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的護衛這次尋了好幾天才尋到野道人,卻是在京城邊兒上堵住了他。
野道人這次很不耐,擺著張臭臉罵他,上次說得清清楚楚他不能跟皇室人接觸,否則有殺身之禍。而且,他前後算起來,給了端王兩卦了,早抵了最先的衝撞之事。怎麽還糾纏個不清。
那護衛也是個有趣的,耍的一手好賴。嘴上奉承著,見野道人還不跟他走,幹脆兩手一抱,抱起他的大腿抗在肩上撒丫子往酒館跑。
他調查了野道人這麽久,自然清楚他好什麽。進了酒館,也不撒手,等小二擺滿一桌子好酒,才把道士按在凳子上,親自斟了一杯送到他嘴邊。
野道人直歎氣,道:“要是別人,可堵不住老道。你小子偏偏跟老道有點兒緣法,看在你的麵子上,老道給端王最後一道字。”
護衛忙拱手作揖,跟店家討了紙筆來。
當著護衛的麵,野道人寫了一行字,護衛愣愣看出了神。
“道長,這是什麽意思?”
野道人憤憤敲他腦袋:“問什麽?想讓老天降道雷劈死老道嗎?”
護衛摸著腦袋嘻嘻。
野道人道:“你隻跟你家王爺說一句,一動不如一靜。”
護衛雖不懂,也點頭表示自己記清楚了。
野道人指指桌麵:“付賬吧,用你自己的銀子付。”
護衛不明白,想給他掏端王給的銀票。
野道人一把按住他的手,氣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不明白嗎?用你自己的銀子付,就是老道欠你的人情。”
護衛才恍然,想起這野道人從認識到現在,從未要過王爺一點子東西,那次進了端王府,連口水都沒喝,仿佛明白了什麽。趕緊掏了碎銀子結了賬。
野道人拿出自己焦黃的小葫蘆,灌了一葫蘆酒。拍拍護衛肩膀道:“端王於你有知遇之恩?”
護衛瞪大了眼,“你怎麽知道?算到了?”
野道人嗤笑:“這還用算?剛剛給端王的那個字,是衝在你的麵子上給的,自此,你跟端王的恩情就算還完了。”
護衛有些傻,這是什麽意思?
野道人又道:“這是老道替你還的,自此,你跟老道的那點兒緣法也就了結了。”
護衛要急,這是日後不再相見的意思?那怎麽行?王爺要是再尋他呢?
野道人止住他說話,搖搖酒葫蘆:“剛才欠你的人情,老道這就還。你記著,要是信老道的話,回去就找個借口離了王府吧,越早越好。”
護衛心裏發緊,他還真有些信野道人,但這是什麽意思?
野道人也不多說,最後道:“老道幾次跟端王交道,犯了禁忌。現在逃還來得及,頂多有些血光之災,還能躲得過去。再不走,老命就留不住了。日後,再不相見,莫要再尋。”
護衛被他的話說的有點兒懵,一個沒拉住,野道人起身大步走出門外。護衛趕緊去追,誰知,他剛出了門,左右都看不見野道人的身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回去複命,護衛將野道人除了與自己有關的話都說給端王,字條也呈了上去。
端王對著“為他人做嫁衣裳”七個歪斜的大字發愣,這是什麽意思?暗含什麽意思?怎麽看著不是什麽好事兒呢?
有心想再找野道人,可聽護衛如此說,也知道此時的野道人怕是早跑遠了,隻能作罷。反而起了心思另尋高人,為自己指明前路。
護衛被野道人的話說得心裏發毛,思忖良久,終於決定聽野道人的話。反正,端王的知遇之恩,自己這些年左右跟隨做了不少事都回報了,那野道人也說了,這最後一卦,是用自己和道人的緣法換回來的,自己已經夠對得起王爺了。月餘後,果然找了個借口離了王府回了老家,這是後話不提。
楊念慈解了“禁足”,正好能參加段五的婚事。
段五的年紀正好,楊念慈今年十八歲,段四比她小半歲左右,段五十六歲。
馮公子剛中了舉人,家裏有意讓他三年後下場,他比段五長兩歲,三年後,兩人都不小了,兩邊一合計,今年成親。
楊念慈拉著乳母打聽了一番國朝科舉的難度,嘖嘖搖頭,這位未來的馮妹夫是個人才啊,十八歲的舉子,三年後二十一,若是金榜題名真正是年少高才了。段五有眼光,段五的姨娘也有眼光,老爹更有眼光。等他正式入了仕,有老爹提攜著,段五跑不了的鳳冠霞帔。
劉氏被段相的絕情打擊得生了一場大病,想想日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女兒,更沒心思好起來,整日裏在床上躺著垂淚。甚至連每日的請安,她都免了去,哪還有心思打理庶女的婚事?
段相心裏不滿,但也懶得去點醒她,直接對馮家道劉氏身體沉珂,不能理事,請親家體諒。他自己不在意那些“沒用”的規矩體統,讓段五的姨娘親自操持,想想又加了個楊念慈,省的她整日瞎想那個小混蛋。
楊念慈一看自家老爹當個甩手掌櫃的,心裏鄙夷,您就不為小五想想?讓姨娘跟馮家的主母打交道,雖然是無奈之舉,但您自己還不出麵,人家馮家人心裏怎麽想?這是不重視這麽親事呀,人家還重視您閨女?
楊念慈想的有點兒多,人家馮家還真沒多想。一是,段相開始就非常有誠意的先致歉了,主母有恙起不了身,不管真假,馮家心裏明白段相是看好這門親事的,沒見段相送了自家老爺一本珍貴的孤本嗎?其次,不得不說是人與人之間的緣法了。馮公子他娘,馮家主母,以前就不喜歡劉氏,現在聽得她不願(能)操守婚事,更不喜歡了,但她與頭一次見麵的段五的姨娘卻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段五的姨娘溫柔知禮,大方和善,待人親切又知分寸。在馮夫人看來,她比劉氏更像正室。
想多的楊念慈開始操心,不隻自己時不時溜過去看看,還想慫恿著餘舅母插一手,意在給段五抬身價。
餘舅母老實不客氣罵了她頓,說,人家親爹自己都不在意,你個二道姐姐好操的什麽心。沒見蘭兒肚子慢慢要漲起來?舅母我忙著伺候兒媳婦準備抱孫子呢,沒那閑工夫。
楊鐵蘭懷了,雖還沒顯懷,但和樂壞了餘家和楊家兩家人,整日裏都圍著楊鐵蘭轉。沒辦法啊,楊家三孩子,一個在邊疆,一個在師門學藝,京裏就隻楊鐵蘭這個外嫁女了。至於餘家兩孩子,餘啟寬跟著楊鐵誌義無反顧的走了,餘啟宏在成功讓媳婦兒懷上了的境況下,已經被忽略的徹底。這樣一來,兩家人的旺盛精力都放在了楊鐵蘭的肚子上。餘舅母是腦子進了水,才放著自己兒媳婦兒不管,去管自己小姑子的男人的小妾的女兒。這八竿子打不著的!
楊念慈摸摸鼻子,知道餘舅母這輩子是不可能看自家老爹順眼了,灰溜溜走了。卻是盤算好,過些日子,等楊鐵蘭胎穩了再來看她。
餘舅母雖然嘴上說不管,但也做了些功夫的,能讓自己甥女來勞動,想來段五是個不錯的。她之後幾次出門做客,遇到馮家人都是客氣有禮透著親近的,也誇馮家的女兒好,有教養。有教養,這可是很高的讚譽了,比什麽長的好,才學高,更能引起當家主母的留意。馮家人自然開心,以後自家姑娘說親,多了個好評,就能多些機會找個好婆家。他們當然知道餘家和段家的關係,心裏對段五更滿意了些,馮家主母遇到楊念慈也更親熱幾分。
楊念慈知道餘舅母的動作後,心裏感動,舅母都是為了自己啊,心裏更是和餘家人親近了,比段家都親近了。人都是處出來的,在段家她和段相的關係越來越親近,與其他人卻是平平了,當然,這也有接觸不多的原因。而餘家人一見麵就把她當心肝寶貝,雖然楊念慈有些心虛,可又貪婪的接受了,缺親情的孩子愛不起啊,她是實實在在將餘家人當成了與自己骨血相連的親人。
楊念慈沒事兒就跑到段五的閨閣裏看她繡嫁衣,被細密的陣腳晃的眼暈,嫁衣已經快要繡好了,段五就有精力和她八卦。
這一八卦,楊念慈就聽到了段小六的糾結親事。
段小六至今還沒選好人家。
是還沒選好,而不是還沒有。
段相自己提供了幾家,但段小六的親娘沒同意。
楊念慈驚訝:“咱爹的眼光可是不低,他自己尋來的人家必定不錯的,小六姨娘還看不上?”
段小五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姨娘說,爹找的幾家家世是低了些,雖然咱是相府,畢竟出身擺在那裏,哪個高門會娶庶女當媳婦。呃,二姐是撞大運了…但爹找的其實也不低了,裏麵還有個四品官呢,不過是他家最小的兒子,沒什麽事業,小六的姨娘估計看不上。”
說到這裏,段小五臉上紅了紅。
楊念慈秒懂,段小五的未來夫君跟她相識的時候身上已經有了秀才的功名,今年更是中了舉人,前途無量啊,馮家還是個二流世家。說實話,如果不是段相的身份在那裏擺著,管著他老爹,如果不是段相在裏麵積極運籌,馮家未必願意娶個庶女配有前途的嫡子,哪怕是相府的呢。
當然,人家小五也爭氣。臉盤子身段子不在話下,更是有才情能拿的出手,據說,在瀲園那次小露才情,就已經迷住了馮公子,兩邊的親事才能這麽順利。
楊念慈歎,硬件軟件都要過硬才能贏得光明人生啊。
在這樣的對比下,小六的姨娘的擇婿標準,定是不能比馮公子差,隻能好,最低也得一樣啊。
所以,一樣的四品官家的公子,但你身上沒功名,哼,想都別想。
“另外幾家,家世就低了些,但有幾個身上有了秀才功名,小六的姨娘卻是嫌…”家裏不好了。
楊念慈無語,道:“當親娘的都是一樣的,挑來挑去,總覺得人家的兒子配不上自己的閨女。”
段小五捂著嘴偷笑:“三姐好像很懂似的。”
楊念慈大方點頭:“我就覺得誰都配不上我家妹妹,恩,馮公子勉勉強強吧。”
段小五又紅了臉。
楊念慈心裏暗爽,調戲小女生就是好玩啊。
段小五羞了一會兒,才嗔怪看了她一眼,看得楊念慈嗬嗬笑。
段小五仿佛要說什麽,抬頭看了看門外,又貓了貓腰,貌似有些遲疑。
楊念慈精神一震,往前湊了湊:“你有什麽新八卦?快跟姐說說。放心,她們都在外邊呢。”
段小五小臉又紅了紅:“好像我是長舌婦似的。”
楊念慈哎了一聲:“我也是我也是,快說快說。”
段小五…還是有些猶豫:“我也是…偷聽的…”
楊念慈更有精神了。
“可我還是沒出閣的姑娘家呢…不好吧…”
楊念慈絕倒:“你是暗示姐姐我,讓馮家早娶你過門?咱們就能暢所欲言的八卦了?”
段小五又羞又急:“三姐淨胡說。我怕…怕…姨娘聽見了罵我。”
楊念慈著急啊:“你快說吧,姨娘又聽不見,我也不對別人說去。”
幾番催促,段小五才神秘兮兮小聲道:“我偷聽我姨娘和別的姨娘說話,小六的姨娘是看上昌遠伯了。”
昌遠伯?誰啊?
楊念慈不認識啊:“她看上了老頭子?”
段小五噗嗤一聲:“三姐,你不知道就別瞎說。小六的眼光高的很,能看上個老頭子?”
“那是誰啊?”
段小五就昌遠伯給楊念慈解說了番。
昌遠伯真心不大,今年也就二十四五歲吧。呃,楊念慈心裏掰手指,就算二十四,在自己原來那個世界真心的不大。但段小六今年貌似十五還是十六,這個年齡差距…也可以接受吧勉強。
昌遠伯年少時也是有名的佳公子,他爹是侯爺,到了他就降等襲爵了。昌遠伯人才俊美,當年也被皇帝誇讚過的。還有人說,若是他下場科考,狀元不在話下。但他要承襲爵位,自然不能再走科舉之位。如今,領著一個閑職,過得富貴悠閑的小日子,賞賞花,看看景,伯府豐厚的家底足夠他揮霍三輩子也用不完。他的原配兩年前過世,留下一子一女和小妾若幹。
楊念慈點點下巴:“小六的姨娘看上他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