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這麽大年紀了,媳婦兒不好討了,更別說年輕漂亮的了,還有這大熱天的,沒人會穿紅襖兒的……您的房子我可以找人幫您修,討媳婦兒的事我幫不了您……”我誠懇的對老頭說道。
老頭眼神中一片迷蒙,“不就找個師傅拿幾張紙折一下嗎,愛穿什麽穿什麽,哪有那麽難?”
“什麽?!”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拿紙折一下?”
“可不,折個漂亮的燒給我不就行了。”老頭倔強的說道。
“燒……?”
我猛地想起祁天養臨行前囑咐我,千萬要在十二點之前趕回家,因為我身上本來就帶了八坐墳的陰氣,又趕上陰時,很容易招上髒東西。
於是我連忙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時針指向了十二點十分。
我的汗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我剛剛明明就是循著地圖走過來的,這附近就應該是第九座墳的所在地,可是我沒有看到墳,卻看到了這個破房子,和這個老光棍。
天啊,這個老頭,這座房子……
我嚇得拔腿就跑,老頭還追著我喊,“姑娘,你還沒答應我吶!”
“救命啊!救命啊!”我哇哇亂叫起來,跑著跑著,卻被什麽東西絆住,一跤摔倒在地,跌得渾身都是泥巴。
再回頭一看,那座破房子果然已經不見了,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包,墳前一塊薄碑,上麵刻著簡單的幾個字,“劉全有之墓”。
這一刻,印證了我剛才的想法,那老頭就是那個兩年前死掉的老鰥夫!
那座房子是他的墳墓!
我的魂都被嚇飛了。嚇得嗚嗚嗚哭了起來。
雖然渾身都是泥水,但是我還是爬起來往回走,一刻都不敢在這個鬼地方多停留。
我就這麽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久,手上的地圖也丟了,早就沒有了方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但是心想跑了這麽久,怎麽也該離開那座該死的鰥夫墓了。於是我就回頭看了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幾乎把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座墳居然還在我的身後!
我剛才跑了那麽多路,卻隻是在這裏打轉罷了。
鬼打牆!
我心裏雖然明白自己是遇到了鬼打牆,可是不管怎麽走,都還是在那座墳前繞圈子,永遠都走不出去。
掏手機出來想打電話給祁天養,可是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這裏的磁場被老頭的墳墓給影響了。
我欲哭無淚,對著那墳墓忍不住喊道,“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纏著我幹嘛呀!”
可是喊過這一聲之後,我還是怎麽都走不出這個鬼圈。最後我精疲力竭,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看到遠處田間漸漸有農民出來耕作了,便想往那邊去求救,走著走著,走到一條大道上,不由覺得奇怪,這條路來的時候,我並沒有看見啊!
可是隻要走上這條路,就可以很快的趕到農民伯伯那邊去。於是我咬咬牙,還是準備就走這條路,管它見沒見過呢。
就在這時,一隻手在我背後輕輕一拍,我嚇得快要跳起來,回頭一看,卻是祁天養撐著一把黑傘站在我身後!
我一咕嚕爬起來,一下子就躥到他身上,“媽呀,有鬼!”
祁天養連連把我往後拉了好幾步,才對著我吼道,“我不是跟你說十二點前一定要回家嗎!”
我嗚嗚的哭了起來,“我不是想把最後一把土也收集了嗎!”
祁天養聽我這麽說,歎了一口氣,不忍再責怪我。
我這才想起自己還在他身上,想想不遠處農民伯伯都出來了,不由一陣臉紅,連忙要下來。
祁天養拍了我屁股一把,“也不看看路,就瞎走!”
我低頭一看,才發現祁天養抱著我,居然站在一條水溝裏!再看看自己的褲腿子,才發現一直到大腿根,全都是泥汙,全濕了!
哪裏有什麽大路,我走進了放水泄洪的管道裏去了,夏季雨水多,田間有很多這樣的水利設施,把雨水疏通囤積到挖出來的人工堰塞湖裏,幹旱的時候,才用電泵把水扯出來灌溉。
而我隻要再走幾步,就要順著水溝掉到那個不大卻很深的堰塞湖裏去了!
我嚇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我明明走的是路啊……”
祁天養啐了一口,“這鬼不本分,居然想勾人命。”
說著,他的臉上充滿憤怒,回身狠狠的瞪了那座孤墳一眼。
“你要幹嘛?”
“動老子女人,老子掘了他的墳!”祁天養抱著走一步甩一身泥的回到了田埂上,走到墳前的時候,他突然頓住,又對我問道,“咦,奇怪,你還沒有挖他的墳頭土吧?”
我搖搖頭。
“那就不對了,你又沒動他的墳頭,就算大中午的打擾到他了,給你迷遁一會兒嚇嚇你也就算了,幹嘛要你的命?你……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麽事了?”
我再次搖頭,“我沒有啊,哦,他說自己的房子……哦不,自己的墳漏水,我答應給他修了,但是他又叫我給他討媳婦兒,還要年輕漂亮穿紅襖兒的,我到哪裏去給他找去?所以我就跑出來了,但是怎麽跑都跑不掉……”
祁天養拍了拍腦袋,“傻子,他要你就答應他就是了,找個紮紙先生給他紮個紙媳婦兒就是了!別說一個,十個都行。記住,答應鬼的事兒一定要辦到,要不然它們就會死命的纏著你的。”
我這才明白那死鬼老頭最後跟我要媳婦的時候,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原來他要的老婆是紙紮的,燒下去就能給他當婆娘,不由大跌眼鏡。
“算了,這老頭也挺可憐,墳墓都這麽破,想必生前也是一直過著困頓不堪的生活,一輩子也沒有享受過什麽,咱們就給他把墳填一下,燒個紙老婆給他得了,也別掘他的墳了,咱們還得借他的墳頭土呢。”我小聲對祁天養說道。
祁天養拍了拍我的腦袋,“好吧,好在你沒什麽事,你要是出了毛病,我……哎!這種人也確實可憐,我想掘他祖宗十八代都找不到在哪……”
我滿頭黑線,“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那麽暴力傾向……”
在他的注視之下,我爬到老頭的墳頭,從上麵撮了一把土,放到自己的小荷包裏,這才顫巍巍的爬了下來。
隻見祁天養已經到附近的老鄉手上借了一把鐵釺,在一邊幫老頭填墳,“這兒有個坑,總聚水,怪不得老頭讓人給他修墳。”
看他的樣子,我不由笑了,這個人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改掉自己嘴硬心軟的毛病。
我把集滿了九座墳頭土的荷包係緊,掛到他的脖子上,他一點點的將自己頭上的黑傘挪開。
當陽光照到他的臉上的時候,我的心緊了一下,可是他的皮膚完好無損,在金色的陽光下,除了顯得有些蒼白之外,並沒有出現之前那種被陽光灼傷的情況。
我高興的跳了起來,“太好了!你再也不用舉著那把破傘了!”
祁天養也很高興,隻不過他沒有我表現得這麽激動,隻是臉上帶著得色,也帶著些對陽光的久違,張開雙臂,仰頭閉著眼睛,感受那些散落在他身上的灼熱的烈陽。
一路回到家,祁天養果然沒有食言,又去集鎮上找了個紮紙先生,給老頭紮了個符合他要求的紙媳婦兒,在他的墳頭燒了,才算完事兒。
一切都弄完了,我才想起問他,“咦,對了,剛才我被鬼打牆的時候你怎麽會突然出現了?”
祁天養白了我一眼,“還不是因為你不聽話,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你十二點之前一定要趕回來,我一邊審問老徐,一邊還得注意時間,看你回來沒,一直等到十二點多還沒見你的影兒,就知道你肯定是出事了。”
“所以你就來英雄救美了,是不是?”我嘿嘿的笑道。
祁天養“切”了一聲,摸了摸胸口的荷包,“我是為了墳頭土來的好嗎,你那麽不聽話,當時我就不該來管你,讓你直接給那老頭拖下去當媳婦兒。”
“給他當媳婦兒!?”我一想到那撓頭雞皮鶴發,混舍得褶子,還不到我的肩膀高,全身都不禁起了雞皮疙瘩,追著祁天養就打起來,“那我就把你送去給天山童姥當禁臠,不,黑山老妖!”
“好了,不鬧了,我們還得回去一下,把老徐關好了,然後去城裏找何峰,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一直跟我們過不去。”
祁天養摟著我說道。
“你審了老徐一上午加昨天一晚上,就什麽都問不出來嗎?”我憂心忡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