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祁天養的衣角,祁天養這才回頭去看。
“啊呀,老叔,您怎麽來了?”祁天養表現得很驚訝,我卻覺得他的表情比真實的情緒顯得誇張。
赤腳老漢一邊笑一邊走了下來,“有些日子沒見你了,老叔想來看看你。”說著,他又往四周看了一眼,眼神裏有些蒼茫,“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吃你小侄兒的滿月酒的時候,彼時賓主一堂,言笑晏晏,你父親與我還能把酒言歡,沒想到現在……哎!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祁天養聽見赤腳老漢這麽說,也沉默下來。
我不由對赤腳老漢這個人的情商開始嚴重懷疑,他怎麽著也得有五十歲了,年過半百的人,吃的米估計全變屎了,一點兒也沒長腦子,每一次說話都是撿讓人傷心的來說。
“喲喲喲,你這兒怎麽還關了個人啊?”赤腳老漢眯著眼睛朝老徐一看,有些著慌的問道。
祁天養將老徐重新綁好,拉著我便往外走,堵住了赤腳老漢往下走的路。
“這人啊,跟我一家子的死,說不定有點兒關係,我關他兩天,審審。”祁天養漫不經心的說道。
赤腳老漢恍然大悟似的,“這樣啊~~既然跟這事兒有關係,是得好好的關幾天,看他招不招!不過你可得看好了,別把他小命給玩沒了,這樣不但髒了地方,還什麽都問不出來。”
祁天養已經上到赤腳老漢身邊,拍了拍老漢的肩膀,“我知道的,老叔。老叔您大老遠的趕過來,不會隻是為了來看看我吧?有什麽事兒您直說。”
赤腳老漢嘿嘿一笑,臉色忽然變得正經起來,“天養啊,我聽阿年說,你跟這位方小姐,認識幾個怪人?”
聽到他連名帶姓的提起我,我警覺地看向他,祁天養卻很淡定,“我認識的人,有幾個阿年不認識的啊?怪人?什麽怪人?”
赤腳老漢神秘的笑了笑,“聽她說,一個是醫術高明,神神秘秘的紅衣女人,還有一個,臉上有刺青?”
祁天養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怎麽,老叔對我的朋友有興趣?”
赤腳老漢嘿嘿嘿幾聲,“這麽說,你真認識這倆人?”
祁天養點頭,“照你這麽說的,我倒是認識,就是不知道我認識的,是不是你說的那倆人。”
“肯定是,肯定是!”赤腳老漢說著,就拉起了祁天養的手,“那個,天養,你能不能請你的朋友來見我一麵,不拘是哪個都行。”
“老叔要見他們做什麽?”祁天養奇道。
“有些事想請教他們。”
祁天養笑了笑,“老叔還有什麽事要瞞著我嗎?”
赤腳老漢歎了口氣,“有的事,少兒不宜,少兒不宜啊!等你長大些我就告訴你。”
我整個人都被赤腳老漢的話惡心的要吐了,這個人真的是圓滑到極致就是惡心了!祁天養都多大了,還少兒不宜?他都死了,還怎麽長大?
不想說就不想說,找這麽多借口幹嘛?
可是跟赤腳老漢接觸得多了,我發現他似乎就是這麽樣的一個人,永遠笑嗬嗬的,從不得罪人,跟誰說話都客氣的不像話。
祁天養也明白赤腳老漢不願意多說,便道,“那我去請請他們,若是他們願意,我就帶他們來見老叔。”
赤腳老漢連忙說道,“他們要是不願意,你帶我去見他們也成啊!我腿腳好得很,去哪裏找他們都行!”
見赤腳老漢這麽堅持要見季孫和破雪,我和祁天養都有些奇怪,可是礙於他還在跟前,又不好說什麽。
赤腳老漢又對祁天養囑咐了好幾句,才說道,“我還要到城裏去給幾個客戶看風水,就先不跟你說了,你隻要有消息,打電話給我!”
說著,他掏出了一個舊得連按鍵上的字母都看不清了的老式諾基亞手機,對著祁天養晃了晃,“你有我手機號碼的,對不對?”
祁天養點頭,“好嘞。”
赤腳老漢離開了以後,我不禁對祁天養問道,“他賺來的錢到底都用到哪裏去了啊?以他的收入,在城裏買個大別墅都行了,可他家裏一貧如洗,你看看他吃的穿的用的,連對阿年都摳的要死,難道他是想把賺來的錢都帶到下麵去用嗎?”
祁天養沉聲道,“我們這就去找他賺的錢用到哪裏去了。”
說著,祁天養便從家裏的雜貨間裏找出一輛摩托車,我看著那輛拉風的摩托車,不由滿頭黑線,“這是幹嘛?”
“去赤腳老漢家啊!”
祁天養告訴我這輛摩托車是他爺爺在世時的坐騎,平時總是騎著它代步,到十裏八鄉給人看風水,找墓穴,“我小的時候,爺爺每一次出去都會帶上我,我就坐在你現在坐的位置。”
聽著他提起祁老爺子,滿是感情,我不由問道,“剛才赤腳老漢來,你怎麽不問問他關於你的身世?他既然跟你爸爸……跟你養父那麽多年的交情,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世啊。”
祁天養搖搖頭,“把證據放在他麵前逼他開口,比現在空口白舌的問他要來得好得多。”
聽了祁天養的話,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看人做事,的確比我高明太多,光是赤腳老漢這種人,若是讓我去應付,隻怕我已經跟他翻臉八百回了。
很快,我們就又來到赤腳老漢家裏,三間土房子靜靜的被一把大鎖鎖著,看來阿年也不在家。
祁天養從口袋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鐵絲,三兩下便把鎖打開了。
我們倆便這麽登堂入室。
屋子裏還是那麽家徒四壁,祁天養拉著我直接往赤腳老漢的臥房裏衝去,到了掛滿風水物件的房間裏,祁天養又徑直往掛著蚊帳的床鋪走去。
因為上一次在床鋪上看到一口棺材,所以我對著床鋪有些恐懼,不敢上前,隻是對著祁天養喊道,“你幹嘛呀?”
祁天養沒有回答我,而是直接將蚊帳拉開。
好在這一次床上除了一張破破的涼席,什麽都沒有。
涼席上是一個散發著頭油味的舊枕頭,枕頭邊擺了兩件農村老頭子們最愛穿的白色文化衫。
看起來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農村老漢的床鋪,還透出一股沒有女人照顧的辛酸。
祁天養卻二話不說,將那破枕頭和舊衣服全都扔到了床下。
我有些害怕,又對他喊了一聲,“祁天養,你想幹嘛啊?來就來,你別動他東西嘛,這樣他回來會發現的。”
祁天養絲毫不理會我,居然又將涼席也掀翻在地,很快,他就開始掀床板。
我正想說什麽,那厚厚的床板卻已經被祁天養掀開,床板下不是地麵,而是一條深深的地道!
地道!
赤腳老漢居然在自己的床下挖了一條地道!
我已經忘了驚呼,因為祁天養已經往地道下走去,不得已之下,我也隻能跟著他一起下去。
往下下了不知多深,祁天養停下了腳步,“有門。”
已經沒有光線了,我根本看不到前方是什麽。祁天養在牆上摸了摸,居然摸到一個開關,啪的一聲打開了一盞壁燈。
我這才發現我們的麵前,是一道什麽樣的門。
這是一道我根本不敢相信會出現在赤腳老漢家裏的門!
門是純銅打造的,上麵雕刻著祥雲遊龍,高貴而典雅,以門的厚度來看,拆下來光是賣廢銅,都要值上很多錢!
赤腳老漢那麽摳門的人,居然修建了一條地下通道,通道裏的門如此貴重,簡直不像他的手筆,這門後,會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我完全想象不出來,隻能呆呆的望著祁天養,因為門上有鎖,這鎖和外麵那扇破木門的鎖相比,隻怕沒有那麽容易打開。
祁天養又掏出鐵絲,對著鎖眼一通搗弄,就在我幾乎要失去信心的時候,那鎖才發出啪的一聲。
祁天養的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一笑。
他伸出雙手,將銅門推開。
門口的壁燈並不太亮,我也看不清銅門後究竟是什麽,祁天養低聲對我說道,“到門後去,肯定有電燈開關。”
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排開關,立刻啪啪啪啪全都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