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螢不在,還是有人見不得溫玉閑著,在她常去的那間咖啡館,溫玉遇見了蹲守她多時的劉子科。
風鈴一響,劉子科看見進來的溫玉,猛地站起來,衝著她招手,雙目炯炯,就差一條尾巴就能完美變身巨型犬。
“溫玉!來來,過來坐!”
溫玉一愣。
兩個人對著坐了下來,劉子科緊盯溫玉,像是生怕她逃走,溫玉無奈地開口。
“你有事找我?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劉子科苦著臉,“你的手機要是隨時都能打通,我還像個無頭蒼蠅在這兒等你幹什麽?”
她的聯係人不多,有時候手機扔到一邊好久也不記得看,溫玉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捋了捋頭發,語氣不由得更溫和了一些。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劉子科煩躁地撓了撓頭,深吸一口氣,話出口就變成了蚊子哼哼。
“我想,請你回局裏。”
“……你說,什麽?”
話已出口,劉子科就沒了遮攔,衝她大倒苦水。
“我想要請你回局裏,大家夥兒都想。”
“當初你非得要辭職,我們怎麽挽留都沒有用……其實這兩年大家夥兒都挺想你的,局長說,你因為那件事不想再呆在警局了,希望我們不要強留你,我能理解。”
“可是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年了,再大的傷痛也該緩過來了,你那麽喜歡法醫這個職業,就這麽離開了未免太可惜了,而且,我真的挺需要你的。”
劉子科隻覺得一言難盡,溫玉走後,新招收上來的一批法醫中也不是沒有出色的人物,隻是配合起來,總覺得少了那麽一份……默契。
溫玉在的時候,她總能從每一具屍體中,推測出他們所需要的準確的信息,為他後來的破案提供非常清晰的推論,這不是“出色”兩個字就能概括的。
局長都說過,法醫界裏,多少年才能出一個溫玉。
無與倫比的專業技術,無與倫比的推斷能力,總能讓他想起他最崇拜的偶像,秦教授,那兩個人,似乎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聽著劉子科在那裏大倒苦水,溫玉一時間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覺。
劉子科小心翼翼地問道。
“反正你在殯儀館的工作也不做了,你現在就不考慮考慮回來?”
明明是應該沒有半點猶豫地拒絕了,可是最後她不知怎麽地遲疑了。
出口的話變成了。
“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
梁螢也接到了王昭婚宴的請帖,溫玉婉拒了季景然的接送,當天上午,兩人便結伴一起去了金江樓。
新娘子許欣妍家裏沒什麽女孩兒,王昭便請自己的女性朋友提前去新娘準備室那裏幫幫忙。
順著酒店的長廊一直往裏走,梁螢一邊走一邊一邊數著門牌號。
“1612、1613……1614,是這一間嗎,?”
溫玉前後看了看,皺眉道。
“小螢,新娘在19樓,16樓的應該是新郎在的地方,我們好像走錯樓層了。”
兩個人正準備提步上樓,忽然門後隱隱地傳出了哭聲,聲音莫名還有幾分耳熟。
梁螢有些疑惑地抬頭又看了一眼門牌號。
“1614……那這裏是新郎準備間沒錯吧?”
兩人正麵麵相覷,“砰”地一聲,門忽然開了,王昭鐵青著臉從裏麵走出來,西裝革履,穿著極為正式而華貴,他一抬頭就看見溫玉和梁螢站在麵前,不由得麵色微變。
門半開著,這回,溫玉準確地聽到了裏麵女人的哭聲,帶著幾分嗔怪,幾分哀怨,她的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來。
王昭顯得有點緊張,溫玉不自覺地向屋裏望去,被他擋住了,他警惕地反手關上門,阻止了兩人的探尋。
王昭尷尬地笑著,“溫玉,梁螢,你們來了。”
梁螢點點頭,“我們走錯了,正要離開,你……”
王昭截住了梁螢的問話,催促道,“儀式快開始了,15樓的宴會廳,你們快下去坐吧。”
溫玉麵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拉著懵懵懂懂地梁螢下了樓。
路上梁螢還想問什麽,幾番開口,都被溫玉堵了回去,溫玉一向不喜八卦,不關她的事,便不會好奇,此番情形,兩人幹脆直接到了宴會廳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季景然也到了,彬彬有禮地和這幾桌的舊相識打招呼,筆挺的西裝襯得整個人愈發雅致。
他的位置在溫玉的對麵,挨著趙赫,剛一坐下,便被趙赫拉著寒暄,隻得無奈地看了一眼溫玉的方向。
音樂聲響起,許欣妍穿著白色的婚紗,裙擺蓬鬆點綴滿了璀鑽,頸間的鑽石項鏈閃耀著奪人目光的光輝,她頭發高挽,麵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儀式開始,燈光逐漸暗下來,溫玉旁邊的兩個空位突然坐下人來,她還沒看清人影,另一邊的梁螢就當先叫了出來。
“沈路安、秦教授?你們怎麽在這兒?”
秦晉荀一身深灰色西裝,領帶中暗紫色的花紋隱約浮現,目不斜視地在溫玉身邊落座。
季景然見狀狠狠地皺起眉頭。
沈路安穿的人模狗樣的,一開口就漏了餡兒,調侃地回答,“王昭的父親和我父親有合作,身為一個合格的富二代,家裏的商業夥伴的婚禮總是要參加的。”
梁螢看看秦晉荀,又看看季景然,一臉興味地佯裝感歎道,“這也......太巧了點。”
沈路安隻是一臉迷之微笑。
台上進行到新郎王昭的致辭,他牽著許欣妍的手,深情款款。
“能和欣妍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一滴暗紅色的液體從棚頂俯衝下來,正好砸在王昭的臉上,濃稠的液體順著他的臉往下流。
秦晉荀停下了無意識敲擊桌麵的手指,季景然意識到了什麽,“砰”地一下站起來。
台上的王昭無意識地抹了一下,配合著周圍帷幕緩緩地變化背景,舞台正上方緩緩降下來一個小台子,上麵放著一個紅色的錦盒,王昭拿起它打開,接著用哽咽的聲音繼續說道。
“以後的日子裏,我會用我全部的生命愛她,保護她。”
滴滴答答地水漬越滴越多,底下隱隱騷動,新娘子臉色微微地變了,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王昭莫名,覺得哪裏不對,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鑽戒上麵滿是殷紅的血跡。
腦中還來不及反應。
忽然間,一個人從舞台高高地頂棚上掉了下來,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在舞台上。
血跡殷殷散開,女人睜著大大的眼睛,呆滯地望著上方。
是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