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知道自己夫君好美人,今天之前她也一直沒放在心上。她看得清楚,夫君對她們隻是寵,沒有愛,但對自己卻是實心實意的,雖然自己偶爾泛下酸,可見著後院最早進來的美妾,如今不過一兩年全失了寵被夫君忘到腦後,她又覺得沒意思。跟那些人計較,太掉價兒。
這是韓姐夫跟段相的一大區別。段相的妾都是“真愛”,有感情的。韓姐夫卻是單純的衝著美女皮去的。
今個兒在庵裏,段大看見了夫君見著三妹時的驚豔目光,即使自己是在美人窩裏長大,但三妹的容色也讓自己覺得太漂亮了些。段大很是擔心夫君會把持不住動了心。因此,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段大扯了兩句閑話,便裝著無意道:“夫君覺得我三妹性子如何?”
韓姐夫身體一僵,段大心裏一涼。
韓姐夫有氣無力開了口:“珍娘呀,以後沒必要的話,不要讓我跟三妹見麵了。啊,就算有必要,你也盡力幫我拒了吧。”
真心的不想再見那貨了。
段大訝異了,這是發生了什麽?自己回去得問問丫鬟婆子。
見夫君萎靡不振的樣子,段大一陣心疼,開口:“將馨兒帶到這邊來?”
韓姐夫點點頭,閨女啊,快來治愈你爹啊。
段大對著馬車外就吩咐道:“讓乳娘將姐兒抱過來。”
韓姐夫一聽乳娘二字,胃裏又是一陣不適,急聲道:“隻讓姐兒過來,那個奶媽子不準來!”
話落,見段大驚訝的望著他,不自在的動了動,道:“珍娘,我瞧著今日馨姐兒跟著康兒吃羊乳吃粥吃小食用的挺好的,我覺得馨姐兒快兩歲了,已經足夠大了,不需要奶媽子了,快點兒把那人打發了去吧。”
段大更驚,到底發生什麽了?以往自己也暗示過不滿這個乳娘,可夫君隻是笑笑,說這是老夫人指的,不好打發走。現在這是怎麽了?
段大挑了挑眉梢,夫君一口一個奶媽子叫著,明顯是被三妹帶的。這事兒肯定跟三妹有關係,恩,自己要不要去問一問呢?
段大猶猶豫豫開了口:“可是她老子娘是母親身邊得力的人,這突然將人辭了去,我怕…”
韓姐夫突然就情緒失控了:“怕什麽?她一個奶媽子,每月的月銀少了她的?逢年過節你給的賞還薄了?她是家生子,就是要了她的命誰也沒的話說!你是她的主子,打發個下人還怕前怕後的?”
段大呆住了,三妹到底做了什麽?
韓姐夫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平複了下心情,才和緩道:“我親自去和母親說,總之,我是絕、對、不、要、再看見那個奶媽子。”
段大不說話了,這才好呢,親兒子去說,老夫人總不會說自己不是了吧。
馨姐兒被抱了來,韓姐夫急忙把她抱在懷裏,剛扯了個笑,車外柔柔的聲音傳來:“大爺,大夫人,不讓奴婢照看姐兒嗎?奴婢怕…”
韓姐夫粗暴的喊了聲“滾!”
車外安靜了。
幸好他記得壓低聲音不要嚇著女兒了。
後邊,楊念慈在馬車上心情極好,敢嘲笑姐,讓你回去沒好果子吃。
一排車隊兩家人緩緩行駛在大路上,忽然車隊停了下來,前麵隱約有騷動傳過來。
楊念慈皺眉:“甜李,去看看怎麽了?”
甜李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道:“小姐,是前麵路邊的大河灣子裏,有人發現河裏麵,恩,有個人。”
楊念慈疑惑:“這個時節,還沒解凍吧?河裏麵怎麽會有人?是河上麵吧,是不是凍暈了去。”
甜李再三猶豫還是說道:“上麵冰麵被人砸開了老大一片的窟窿,那人是…是被裝在籠子裏沉下去的,不知怎麽的浮了上來…”
楊念慈把這話咀嚼了好幾遍,才驚道:“沉塘?”
甜李也不敢肯定,她也隻是聽過沒見過。
楊念慈激動了,伸手披上厚厚的大氅,還戴上麵具就要往下跳。
乳母急了:“小姐,不要去,那種事兒哪能看?”
楊念慈會聽嗎?當然不!她腿腳麻利的下了車,就往前麵衝。
乳母大驚,沉塘啊,什麽罪名會沉塘啊?私通,**,苟且…這是女人家能往上湊的事兒嗎?
“香橙,留下跟魏媽媽看著小少爺。甜李,西瓜,跟我去跟著小姐。”
魏媽媽衝著乳母點點頭,估計這位也頭疼娘子哪裏熱鬧哪裏鑽的性子吧?
楊念慈三下兩下到了水灣子前,韓姐夫也站著這裏。
看見小姨子臉上戴了麵具,還愣了愣,不過,他馬上胃翻滾了,極力擠出一個溫和的笑:“三妹,你怎麽來了?”
楊念慈小聲嚷嚷:“沉塘,沉塘啊,哪呢哪呢?”
韓姐夫跟一邊兒的大管家默,姑娘,您這麽激動好嗎?
楊念慈這時已經看見冰麵上的大窟窿,離岸不遠的地方果然浮著一個大籠子,好像是竹子編的,還在左搖右晃,裏麵能看出一個人形,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裳。
楊念慈激動的拉住了韓姐夫的胳膊:“姐夫,男的?女的?”
韓姐夫要哭,我怎麽知道?
大管家看了眼楊念慈死死扣住大姑爺胳膊的手,漫不經心說了句:“老奴瞧著是個女人。”
“啊?”楊念慈聽了一愣,“啊!”手指更用了幾分力。
韓姐夫臉一抽,胳膊抽了一下,沒抽動。
大管家嘴角微微動了動,淡定的轉移了視線。
楊念慈著急了:“怎麽是個女的呢?快,快,讓人撈起來。”
兩人無語,多新鮮呢,能被沉塘的基本都是女人好不好?
楊念慈見沒人動彈,又催促道:“快啊,晚了人死了怎麽辦?”
大管家歎了口氣:“三姑奶奶,這是犯了事兒被族裏處置的,咱們插手不好,就算把人救上來,這人也沒活路了。”
楊念慈怒,鄙視的看著大管家:“虧你還是丞相手下做事的呢,國法,國法,懂不懂?不管犯了什麽事,自然有朝廷官員定奪,哪能容得一群草民徇私枉法濫用死刑草菅人命?”
兩人不禁正容,尤其是韓姐夫簡直要對她刮目相看。
不想楊念慈又道:“再說了,那裏麵是個女的。要是男的,死了也就死了吧。是個女的哎,肯定是被冤枉的,都是男人的錯。”
兩個男人…
楊念慈見還沒人動,眉毛一豎,嘴一撇,張嘴就喊:“爹啊…”
大管家立即動作了,著急忙慌的指揮著人撈籠子,隻求這位姑奶奶別嚎了,老爺還怎麽做人?
韓姐夫看得麻木了,這位行三的小姨子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自己對她的認知…
籠子撈了上來,人也救了出來。
眾人驚訝的看著平躺在地上的白衣人,楊念慈木著臉瞧大管家:“你怎麽看出她是女人的?”
地上這人身量極長,估計比楊念慈高出快一個頭,楊念慈看看自己的身形,絕對的小巧玲瓏啊,她默默加油自己絕對還有長高的潛力。
可這人不隻身量長,骨骼比一般的女子也粗壯些。雖然閉著眼,但也瞧得出來,濃眉大眼,高鼻闊嘴,長胳膊長腿,楊念慈覺得這人可以去演希臘女英雄。
是滴,這是個女的,因為女英雄衣著單薄,被水沁濕緊緊貼在身上,胸前那兩團還是很傲人的,不過大雖大,比例還是很合理的。
楊念慈手指頭一指,“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麽大的塊頭,這人是蜷縮在裏麵的吧,這處明顯的女性特征,大管家的利眼能透視?
大管家隻偏著頭就是不看楊念慈手指的方向,“非禮勿視。”
韓姐夫要抓狂,真是夠了,不要再扯這個話題了好嗎?
西瓜心軟,想起自己以前的事情,麵上就帶了同情,小小聲問楊念慈:“娘子,她不會凍死了吧?”
楊念慈一驚,就要奔過去看。
乳母急忙拉了她一把,凶狠狠的瞪著大管家。
大管家心裏歎氣,自個兒這個老人家上前看,思索片刻道:“這位…娘子好像會閉氣,雖然被扔下去許久,但並未喝許多的河水。眼下隻是昏過去了,隻要醒來便無大礙。”
“咦?”楊念慈睜大了眼:“你怎麽知道?”
大管家真的歎出了聲:“三姑奶奶,再說下去的話,這位娘子可就要凍死了。”
西瓜急忙拉了拉楊念慈。
楊念慈拍拍她的手:“放心,咱這就帶她回去,我看著這體型正好跟你湊一個冬瓜。”
冬瓜?韓姐夫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西瓜,好吧,是挺配。
西瓜憨憨的笑了。
大管家和乳母都很頭疼,就這麽草率的將一個完全不知道底細的陌生人帶回相府?姑娘,您腦子到底怎麽長的?
大管家想著就要阻一阻。
楊念慈立即說了句:“我有親爹呢。”
意思是,人我帶回去,其他所有相關的事情,不論好壞,不是都有他爹給她撐著呢嗎?就算事後知道這人不是個好的,丞相大人隻要把人往衙門裏一送不就得了。
大管家認命了,叫過一個人來,耳語了一番。定是讓人去調查這女子去了。既然在這裏沉塘,那這人住的地方應該離這不遠。
楊念慈吩咐幾人幫著西瓜將那女子扶到後麵車上去,想起什麽,恍然對著韓姐夫道:“韓姐夫,這個女子我帶走了。”
韓姐夫看著她清亮的眼睛要抓狂,帶走吧帶走吧,老子真的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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