣”,

畢掌櫃:“你先別急,王家是有臉麵的豪門望族,不會跟你這種小廝一般計較,你此去西南多呆一段時間就是了,明年立春之前不要在建康露麵,等風聲過去應該就沒事了”,

“多謝畢掌櫃指點”,

畢掌櫃:“你們早點吃完上路吧,若是建康有消息,我會托人給你們帶去的”,

“多謝畢掌櫃”,兩人說完,都從懷裏掏出了一些散碎銀子遞給茶攤老板,茶攤老板擺手拒絕:“世道多艱,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相互幫扶最終也是為了自己,等你們什麽時候能像那位大人一樣體麵了再來給我銀子吧”,兩人聞言無奈收回了手中的碎銀子,跪下給茶攤老板作了兩個揖,這茶攤上不止他們兩路人,還有其他的人也目睹了這一過程,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說半句,這種事在江湖路上經常發生,像茶攤老板這種人物一路上都有,救下一個商隊也等於救下了自己一樁生意,他們給人方便,之後或多或少也能收獲一些回報,比如茶攤老板說的讓人幫忙帶口信,他們也靠這些口信獲取各條路上的一些見聞,替人捎遞消息也算是江湖路上的共識之一,進城門接受檢查的時候,販梨商隊一人湊到隊長跟前來問道:“丞相,我們直接去王府嗎?”,商隊隊長笑著回答道:“我先一步去王府,你們按照剛才那些人指定的路線去把這些梨子賣了”,“啊?”,他手下人大吃一驚,不明所以,但是隨即又拱手說道:“是,卑職遵命!那剛才那些人怎麽辦?”,“算了吧,走在江湖路上就要守江湖路上的規矩,梨子賣了,得多少錢各自收著,就當犒賞你們這一路的辛苦了”,“多謝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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