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科拍手霍然間覺得自己大徹大悟了,“所以,殺死苗嬌的,其實就是宋濤。”
“苗嬌是在六月八日死的,林恩詞第一次出現在路口的監控攝像頭裏也是六月八號。”
“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
“那於敬堂豈不是......”
秦晉荀不齒道,“與其說於敬堂是替人查案加打官司辯護,還不如說他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這種人,也在他麵前賣弄。
“其實,於敬堂給宋濤脫罪的手法想明白了,就不難推測,我現在僅僅是缺乏一個動機,一個宋濤為什麽殺死苗嬌的動機——整個案子就能串聯起來了。”
“苗嬌死了,宋濤除非是傻了才會告訴我們。”
“可以從他身邊的人入手。”
“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女秘書。”
“她跟宋濤的關係不簡單,我們很難從她嘴裏套出話來。”
溫玉突然插話,“我倒是有個辦法。”
劉子科睜大了眼睛,“什麽?”
溫玉的視線將秦晉荀從頭看到尾,嘴角輕扯,露出了一個戲謔的笑容。
“還需要秦教授配合一下了。”
宋濤的公司開在金茂大廈的十五層,第二日中午十一點五十五分,十五層的電梯間。
正是午餐的時候,等電梯的人很多,宋濤滿臉不耐地帶著秘書等候,間或抱怨一聲。
“天天都要擠電梯,趕明兒報了物業,讓他們再開一部,大不了這個錢我自己掏。”
秘書畫著精致的妝容,也附和著。
電梯來了,人群一擁而上,秘書也被擠著進去,忽然腳下被什麽絆住,身影一個踉蹌,還來不及驚呼一聲,就被斜裏伸出來一隻手扶住。
“你沒事吧小姐。”
那是一個靠著邊緣站著的男人,扶著她站好後又將她往邊上帶了帶,也讓她站得舒服一點。
近距離地聽到這樣磁性的聲音,秘書的臉上染上了緋紅,他的眼神灼熱,或許是因為人擠多了一絲不耐,卻無損他的英俊,秘書的心砰砰直跳,但還是顧忌到身邊的宋濤,她避嫌似的回避了秦晉荀的視線。
“沒事,謝謝您。”
那個男人點了點頭,像是洞悉了她的回避,也自動向後偏了偏身子,兩人之間隔開了一個縫隙。
秘書見了,心中莫名有一絲不舍得。
一樓到了,電梯一開,人群魚貫而出,宋濤當先走出去,秘書磨蹭了幾秒,視線若有似無地從那個男人身上飄過。
宋濤見人沒有跟上來,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怎麽了?”
“沒事。”秘書飛快地回答,正要往外走,電梯門到了時間緩緩合上,她連忙用手去攔,這時,一隻有力的手臂伸了出來,擠在電梯門之間,電梯門遇到了障礙物,又緩緩開啟,男人似乎是被夾的有些痛,甩了甩手臂,看向秘書。
“可以出去了......小心。”
他的手從她的手旁擦過,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電梯,隻在秘書鼻端留下一陣青草的清香,清高,又飄渺不可尋。
她紅著臉,扭扭捏捏地從電梯間走出來,跟上宋濤,宋濤的手自然地環上秘書的腰間。
秘書低頭看了看腰間短粗胖的五指,將握在右手的紙條捏緊了些。
過了五分鍾,金茂大廈對麵的咖啡廳走進了一個渾身冒著寒氣的男人。
他一邊走,一邊神經質地用手絹擦著手指。
劉子科不長眼地歡呼起來。
“秦教授,我們在這裏。”
秦晉荀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拉開溫玉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隔著玻璃目睹了一切的劉子科擠眉弄眼地低聲說道。
“看不出來秦教授還有施美人計的天份啊,看那個紅衣服的秘書,都走出來了,還偷偷回頭看你呢,宋濤真可憐。”
這當然是玩笑話。
溫玉正事不關己地聽著劉子科的打趣,忽然間桌下的手被一把抓住。
她反射性偏頭去看,秦晉荀的表情絲毫不變,隻是五指將她的手指分開,順著指縫交握。
溫玉掙了掙,他麵上不信顯,手上力氣卻更大了。
“你幹什麽?”
秦晉荀眯了眯眼,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消毒。”
隻有劉子科不知道兩人桌下的動作,摸不著頭腦。
“你說,她到底會不會給秦教授打電話?”
這個疑問在下午五點的時候得到了回答。
幾乎對麵寫字樓一到下班的時候,劉子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秦晉荀當然聰明的沒有留自己的手機號。
電話裏的女人嬌滴滴地說道,“你給我留電話是什麽意思啊,這樣......不太好吧。”
秦晉荀麵無表情地將電話稍微拿遠了些。
“現在有時間嗎?”
十五分鍾後,一個紅色的身影嫋嫋而來,香水味比她的身影更先出現。
看見獨自坐著的秦晉荀,秘書雙眼一亮,踩著高跟鞋扭著走過去,路過一個雙人桌,瞟過坐著的一對男女,那女人第一眼看上去便很漂亮。
出於同性相斥的心裏,秘書又裝作不經意間打量了一番那個女人,而後麵色有些不佳,鼻孔裏微不可查地“哼”了一聲,而後坐下來的時候,假裝不經意間擋住了那個女人的麵容。
秘書衝著秦晉荀一笑,“還沒謝謝你今天在電梯間幫了我。”
“恩。”
“要不是你,我的腳就要扭到了。”
“唔。”
“不知道要怎麽稱呼你。”
“......金尋。”
秘書感到有些奇怪,眼前男人表現的太過矜持,就像中午在電梯裏給她塞電話號碼的是另一個人。
忽然旁邊桌的那個男人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仿佛咳地胃都要蹦出來了,他對麵的漂亮女人給他遞了一大杯水。
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間像是活了過來,看向秘書。
“今天在電梯間裏的舉動很冒昧,但是......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了解你嗎?”
“......當然可以。”
秘書紅了臉,他的眼睛勾得她心神不寧。
接下來的時間,秘書像秦晉荀展示了什麽叫做“當然可以”。
大概是認定了秦晉荀是那種悶騷的屬性,秦晉荀後來的沉默就被秘書小姐當成了內心火熱但不善言辭的表現。
一直都是她在說,他在聽。
她說得很全麵,從工作到生活,並且強調了自己的單身。
他聽得很認真,對她的工作尤為感興趣,也識趣地沒有問中午攬著她的腰的那個衣著配色誇張的男人和她是什麽關係。
兩杯咖啡賓主盡歡。
秦晉荀婉拒了秘書想要看個電影然後可以送她回家順便上去坐坐的提議,秘書隻好依依不舍地離開,並單方麵約定明天再見。
秘書離開後,旁邊桌上的一對男女先後移了過來。
劉子科興奮地問道。
“怎麽樣秦教授,有什麽發現麽?”
秦晉荀抬手擠了擠眉心,心頭湧上一股被賣了正要給人數錢的不適感。
“這個秘書跟了宋濤五年了,應該是知道不少宋濤的隱私,包括宋濤挪用公款的事。”
“挪用公款?那小秘書這都跟你說了?”
秦晉荀一噎,耐著所剩無幾的性子解釋道。
“她隻是說說,他們公司近兩個月年終盤點很忙,又說辦公室氣氛很壓抑老板經常跟財務吵架,又說她上個月買了塊表,一看品味就是大老板的品味,十萬級別的。”
“還需要我說的再詳細一點麽?”
劉子科其實還是有一點疑問的,隻是話到嘴邊,看到秦晉荀好整以暇下的不耐煩,求生欲使他飛速搖了搖頭。
秦晉荀短暫地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溫玉不去看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而是沉吟道。
“宋濤的公司是股份製,哪怕他是最大的股東,也無權挪用公款,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宋濤挪用公款的事情被財務部的苗嬌發現了,苗嬌要報告給董事會,被宋濤情急之下滅口?”
秦晉荀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我的想法也和你差不多,隻是有一點不同。”
溫玉稍稍揚了揚眉頭。
“苗嬌不是要告訴董事會,而是威脅了宋濤,收了二十萬的封口費。”
溫玉恍然大悟,“苗嬌保險箱裏的二十萬。”
秦晉荀補充道,“而且苗嬌死後又被宋濤取走了。”
“孫元最初被指控是搶劫勒索並殺人,那麽,想要證明對孫元的指控有誤,是不是隻要證明孫元給孫圓圓支付的醫藥費並不是苗嬌保險箱裏的前就可以了。”
秦晉荀搖了搖頭。
“沒有這麽容易,既然是預謀性殺人,在這種顯現的證據上,於敬堂不會留下痕跡。”
的確是這樣。
孫元的妻子對丈夫錢款的來源並不清楚,丈夫說是公司給的,她便歡歡喜喜的信了,立刻去醫院交齊了孫圓圓的手術費,直到隔天孫元被抓起來,那張醫院出示的二十萬收款的收據,也成了孫元犯罪的證據,孫元的妻子除了哭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孫元的妻子認為孫元是無辜的,也隻是相信他的人品,拿不出實際證據來,後來警方出示的證據越來越多,孫元的妻子都開始猶疑不定,偶爾會動搖,這是不是真的是他做的。
“不是還有林恩詞嗎?從他著手,證明宋濤的不在場證據是假的,不行麽?”
似乎沒想到劉子科這一次反應得這麽快,秦晉荀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劉子科覺得自己受到了鼓舞,差點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