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公主的小妞妞要過生日,接到帖子書衡就開始準備禮物了。她先拿出二匹尺頭,又拿出一隻綴著紅寶石錦繡牡丹花的小帽,想了一想把拿隻七寶連綴玲瓏球收回去,又加上了一個米老鼠的布偶。荼毒審美這種事,要從娃娃抓起,咩哈哈,書衡奸笑,嚇得籠子那對鸚鵡直撲騰。
帝國神將府沿用的依然是郡王府的舊製,與定國公府隔了兩道街。約過兩炷香的時間,她便來到了甘家,為了體現皇家對臣子的愛重,陛xià要求靖安公主以兒媳直到尊重甘老將軍,所以盡管她還回她的公主府,但大多數情況下都住在甘府單獨的小院中。像這樣為長女慶生的事件,那自然是要在大宅辦的。
靖安公主穿著水紅暗金線折枝牡丹交頸長襖,腰上勒著杏黃色薄錦繡小蝶如意絛,頭上戴了一頂雲山明珠鳥翅華冠,倒是富麗又別致。大老遠看到書衡便揚起帕子揮手,膩白的腕子上,兩隻龍鳳金鐲熠熠閃光。
“公主殿下。”
長安也在。作為女娃娃的公主小姨,她看起來可是比姐姐正式多了也隆重多了。五彩繡金線的鸞鳳衣,大吊尾的轉珠鳳頭釵,項上一圈玫瑰珠鏈,再加一片福壽永繼赤金盤龍鎖。送的禮物一出手就是一匣子五色琉璃珠。坐姿端正氣派,仿佛生恐被甘府人等小看了去。挺肩微笑的模樣讓書衡看了都覺得累。
“早跟你說別行禮了。”書衡的禮物早被丫鬟接過去,靖安公主親自拿起銀胎絞絲琺琅細嘴小壺與她吃果汁,輕紅色的液體倒進細瓷薄胎的杯子非常漂亮:“剛煮好的酸梅湯,解暑清涼。才下的第一批果子,我舅舅親自種得呢。”
長安的手絹一下子握緊覺得姐姐說錯了話——倒果汁就倒果汁你又何必說出來呢?馬上,你的舅舅也是榮宜的舅舅,眼看著就一家人了,舅舅的東西隻記住外甥女,卻不分給外甥媳婦,這可不夠客氣,你還特意強調一番。她忙笑道:“可不是?舅舅自來偏疼你些。我和大哥哥都沒有得到呢。第一批的果子,原本就少些。”
書衡隻覺得好笑,心想長安這女孩也太小心了些,在宮裏被人盯著挑錯挑怕了。她哪裏會在意這個?隻道:“國舅爺還是這麽勤快忠厚。”
女娃娃如今兩歲了,被媽媽扯著,扶著包棉絮花布的欄杆東倒西歪的走路,見到了書衡便往她身上撲,書衡忙一蹲身扶住了,笑道:“真硬實。這娃娃眼睛真漂亮。烏溜溜圓亮亮,倒像是浸在水底裏的黑珍珠。”
靖安公主也是得意,立即笑道:“是的嘛,我也覺得這孩子眼睛長得頂好。駙馬倒好,非說長得像妹妹。”
書衡定睛看去,這貓眼的雛形可不就是想甘玉瑩?為著這個緣故,甘小妹也多愛她一點。話音剛落,窗戶外麵便有女聲響起:“像我不好嗎?我的眼睛不中看?”——
真是巧。甘小妹籠著披風就進來了,還是幹淨利落的勁裝,倒像是剛跑了一趟馬。與她一起的卻還有秦王和小四。長安公主見狀,忙站起來,拉了書衡,示意她屏風架子,書衡卻笑著搖了搖手——她才不害羞。
甘玉瑩見到小囡囡就摸荷包,一對貓眼石,一片金鎖子,塞進了女孩小手。靖安公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立即伸手把兩顆貓眼石摳出來,讓丫鬟收進盒子,道:“這玩意兒她會吞下去的,還不能給她握著,現在捉到東西就喜歡咬一咬舔一舔。”
甘玉瑩皺皺眉正要反駁,小四倒是笑著看她:“你還真別不高興,誰家不是希望自己孩子能長的像爹娘?現在小丫頭長得像姑姑,還不許人家娘吃個醋?”
這少年相貌昳麗,一笑出來春風駘蕩,簡直無法抵抗,甘玉瑩這才軟化下來,鬥雞收毛。
書衡笑道:“這理講的明白。”秦王甫一進來眼睛便落在了書衡身上,笑道:“你好像又長高了。”
“這話我愛聽!”書衡踮起腳尖去量門框:“還差一點點。”姐的青春期長,青春之花永開不敗,咩哈哈!
屋裏人多,秦王就站在門邊,見到書衡這個舉動不由得想到她上次踮起腳尖來攀自己的肩膀,隨口笑道:“哪裏差一點?”
書衡轉轉眼睛,狡黠靈動:“不告sù你。”——
要是日後接個吻還得站凳子,那就真是太囧了。
小四拿出一個紮了綢緞的小盒遞過去,靖安打開一看,笑道:“刀,又是小銀刀,哪有送女孩子送刀的?”
書衡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把立下功勞的波斯金刀,當即笑道:“他怕女孩子打架吃虧,一定要提供武器。”
甘玉瑩詫異,扭頭看小四:“為何我的就是磬呢?隻有磬。”
書衡和小四一起笑出來:“因為跟你打架吃虧的一定會是別人呀。”
秦王和兩位公主也一起笑了出來,唯有甘玉瑩還是有點不樂:“其實人家也很喜歡漂亮的小刀的。”
要是甘三在這裏,一定會激靈靈打個寒顫,天哪,他家那套馬杆的小妹竟然在用“人家”。
“來,讓舅舅抱抱。”好色這種事果然是天性,女娃娃一見到小四就移不開眼了,被奶娘拽著,還是隻管咿咿呀呀的叫著往他身上撲,拉住了衣襟不肯丟手,口水全都塗抹了上去。小四對女娃娃還是很好脾氣,彎下腰一把抱了她起來。女娃娃果然開心了,胖胖的手揪住那散在肩上的烏黑的頭發咯咯的笑出來——
甘小妹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在前麵抖著,生恐這個“膂力不行”的皇子一不小心把自己侄女扔到地上。
瞧她那如臨大敵的模樣,小四有些無語:“你不至於吧,我又不是劉備,還摔孩子。”
“我當然怕的不是劉備摔孩子,我怕的嬴蕩舉鼎。”
書衡默默的瞟向女娃娃:小可憐,你是胖成了一團球,但你姑姑把你比成了鼎,你可小心點吧。小四更是無語,看到女娃娃吐著口水泡泡往他臉上湊,他急忙遞給了甘玉瑩:“好,你可放心了。嘶——”
甘玉瑩急忙單手抱了孩子,另一隻手把她胖爪爪裏握著的頭發揪出來,咦?又滑又軟,手感真不賴。小四眼角瞟到甘玉瑩腕上紅紅一股珊瑚玉鐲子,訝異之色一閃而過,狀若不經意的移開了眼。
這一麵,秦王卻衝書衡勾勾手,書衡看看眾人,襯她們都在逗哄因為被“美人拋棄”而扁著小嘴咿呀哭泣的孩子,自己也溜了出去。長安公主在人縫中看到,不由咋舌,哥哥也就算了,他自來不規矩,榮宜縣主未免太大膽了些。
陽光從高高的門牆上傾灑下來,書衡迎著光眯眼瞧去,隻覺得男人的身影高大而偉岸,他已經脫去了那黑色宮錦緞鑲一掌寬金邊的大外衫,隻留下箭袖勁裝,齊腰勒著一條金繡飛龍玉帶,書衡幾乎能看出那結實而健美的背部肌肉線條。她幾乎要衝上去前去問,帥哥,請問你六塊腹肌還是八塊,但為了矜持和高貴,還是硬生生刹住了。
“快來。”劉暘又衝她招手。
書衡急忙追上去:“這是靖安公主和甘駙馬的院子,我們隨便逛,不大好吧。”
“哪有隨便逛,我們隻逛該逛的地方。”劉暘渾然不以為意。
一架荼蘼花,兩棵櫻桃樹,還有一個大海棠式的花池子,那裏頭豆蔻,月季,美人蕉擠的鬱鬱蔥蔥。要說配置,書衡還是堅持認為定國公府的大花園子和自己的清風小院更別致一些,但靖安公主卻別出心裁的在這裏養了兩隻兔子,一黑一白,傍地而走,花池子裏頭來來去去,一會兒躲到了花葉下麵,一會又頂著花瓣探出頭來,一錯眼不見,又在趴著池子邊往外蹦。書衡用指頭戳它的頭,又把它壓下去。
“你猜猜看,這兩隻那個是公的,那個是母的。”
書衡蹲在那裏拿著草簽子逗兔子,劉暘卻在她背後彎下了腰,那距離實在太近了,書衡幾乎更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熱度,能聽到對方的心跳。書衡小小的身形幾乎被對方籠罩。她感覺耳朵有些發熱,強自鎮定道:“兩隻都是母的。”
劉暘嗤的笑了:“為什麽?”
“因為兔子生娃的能力太強了,它們成年之後,幾乎總在發情期,一年能生六會,一會生個七八十來隻都不要緊。靖安若是養了一公一母,那不出三年,甘府每個地方全都會站著兔子。兩隻公的也不可能,因為它們會很吵,會鬧得很凶。”
劉暘笑得更低沉了,“那大夏有些地方會崇拜兔子,建兔廟,對兔子進行祭祀,讓它保佑,也是因為這個?”
書衡正要點頭,卻不料這家夥口風一轉又道:“北戎老百姓都是吃牛羊肉的,兔子長的這麽快,生的又這麽多,你說他們為何不養兔子?哎,早曉得如此,當初交易的時候,應該賣點兔子給他們。”
“——你太壞了”書衡滿頭黑線:“人家又不傻。況且草原上的狼聰明的狠,抓兔子絕對比人快,送了兔子過去,狼就樂瘋了。”
“北戎嘛,已經有首領請求我們送兔子與他了。”
口齒開合間,灼熱的氣息都噴灑在她的後頸上,書衡能想象到自己白膩的頸子一定紅起了一片,她有些不適的扭了扭腳踝:“那首領可是傻了?”
“不,他可不傻,是明智的很,請求和親呢。”
書衡怔了怔,曆來和親幾乎都是戰鬥力弱的時候發生,無奈之下的選擇。現在和還是不和,恐怕朝野上又要吵翻天了。
“再說一遍。”低沉的嗓音又在耳邊響起,酥酥麻麻的順著耳道往裏鑽,書衡不自覺的抖了抖。“說什麽?”
“說,你太壞了。”
書衡一個激靈,撈起一隻兔子掰開它兩條後腿,大叫:“看,母的!”
劉暘猛的站直了身體,下意識的並緊了腿。
書衡這才鬆了口氣。被這麽大團荷爾蒙籠罩,簡直要腿軟。
被掰開腿的兔子:本寶寶好羞恥,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