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在警局沒有辦公室,是屬於二十四小時等候命令的那種,本以為剛複職,沒有什麽新的案件,她做好了被閑置一段時間的準備,可是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新案子。
一周後的一個晚上,本就淺眠的溫玉在手機剛響鈴的時候就驚醒了,看到來電名稱,溫玉清了清嗓子就接起來。
“喂,我是溫玉,發生什麽事了。”
劉子科的聲音在電話裏聽起來十分嚴肅。
“南郊發現了一具屍體,現在就過來。”
“好。”
撂下電話,溫玉迅速翻身起床,眼神中一片清明,從洗了把臉到套上衣服,不過十分鍾就抓著手機出了門,這是之前當法醫時就養成的習慣,辦起案子來沒有晨昏,累得很,可是很奇怪,現在撿起來,反而有一種順暢的感覺。
南郊有一片小樹林,緊鄰著一片空地,早些年政府說要開發,但是由於開發商的問題一直擱置著,因此周圍分外荒涼,鮮有人至。
出租車到了這裏就沒有路了,溫玉下了出租車,在司機好奇的目光中走遠,她老遠就看見夜幕裏閃爍著的紅藍警燈,加快了腳步。
那兒已經聚集了二十多號人,現場拉起了一個十多平方米的警戒線,溫玉出示了證件,迅速彎腰鑽進警戒線裏。
劉子科正在指揮著清理現場,見她來了,衝她點了點頭。
“溫玉,你過來看看。”
地上躺了一具男屍,渾身惡臭不堪,像是從糞堆裏拋出來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麵上被烏七抹黑的泥糊住,看不清麵容。
周圍已經有兩個法醫擺弄著儀器,對現場進行線索勘察,溫玉解開風衣扔到一邊,戴上手套蹲了下來。
一手拿著專用的燈,另一支手在屍體上麵翻看,隨著手部的移動,她邊查驗邊對身邊的記錄員示意。
“心髒被利刃貫穿,當場死亡。”
“麵部完整,可是身體皮膚上偶有劃痕。”
“腦後有凹陷,疑似大力敲擊所至。”
溫玉毫不避諱地挑起破碎的衣衫,手探了進去。
“肢體齊全,內髒沒有開腹痕跡,然後——”
查驗到屍體下身,溫玉麵色一凝,身邊的蔡莉莉目露驚色,往後退了一步又生生站住,隻是垂下的手軟綿綿的,說什麽也端不上來。
溫玉沉聲道。
“屍體的男性生殖器官缺失。”
檢查完屍體的基本狀況,溫玉站起來,一邊摘手套一邊對劉子科說。
“這是表麵現象,我需要更詳細的檢查,把這具屍體整個運送到鑒定科。”
劉子科應了一聲就飛快地招呼人忙活。
屍體運到解剖室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開了大燈,室內晃得明亮如白晝。
溫玉看了一眼跟進來的蔡麗麗,想起她方才有些不舒服的模樣,問道。
“你要上操作台麽?”
蔡莉莉瞪了她一眼,“怎麽,不行?”
一遇到溫玉,可能是同性相斥,蔡麗麗就像一隻豎起了刺的刺蝟,溫玉沒再說話,遞了口罩和手套過去。
屍體有多處被刀鋒劃傷,痕跡很深,有的地方已經見了骨頭,血肉模糊,上麵除了血跡還有很多髒兮兮的泥土,甚至隱約有蟲蟻亂爬。
蔡莉莉有些麵色發白,她好歹也是高材生,不是沒有見過屍體,相反,專業課她是全校頂尖的,解剖課操作得甚至是滿分,才能一畢業就被諸城公安局二處錄取為法醫。
可是一見溫玉這陣仗也是驚的不行,仿佛麵對的不是一具泛著臭味的屍體,而是一件桌子、一張椅子或是什麽,而她僅僅是在研究這些東西的構造,完全感受不到絲毫不適,各種儀器設備得心應手,雖然嫉妒,但是不可否認,溫玉的確是法醫中佼佼者。
蔡莉莉竭力穩定心神,可是隻要一觸碰到屍體身上最血肉模糊的那個地方,胃裏有什麽就要翻騰出來,她心中沮喪極了,甚至惱恨自己的沒用。
溫玉注意到她顫抖的手,突然“喂”了一聲。
蔡莉莉立刻抬起頭來,已經做好了被嘲諷的準備。
溫玉一邊用剪刀剪著屍體上的衣服,一邊垂著眼說道。
“你知道我之前離開了公安局去哪工作了麽?”
蔡莉莉雖然疑惑,但也立刻接話到,“殯儀館,你的事情局裏有幾個不知道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又想回就回。”
溫玉沒理會她的諷刺,又接著說道。
“我在殯儀館做做入殮師的時候,身邊有個助手,當時還是個實習生,他是醫學院畢業的,但是一開始上操作台的時候,也不敢下手。”
“我就告訴他,你把屍體當成一個古董.....把取樣紙遞給我。”
溫玉手上動作不減,有條不紊地講了殯儀館發生的一些趣事,聲音徐徐,很舒緩。
“也真是沒用。”蔡莉莉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那後來呢,他現在縫合屍體之前還會吐一氣嗎?”
“不會了。”
溫玉淡淡地說道,“其實這東西多見幾次就好了,跟能不能沒關係,都是經驗問題。”
不知不覺間,清理工作已經完成,蔡麗麗的注意力一直在溫玉身上,竟也不覺得太過難捱,直到溫玉褪下手套才意識到今晚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她看溫玉的表情就有些複雜。
溫玉將取的幾個樣本放在托盤裏,走出去遞給等候在外麵的助手。
“這幾份樣本送到檢驗科吧。”
劉子科那邊連夜加班加點,電話打了無數個,電腦資料庫飛速運轉,終***的時候,死者的身份得到了證實。
死者的身份並不複雜,甚至一聽就覺得跟命案扯不上什麽關係。
李明複,男,56歲,任諸城第二十五初級中學的校長,在任已經三十餘年,因學校的重點升學率一直在諸城遙遙領先,幾次獲得市級榮譽,還接受過電視台和報紙的采訪,履曆光鮮,可以說將畢生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
本應是教育界德高望重的楷模,誰也沒想到,他會以這種不體麵的方法死去。
劉子科皺起眉頭,“先通知李明複的家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