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恩在戰役結束之後立馬召開了一場會議商討大局,這一仗非同小可,孫恩一直都在前線指揮部隊,總攬大局,這也是匪軍的主力應變能力超常發揮的根本原因之一,因為最高統帥的命令在幾分鍾之內就能傳到普通士兵耳中,孫恩也能根據親眼觀察到的戰況及時調整總體大局,但是這也導致,杭州其他三麵的戰況他所知不多,甚至都不知道有張翰這種老將來了杭州,馬家是王家的附庸,所以杭州地區就算打翻了天,其他家族也不會援助一兵一卒,朝廷其他的精銳部隊大多在邊疆,所以最具威脅的援兵就是距離兩縣之遙的林家莊和杭州上方的陳郡謝家,林家莊那邊一直有人盯著,陳郡謝家也就是謝安所在的門閥雖然勢力龐大,但是軍事實力一般,手下能夠動用的人馬遠在天南地北,陳郡除去保境安民的人馬恐怕派不出多少援軍,建康和琅琊王家距離杭州太遠,騎兵也要一天急行軍才能趕到戰場,而且孫恩還在路上設置了不少磕絆,可以說潛在的因素孫恩基本上都想到了,隻有很少的情況出乎孫恩的意料,比如說在杭州城東一閃而逝的那隻黃雀,還有前些天差點擊潰他手下精銳玄武堂的部隊統帥,現在戰役結束各個堂口的堂主開始向孫恩匯報整個戰爭之間發生的全部情況,這段時間的信息量十分巨大,他們從早上一直說到下午,所有人才堪堪把他們知道的全部情況簡明扼要的說完,孫恩邊聽邊想,當他們話音落地,整個戰役的輪廓已經清楚出現在孫恩的腦海中,眾人說完之後臉色都不太好看,不是因為這次行動的巨大傷亡,而是那兩件出乎孫恩意料的事情,後一件事情還可以理解,畢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對方是當世名將張翰,人數兩千對三千差一半,武器裝備也有微弱的差距,輸了完全能夠理解,但是之前發生在杭州城東的事情卻讓眾人氣憤不已,再次回想又覺得毛骨悚然,麵對質問,當時負責在城東埋伏的青龍堂副堂主沉重的說道:“我們當時雖然有五百人,但是分散在十裏長的道路上,搬了大半天的金銀,弟兄們不但耗盡了體力,還脫下了鎧甲扔下了兵器,他們衝出來的時候我們放哨的幾個哨兵,手裏連一張盾牌都沒有,但是,這些的戰鬥力強的離譜,就算我們在全盛時期,我也沒有半點勝算”,
一個刀疤臉冷笑著說道:“一幫廢物,五百多人打他們幾十個人,我們死了三百多個弟兄,對方連個受傷的人都沒有,你還是青龍堂的副堂主,哼”,
那人即便受到嘲諷,但是並未理會,繼續詳述事情的後續:“他們的動作實在太麻溜了,他們至少在邊上蹲了我們一個時辰,所有的事情早就謀劃好了,我們把車裝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們發動了進攻,在我們反應過來之前,那裏的弟兄們就躺了大半,剩下的也都累得氣喘籲籲,隻能任他們宰割,這些人箭法太好了,每個人都能百步穿楊,無論是前麵的阻擊和後麵的追擊,我們都付出了很大的傷亡,我們騎馬走小路想超近路截住他們,但是每次到關鍵時候,田野間竟然也有弓箭手阻擊,追到最後,兩百多人隻剩下了五十多號人,我覺得追上去也隻能是白白送死,所以隻能放他們離去”,
那個副堂主說完之後,又有一人站起來說道:“大哥,對付準備如此周全,肯定是我們內部出了奸細”,
孫恩溫和的回答道:“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出去執行這項人物的飛鷹堂弟兄們,上至堂主,下至普通弟兄,我隻跟他們說了讓他們埋伏在那裏,若戰事不順,從東麵佯攻杭州城以解其他方向之困,真實的目的,直到杭州城破之前就隻有我跟沈副堂主知道,那天夜裏埋伏就位之後沈副堂主才把計劃告訴其他人,計劃成功之後,沈副堂主點數,飛鷹堂的弟兄也沒有少一個人,當時時間倉促,即便有人當場就把消息傳了出去,但是杭州境內除了官軍,我們的人馬也隻有飛鷹堂的弟兄部署在城東,幾十個人不多,但是在哪個時候想要湊齊這幾十號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再說以前,奸細隻有可能是我和沈副堂主,現在我們兩人都在這裏,你若是有疑點或者證據,當著眾兄弟的麵,盡管質疑,我有問必答”,
“這。。。”,那人聽完之後,沉吟了一聲,不禁搖頭歎息,按照孫恩這麽說,內奸的事情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孫恩絕對不可能,如果是沈副堂主,搶了那麽多錢之後,從此天高任鳥飛,還回武夷山幹嘛?等著撈第二筆?難道是杭州東部的百姓?這就更扯了,放開武器方麵的疑點不說,前期那麽好的戰機,一擊得勝可以理解,但是後來的追擊戰,那兩百騎兵屬於孫恩手下最精銳的青龍堂,也是整個武夷山唯一的一支整建製騎兵部隊,戰鬥力之強悍在武夷山首屈一指,但是結果又如何呢,硬生生被對方斷後的二三十個弓箭手甩死了大半,對方的箭術,騎術,臨時設置路障和陷阱的能力,包括沈副堂主說的超近路在田野間被伏擊,設伏的人也是這二三十號人,前麵的車隊基本上頭都沒有回過一次,這種戰鬥力,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這不光可以看出他們技術高超,而且戰鬥經驗更是驚人,如果這樣推算,那嫌疑人的圈子就縮小到那幾個頂級的士族門閥頭上了,再後來,那個車隊直接浩浩蕩蕩的從官道進入陳郡地界,這不足以說明這支奇兵跟謝家有關係,但足以斷定絕對是官道上的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麽?遠遠沒有,現在王謝兩家處於聯姻狀態,如果這支騎兵的幕後主使能夠把杭州的戰局推斷得如此精準,這意味著,如果當時這一支特種部隊不是衝著這些錢來的,而是想要孫恩的命,趁著杭州大亂之際,後果不堪設想,要知道攻陷杭州之後,孫恩將一半的兵力派出了杭州城去建立糧道,還分了五百人回武夷山防守王凝之,杭州城內實際上隻有三千多人而已,而且還分成了十幾個小隊去抄家,不,應該是拆家,以這支部隊的戰鬥力,偷掉四五個小隊絕對不成問題,要知道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四堂的精銳人馬,整個戰場就靠他們撐著,要是被偷掉一千人,運糧回武夷山的戰線一定會出現巨大的缺口,然後這種機會要是再被抓兩次,杭州的糧食就不要想了,最多隻能運走十萬石,至於他們運糧的方式,更是整場戰役中的點睛之筆,可是,風險與收益成正比,這次運糧運得究竟有多麽艱難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最後孫恩總結了這次杭州戰役的得與失,搶來了杭州城內的全部糧食總計五十三萬石,白銀兩千六百萬兩,黃金大約兩百萬兩,各種財物不計其數,折算下來至少一千萬兩,杭州地區數百年的積蓄這次幾乎被孫恩一波撈了個幹淨,林青山劫走的那一部分隻占總數的一小部分,十分之一不到,大約兩百萬輛白銀,七十萬兩黃金而已,,雙方收獲的黃金白銀比例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也是答案,同等重量的黃金價值是白銀的七倍,杭州城內的富豪選擇匆忙逃亡,一個或者幾個馬車裝不走全部的財物,肯定會優先攜帶黃金,其次白銀,再其次才是各種檔次的珍寶,亂世之中,黃金白銀比古董字畫,玉石翡翠什麽的有用得多,尤其是在跑路的時候,帶個奇珍異寶走在鄉野村鎮沒人識貨那才叫一個尷尬,所以當時,杭州城內超過八成的黃金都在那裏,剩下的兩成大多在太守府,民間的黃金相對於三百萬兩的總量,毛毛雨而已,
最後總結完傷亡之後,孫恩沉痛的說道:“每個陣亡的弟兄,給家裏三百兩銀子撫恤,由各堂堂主親自送到家屬手裏,若是這些錢有人敢動手腳,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孫恩說完之後,下麵的人紛紛站起來勸說孫恩不可如此:“大哥,萬萬不可,每人三百兩,總數接近四百萬兩,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麽多錢,以後擴軍開銷巨大,有了這些錢,我們才有造反的資本,現在大哥仁義之名遍傳天下,隻要振臂一呼,必定八方響應,萬眾歸心,推翻朝廷指日可待。。。。”,“是啊,大哥,這三百多萬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還是先看看情況吧”。。。。孫恩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語氣強硬的說道:“這些錢是弟兄們用一腔熱血換來的,每個人都功不可沒,如果沒有他們的犧牲,我們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收獲,四百萬兩銀子,連此次收獲的六分之一都不到,這次的收獲平均到每個弟兄身上,至少有一千兩,這都是他們應得的那一份,現在那些死去的弟兄們屍骨未寒,你們便是這番醜態,若是弟兄們泉下有知,你們難道就不怕他們晚上來找你們索命嗎?”,孫恩態度堅決,似乎毋庸置疑,但是膽大的青龍堂堂主周萬龍還是湊上去小聲說道:“大哥所言甚是,這三百兩遠不足以補償弟兄們的戰功,但是現在不比以前,此番杭州地區遭受了我們的沉重打擊,那些豪門的錢財被我們洗劫一空,雖然有些會一蹶不振,但是杭州地區肯定會進入新的勢力,有能力染指杭州這塊肥肉的家族肯定都是排名前三十的大門閥,即便這些銀子到了他們手上,可是沒了男人的家庭如何能抵擋那些人麵獸心的偽君子巧取豪奪,依我看,先給他們十兩銀子度日,這樣也不至於太招搖,剩下的部分我們每年給一點,該給他們的,一分不少,若是沒有沒有親人或者找不到親人繼承的,我們替他們保管,用於推翻朝廷的軍費,隻有推翻了這腐朽不堪的王庭,這些弟兄們的親人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我想這也是他們的心願”,這位周堂主妙語連珠,說得頭頭是道,孫恩也改微微改變了之前的強硬態度:“你說的有道理,現在時機尚未成熟,舉義之期遙遙不及,可恨我無力使他們現在就脫離苦海,哎。。。。照你說的辦吧,但是被俘的兄弟必須營救,明日押解官軍戰俘下山,並攜帶一百萬兩白銀做贖金,務必換回所有被俘的弟兄,另外,若官府用百姓充數,一並救回,所需銀兩隻需回報數量即可,我即刻便差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