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隨著一聲厲吼,本來像喜鵲搶食似的一群小姑娘紛紛停下來,小腦袋齊刷刷的扭向段英彤,一張張白嫩小臉上美麗的眼睛均泛了紅,像一群受了驚的小兔子。
“四姐姐好可怕。”
“四姐姐好凶惡。”
“四姐姐好嚇人。”
“哇”
段英彤腦袋更疼,可礙於自己嫡姐的身份,還是吩咐丫鬟端上好些糖果來分給她們,柔聲安慰,哄了她們出去。
待她們走出院子,段英彤再也忍受不住的低聲咒罵出來:“小婦養的小狐媚子,一個個的慣會裝可憐,哄得爹白給了她們多少好東西”
大丫鬟紛紛低下頭不敢言,心裏卻腹誹,夫人以前不也是小婦嘛
最終段英彤還是選了一身胭脂紅的衣裳,外麵桃粉滾白狐皮毛的大氅,梳了時下最流行繁複的發髻,戴了宮裏賜下的宮花。
段英彤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得意的點頭。自己的爹可是“謫仙”,自己母親也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自己的相貌可是數一數二的,哪個男人見了不憐惜?
為了讓腰肢顯得更細,段英彤一天隻喝了些湯水,腹中空空,但想到能將自己最美的一麵展現給那人看
段英彤嬌羞了臉,挺了挺胸膛,一陣令人心悸的顫動
不用出門拜年,楊念慈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睡眼朦朧的用了些細粥小菜,竟一時不知幹什麽好。呆呆看著她們幾個逗弄著小楊康玩耍。
魏媽媽和綠桃有些不安,兩人相視一眼,衝青杏使了個眼色。
青杏會意,小心問道:“娘子,明天您是不是就搬回相府了?”
楊念慈有些遲鈍,都是昨天睡的太晚了。她疑惑的眨眨眼,才反應過來:“是啊,哦,那今晚收拾收拾好了。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好帶的,又不是全搬過去。”
青杏跟著問:“那娘子回相府,咱們幾個在這裏等著您差遣?”
楊念慈詫異看了她眼:“你們待在這裏做什麽?”
三人大驚,難不成讓將我們趕回去?
楊念慈見她們青紅不定的臉色,才恍然,噗嗤笑了:“我當是什麽。你們自然要跟著我去啊。”
三人愣住了。
楊念慈故意板了臉:“莫不是你們不想跟我了?”
三人急忙搖頭。
綠桃不好意思笑:“那可是相府啊,裏麵成群的丫鬟婆子給娘子差遣呢,我們還以為”
楊念慈嗔了她眼:“那是我娘家,我一個外嫁女能用嗎?行了,別想著有的沒的,就算搬進相府,咱們也不是依附他們,你們盡管跟著我就是了,不用理會別人。”
西瓜此時忽然說了句:“娘子,我以前聽了村裏嬸子大娘說,大戶人家規矩可大了,動不動就罰人下跪打板子,甚至打死了扔出去都是常事呢。”
她很擔心,自己什麽都不懂,會給娘子惹事。
魏媽媽三人也擔心,她們心裏清楚,她們是溫翔給的,段相若是有意,一個眼神都能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公子也別無他法。
楊念慈點了一下西瓜額頭,又一一看來四人一眼,無比鄭重道:“你們記清楚了,你們是我的人,不是相府的人,除了我,沒人有權處置你們。”
四人一震。
“而且,你們是良民,自由人。不是奴婢。不用守他們府裏的規矩。”
魏媽媽三人的確是良家子,楊念慈見過她們的戶籍文書的,還想著溫翔竟然這麽大方,不怕三人背叛他嗎?但想想前世得來的信息,魏媽媽的老一輩都是為溫家做事的,而青杏綠桃是孤兒,也是溫家養大的,有這份根源恩情在,比一張薄薄的賣身契更能拿得住人。
後來,西瓜要賣身給自己,楊念慈喜歡這個憨實的小丫頭,極力阻止了,連活契都沒簽,就當是來打零工的。當然,西瓜對楊念慈更死心塌地了。這也說明施恩遠比賣身契更有用。
因此,相府的人的確管不到她們的頭上。
楊念慈卻突然想到什麽,自己得好好打算打算。
溫翔也趕了過來,詢問要不要明個兒自己送她們過去,得知段相親自來接時,心裏磨著牙,卻也無法,又問楊念慈人員安排。
“魏媽媽青杏綠桃還有西瓜,自然跟著我去。至於趙叔一家人嘛”
溫翔其實是希望她也能帶去這一家人的,自己能更容易得知相府裏的消息。
楊念慈有些猶豫,跟溫翔商量:“大哥,我想讓趙叔一家人留在院子裏。”
“哦?”
“我估摸著,咱們鋪子的生意今年一定會紅火起來,到時候需求量大了,我們幾個人哪忙得過來?所以,我想著小院來往也方便,就改建成工坊好了,雇些人來打理。我在相府,也需要靠得住的人來傳信跑腿,趙叔一家人正是合適。”
溫翔笑道:“妹子回了相府,還看得上這小小生意嗎?”
楊念慈白了他一眼:“什麽小小生意,咱們鋪子早晚成數一數二的大鋪子。而且,我可不是隻要這一個主意,若不是老頭來搗亂,指不定我就開了下一個鋪子了。現下,隻能往後推了。大哥,到時候我有了新想法,你可一定要幫我。”
溫翔笑得更開心:“相府如此富貴,還用得著你辛苦做營生嗎?”
楊念慈瞪圓了眼:“這是我的私產,私產,不能讓娘家人插手的。大哥,你幫是不幫?”
溫翔看她雙手插著腰,一臉凶狠,連連點頭答應,笑得更愜意:段老頭,看見了吧,你女兒防著你呢。
楊念慈才回複了淑女樣,也笑彎了眉眼,親爹,大哥,我都防著呢。
大年初二回娘家。
嫁到尚書府的大姑奶奶和嫁入沐安侯府的二姑奶奶約好似的,雕花青幕的大車先後從側門緩緩駛入相府。
因為後院人員眾多,著令匠人擴建的正院客廳裏,劉氏帶著眾多姨娘和姑娘們早笑盈盈的等在那裏,等著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進來。
大姑爺與二姑爺在外院的大門口時就被大管家迎進了外院的會客廳。段相很是反感外男進自家的後院,哪怕是自己的女婿呢。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攜手進了來,兩人都是眉目細畫,貼金戴銀穿寶掛珠,顯見的在夫家生活得順遂。
兩人一起給劉氏行了禮,劉氏笑眯眯的急忙讓人扶起,讓丫鬟端上來紅包,是兩個大紅底繡如意紋的錦囊。
兩人接過,謝過劉氏,又示意身後丫鬟送上禮品單子。
劉氏讓人接過隻掃了一眼,心裏樂開了花,麵上卻不顯,招呼兩人落座。
大姑奶奶自是坐在劉氏手下第一的椅子上,她是大夫人正室所出的嫡長女,這位置自是坐的穩穩當當。
段英彤心裏不甘,也不能說什麽。雖說平日裏這個位子是自己的,可她也明白大夫人在段相心裏的地位,連自己親娘都不能越過一線的,她也隻能收起爪牙做乖乖樣兒。
二姑奶奶卻是大刺刺的向自己親娘行了大禮,接著就坐在了大姑奶奶下首。
劉氏麵上有些不虞,按規矩,姨娘受不得禮。要是回自己院子,管她們怎麽著呢,可在這正院,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哼,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二姑奶奶才不在意,自己如今可不是段家的人,段家的主母能怎麽著自己?
二姑奶奶的親娘也不在意,這可是自己的親閨女,就是越了禮又怎麽樣,反正老爺覺得沒什麽就好。
劉氏不看老二,看向老大。
“大姑奶奶向來可好?”
大姑奶奶嫁的是嫡長子,妥妥的未來當家主母,如今已在後院鍛煉的一副沉穩淡然的大家氣象。
微微點頭,恭敬回道:“女兒一向很好,繼母可好?”
劉氏心頭梗了下,這個最大的繼女,打一開始就叫自己“繼母”,這麽多年風雨無阻啊。
“我很好。”劉氏覺得不刺她一下自己太吃虧了,笑微微道:“大姑爺對你可好?我怎麽恍惚聽了一耳朵,大姑爺又納了個妾?”
哼哼,裝什麽裝,夫婿不停的納妾,心裏苦著呢吧。
大姑奶奶堪稱標準的笑容不變,仍是恭恭敬敬:“勞繼母費心了,不過是個妾而已,靠顏色過活的,不值當放在眼裏。反正再怎麽翻騰也成不了正室。”
這話一出,劉氏臉上抽了好幾抽,眾多的姨娘臉上也不好看。不過,身為大夫人唯一的女兒,大姑奶奶這些年來將她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們倒也習慣了。眾人不自覺看向劉氏有些僵的臉,心裏又一樂,大姑奶奶十隻箭有九隻都是衝著這位呢。
劉氏默默順了順氣,扭頭看向老二,“二姑奶奶”
二姑奶奶生了一張討喜的圓臉,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隻見她樂嗬嗬的坐著福了一福,笑眯眯著開了口:“女兒跟您女婿都好,就不勞您惦記著您女婿的房裏事兒了。”
劉氏一口血衝到了嗓子眼,仿佛聽到了姐妹們的憋笑聲,惦記著女婿的房裏事兒,自己這個丈母娘是有多麽的老不正經啊?
偏偏二姑奶奶的生母出來一福身:“多謝姐姐掛念了。”
劉氏就覺得嗓子裏發甜。
段英彤怒了,這群上不了台麵的賤人,她罵道:“我娘是好心關心你們,別給臉不要”
話還沒說完,被劉氏的眼刀子逼了回去,那意味很明顯,別在今天生事!
就在眾人睜大了眼看好戲的時候,大管家進了來,回報道:“老爺回來了,三姑奶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