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詞努力回想,她臨死前大概是有向他求救過的。
他看到她的同時,她在慌亂中一也看到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來後備箱裏還有他,眼眸燃起了生地喜悅,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地,她的情緒激動語無倫次的,一隻手被王昭抓著,而另一隻手鬆開了原本把著的汽車邊緣,試圖向這個半刻鍾前剛口口聲聲說愛慕自己的男人伸出手。
可王昭推開了他,林恩詞也是,隻有手間驟然一鬆後,她絕望的眼神,和他手間不知道何時扯下來的那條項鏈,她最愛的孔雀石在手心晶亮,反射出他從這一刻開始便不會安穩的心。
他後悔了。
可是秦晉荀的聲音那樣冷漠,直白地告訴他,景媛死了,被他害死的。
林恩詞怔怔地說。
“我隻是……一切都變化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秦晉荀譏諷著,“來不及反應?你不光放棄了她,你甚至還偽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你反應的多塊啊,跌的那一下,不是為了掩飾你和王昭同樣淩亂的衣衫嗎。”
“你有什麽資格替景媛報仇,你不正是害死她的幫凶嗎?”
林恩詞雙手捂住耳朵,向旁邊踉蹌了幾步,溫玉悄悄移動步子,拽了拽劉子科,劉子科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兩人摸了過去,趁林恩詞兀自混亂的時候,一把抓住王昭,將他拖了過來。
可還沒等眾人鬆口氣,突然看見林恩詞掏出了一個銀色物件,眼中瘋狂之色閃過。
“反正我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了,我們就一起下去陪她吧。”
“他手裏有槍,趴下!”
劉子科喊完,就朝離他最近的溫玉飛身撲去,雙手將她的腦袋護住。
一名刑警也拽倒了王昭,子彈“撲”地釘在山石之中。
砰!”
一聲槍響。
沒有打中,林恩詞徒然放下了手,眼中最後一絲光亮熄滅,他嘴唇微動。
下一瞬間,手臂張開身子後倚,倒向了懸崖。
四周又歸於安靜,隻有風聲撫過山野,溫玉仰天倒著,視野裏的夕陽如血,如泣如訴,她還是看清了那個男人的口型。
他在說,“對不起。”
她動了動身子,抬手一戳,劉子科覆著她的膝蓋,側著臉閉著眼睛,滿臉痛苦之色。
溫玉皺眉,動了動腿,“你沒事吧。”
劉子科有些虛弱,“剛才那槍可能打中我了,我皮糙肉厚的不要緊,但我很慶幸能保護好你,你是優秀的法醫,出了事就是警局的損失。”
他睜開眼,神色堅定,又帶著幾分期待。“溫玉,回來吧,你看咱倆配合的多好。”
“......你先起來。”
“不,你先答應我。”
“別裝了。”
“我都是自願的......恩?”
“你不是說我是你見過的最優秀的法醫麽?我會看不出來你是假裝的?”
身後傳來王昭的哀嚎聲,溫玉捅了捅他的肩膀補充道。
“而且那一槍擦過王昭身上了,起來。”
“那我這也是為救你卡破的皮,絲——真疼啊,輕一點。”
忽然間,一個和溫玉無奈的聲音截然相反的男聲冒著寒氣響起,“自己能起得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這不是送分題,這是送命題。
下一瞬,劉子科麻溜的從溫玉的身邊爬了起來,討好地衝著秦晉荀笑,忽然掃到空無一人的懸崖,麵色一變。
“林恩詞呢?”
“跳下去了。”
說著,她站起身提步像懸崖走去。
“溫玉。”
溫玉停下腳步問詢地回頭,帶著一貫的清冷。
看著她走向懸崖,秦晉荀隻是下意識地喊她的名字,帶著點不自覺的小心翼翼。
“小心點。”
溫玉點點頭走過去,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槍,低著頭站了片刻,又走了回來。
槍口還有絲絲的灼熱感,槍把上有個“S”形狀的縮寫。
溫玉眸色不自覺加深,“秦晉荀,我認識它。”
這把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而應該遙遠的……在那個男人手裏,那個男人有著陰翳的雙眼,蒼白的手指把曾玩著這把黑色的手槍,另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蔑而隨意。
“你叫溫玉?”
她不敢動,槍口還是灼熱地,視線所及,他手指劃過的地方,一個“S”形狀的刻痕顯露出來。
“你就是那個溫玉?”
恍惚間,噩夢與現實重疊。
忽然,手中的槍被抽走,秦晉荀幹淨利落地卸了彈匣,發現裏麵一發子彈也沒有,於是又將它們裝進透明袋子裏,又皺著眉看向溫玉還停在半空中的手。
“你在發抖。”
溫玉回神,將手揣進了兜裏,神色恢複了自然。
“是,因為我在害怕,這把槍,原本屬於那個組織中的一個人,我上一次見到它是兩年前。”
可是現在這把槍到了林恩詞手裏,這說明,在他們還無知無覺的時候,那個人就找來了。
秦晉荀沉吟道,“槍裏隻有一發子彈,林恩詞勢必會留給他最恨的人,所以,那個人給了林恩詞槍,不想要他殺你,而是想——”
“他是想告訴我,他來了。”
溫玉閉了閉眼,睫毛微微顫動,沒人能看見她的眼神,也就沒人能勘破她的內心,她試圖將一切惶恐不安都偽裝在平靜地麵容下,頭頂卻突然一暖,秦晉荀的手落了下來,輕輕地在她頭頂拍了拍。
和他的外表不同,他的掌心很熱,似乎很不習慣這種溫情的動作,他做的很僵硬。
“他們確實是很厲害,一年一年,積累了眾多反偵察的經驗,隱秘又張狂,令警方束手無策,可是對我來說,世界上永遠沒有完美的犯罪,隻要是人為的,總是有跡可循的,就免不了有一天會被大白於天下。”
“所以不要擔心,我可以找到他們。”
山林裏的風從平地翻起,吹過低地中的草,吹過山丘上的鬆尖,人安靜下來,風聲便格外清晰。
風聲中,他的麵容沉靜,溫玉仿佛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促使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