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話音剛落,本來站在一旁一言未發的祁天養,忽然走上前去,仔細盯著陳嬸兒懷中的小男孩兒,看了許久,忽然,他的眉頭緊皺,似乎是發現了什麽。
他就這樣一直盯著,神情肅穆,什麽話也不說。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我心裏暗自捉急,難道有什麽大問題?
祁天養,你倒是說話呀,弄得怪尷尬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人販子呢。我心中暗想,伸手拉了拉祁天養的後衣襟,提醒他注意一下場合,哪有這麽一直盯著人家孩子看的。
可是祁天養竟然不為所動的繼續盯著孩子,我看他久久沒有要說話的樣子,隻能尷尬的笑了笑,說:“嗬嗬,我就說嘛,這孩子長得漂亮。嗬嗬……”
陳嬸兒倒是沒說什麽,隻是,本來就對我們心存芥蒂的陳老漢,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身,走向陳嬸身邊,一手護住他們母子倆。
“慧娘!你這朋友什麽意思啊?”陳老漢還是沒有抹開麵子,直接質問我們,而是對一旁的慧娘冷聲說道。
慧娘也顯得有些尷尬,多次看了看祁天養,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看出慧娘的眼中帶著希冀,是希望祁天養真的能有辦法治好樂樂,所以才沒有出言阻止的吧。
“孩子他娘,趕緊把孩子抱進去!不好意思了,今天我們家有點兒事情,就不招待幾位了!”
陳老漢顯然有些怒氣,對著陳嬸吼道,硬是讓他把孩子帶進去。
呦嗬,我忍不住心裏一樂,沒想到這老頭的脾氣還挺橫,一言不合,翻臉不說,還直接下了逐客令!
陳嬸兒倒是沒有那麽激動,不過還是對祁天養的行為感到很奇怪,就抱著孩子,呆呆地站在那裏,並沒有將孩子抱進去的意思。
這是陳老漢更火了,就像炸了毛的獅子一樣,再次吼道:“你個婆娘,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還不把孩子抱進去!”
說著,還大有上前,抱過孩子的衝動,慧娘一看,陳老漢是真發火了。
慧娘連忙上前,攔住陳老漢,安撫的解釋道:“二舅!您那麽激動幹什麽?這個小兄弟,其實是個醫生,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們的,怕你們,對他期待太大了,如果事情不成,失望就越大。”
還在氣頭上的陳老漢聽到這話,將信將疑的看了祁天養一眼,見祁天養似乎是那麽回事兒,臉色立刻緩和下來,慧娘接著說:“你看你這臭脾氣,這麽多年了還沒改改,讓我這個做小輩兒的都看不過去了。二舅,你就放心吧,他懂些醫術,幫樂樂看看,不打緊的。”
說到這兒,陳老漢的臉色,徹底緩和了下來。而且我看到,其中竟然還帶著些不好意思,可是礙於麵子,也沒多說什麽,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慧娘啊,這事兒你怎麽不早說啊?你看鬧了這麽大個烏龍。”陳老漢聲音低低的,顯然有些理虧,語氣中還有那麽一絲期盼。
“我還不是怕你們我太大希望嗎,這個小兄弟說了,他也隻是懂些皮毛,今天過來,也隻是瞧一瞧而已。”
慧娘再次解釋道。
沒想到,坐在那兒的陳老漢,眼神一暗,歎了口氣,悠悠的說:“唉,這多多少少的人都請了幾十個了,醫生,大師,民間術士,那個不是誇下海口,可結果呢?所以,現在呀,我也早已沒有那種信心滿滿的衝動了。”
陳老漢畫中悲涼,盡顯。
“唉,慧娘,難為你有心了……”
我聽著心裏都是酸酸的,老話說的好,哀莫大於心死,我想也就是這種程度了吧。
這時,祁天養忽然抬手,要去摸孩子的額頭,陳嬸兒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可見他們二人都將孩子保護的很好。
祁天養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色很凝重。
我不解,他不是沒有溫度嗎?為什麽還用自己的體溫,去衡量那個孩子的。難道說,那個孩子的病情,已經十分的嚴重,他是在測孩子發涼的體溫?
看著祁天養沒有理我的打算,不不由得把目光轉向季孫和破雪,見他們二人的眉頭也是緊緊地皺著。
季孫看到我的目光,低聲在我耳邊說道,“其實我也看不太出來,不過,這個孩子,也一定是活不過五歲的。”
季孫語氣肯定,我心中卻是一疼,這麽可愛的小孩子,竟然也逃不過命運的魔抓麽?
我咬了咬唇,心中煩悶,繼續看向祁天養,隻能把希望寄托於祁天養身上了。
又見祁天養用手,翻了幾下孩子的眼皮,再三確認,緊皺著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貌似事情很棘手。
“這孩子今天睡了多久了?”祁天養放下手,終於不再盯著孩子看,但是依舊語氣嚴肅的問道。
我心中一鬆,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今天中午醒了兩個小時,而且我們看,孩子挺精神的,吃了不少東西,還和我們說了會兒話。怎麽了,孩子睡覺有問題嗎?”陳嬸兒緊張的問道。
祁天養這一次閉口不言,還是緊緊盯著眼前的小男孩兒。
“我們都覺得孩子這樣睡著好,感覺不到難受,所以我們也沒打算叫醒他。才三歲的孩子,睡眠時間會肯定是多一點,難道有什麽不合適的嗎?”
陳嬸兒見祁天養不說話,心裏也是更緊張了。
這時,祁天養說話了,而且是帶著肯定的語氣:“孩子是不是從得病以來,睡覺時間越來越多?”
陳嬸兒被問得有些怔愣,不過緩了一秒就點了點頭。
“是不是睡得越來越頻繁?”祁天養接著問。
陳嬸兒再次點頭,緊緊盯著祁天養的神情,肯定是希望從中看出點什麽。不過肯定是徒勞的。
“是不是夜裏經常驚醒,吵著要尿尿?”祁天養接著說,並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他這句話說得很直白,我就感覺他太冒失了,咋就不能,用文明點兒的詞呢?
可是他此話一出,陳嬸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連坐在一旁的陳老漢也有點兒坐不住了,連忙站了起來,走上去。
陳老漢很激動的,看著祁天養,問道:“你說的都對!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你就能看出來這麽多問題?”
估計,他們是把祁天養,當做救命稻草了吧,就這樣匆匆看了幾眼,就能如此準確的判斷出這麽多問題,這可不是隻懂一點皮毛的醫生所能做到的。
陳嬸兒又說到:“我們將這些問題,也告訴了之前我們請來的醫生,不過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人體患病,機能受損,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雙重壓迫下,才導致孩子長時間的睡眠。我們也是想著,這樣孩子就能少受點痛苦,所以也沒當做什麽大事。”
祁天養示意陳嬸兒,將孩子的手遞給他,他就這樣攥著孩子的手,來回揉磋著孩子那稚嫩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祁天養一下下,在孩子的手指上,摩挲的時候,我竟看到,孩子的指甲上,顯現出了明顯的黑色紋路。
我看祁天養繼續的揉搓著孩子的手指,下手越來越重,把孩子的指尖揉的通紅。一般情況下,孩子應該早就被疼醒了,可是陳嬸兒懷裏的樂樂,就像毫無知覺一般,還是睡得很香甜。
陳嬸顯然有些心疼,想要阻止,卻又希望這是可以治好孩子的方法,所以隻是擔憂的看著懷裏的樂樂。
站在一旁的陳老漢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己保護的如此之好的兒子,怎麽忍心讓別人這樣蹂躪。
他剛想出言阻止,慧娘一把上前攔了下來,慧娘這時候,應該是對我們充滿了信心。
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連忙開口解釋道:“別著急,他給別人看病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的,全神貫注,也不會做過多的解釋。放心吧,他肯定知道輕重,肯定是發現了什麽,才這樣的。”
在我的一番解釋一下,陳老漢才平靜下來,看向祁天養的眼神中,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忽然,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在祁天養越來越用力的揉搓下,孩子的指甲已經完全變黑了,而且臉上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抱著樂樂的陳嬸兒,臉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議,不過更多的還是擔心,因為孩子此刻在他的懷裏,來回掙紮,一臉痛苦。
“啊!~~”忽然,孩子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