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到床上的了,好像是祁天養把我抱過來的。
醒來的時候,我在他的懷裏。
不知不覺的,我好像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反感他了,可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麽一次又一次的被他這樣,所以我一下子就從床上彈了起來,下床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不顧上麵還有泥灰,迅速的穿上了。
等我穿好了,一回頭卻發現祁天養其實早就睜開了眼睛,正歪著嘴笑著看我,那笑容既促狹又猥褻,好像我穿上衣服了還跟沒穿一樣。
我恨得從喉嚨裏低吼了一聲,“我要走了!”
“走?你不管你堂姐死活了?”
我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被他這麽暴風雨一樣的欺淩了一夜,我居然把此行的主要目的忘了。
我心裏一陣愧疚,臉也就忍不住紅了,“我現在該幹什麽?”
祁天養滿不在乎的扭頭看向窗外,“打個電話給你堂姐夫,問問他老婆死了沒。”
聽著他著豪無所謂,把人命視若草薦的語氣,我心頭一陣恨,卻又不敢不照做。
在身上摸了摸,才想起來我的手機在那晚當伴娘的時候就丟了,不由著急起來,“我沒手機。”
“我家有座機啊,座機旁邊是電話簿,你慢慢翻去。”祁天養這副架勢分明是懶得摻和堂姐夫那一家人。
我也隻好自己去翻電話簿,找到了李華陽三個字之後,照著號碼撥了過去。
聽出是我的聲音之後,堂姐夫立刻對著電話筒吼了起來,“你這個罪魁禍首,躲哪兒去了?你還我老婆的命來……”
我不禁皺起眉頭,堂姐夫之前在我們家這邊的表現都挺好的,沒想到出了事之後,他的素質和他那從沒出過農村的爸媽如出一轍,看來家教真的很重要。
“我堂姐是死是活?”我沒好氣的問道。
“你這個臭丫頭,你害了人,不來償命,還在這陰陽怪氣的嘲諷我嗎?”堂姐夫恨恨的說道。
我生氣的說道,“堂姐要是死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了,不過害死她的人可不是我,你和你爸媽自己造的孽,可別往我身上賴!堂姐要是沒死,我這會兒正在你家祖墳邊上,替你們驅鬼,隻不過我可不是為了幫你,我隻是可憐我堂姐!”
堂姐夫一聽我提到他家祖墳,立刻就慫了,“難道是小音……”
我想小音大概就是那個可憐的女孩子了,“我堂姐到底怎麽樣了!”
堂姐夫泄了底氣,有氣無力的說道,“還是那樣,不見好也不見斷氣。”
我“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回頭對祁天養說道,“我堂姐還活著呢!”
祁天養這才懶洋洋的起來,他昨晚也是光著睡的,這時候自然是一絲不掛,我連忙轉過身,隻聽得他在背後壓著聲笑了起來。
我心裏恨道,這人真是太壞了!壞得流油!壞得冒泡!
等到他穿好衣裳,又變成了一副清秀陽光的樣子了,我才稍稍緩解了一下剛才對他的厭惡。
他似乎也知道我煩他,也不來招罵,隻是把一張紙往我麵前一推,“去集市上,按照這個單子把東西買齊了,然後回來找我。”
我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朱砂兩斤,糯米兩斤,石灰半袋,葫蘆一個,狗牙兩枚。
我一陣抓瞎,“要這些東西幹嘛?”
“不用你管,照做就行!問題比海爾兄弟還多,你怎麽不去編十萬個為什麽?”祁天養不耐煩道。
被他一陣揶揄,我惱羞成怒,拽著紙就出門了。到了集市上,雖然費了點功夫,但還是買到了前麵幾樣東西,隻是狗牙卻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有人賣的。
我急得不行,卻又沒有辦法,正想敗走西山,卻聽到一個肉攤子老板在吆喝,“賣狗肉啦,賣狗肉啦,新來的狗肉!”
我連忙跑了過去嗎,跟攤主軟磨硬泡的花了十塊錢掰了兩顆狗牙下來。
完成了祁天養列的采購單,我心滿意足的回到他家,卻見他已經撐了一把黑傘,手上提著一個短鍬,站在門口等我了。
傘打得很低,幾乎把他的臉都遮住了。
想到他不能見光,現在卻願意冒險陪我頂著大太陽去墳地,我剛才對他的厭煩就又消了些,走過去將手上的大包小包晃了晃,“你看,我都買齊了。”
祁天養在傘下點了點頭,“不錯。”
說完,他就把所有東西都接過去自己提了。
我心裏有些暖,連忙跟上了他。
再到李華陽家祖墳的時候,我已經沒有昨晚那麽恐懼了,但還是好奇,“我們該怎麽做啊?”
祁天養把鐵鍬遞到我手上,“就那座墳,你把整個墳包外圍一圈兒都挖開,依次把糯米朱砂和石灰都灑進去,記住,要撒得均勻,把整個圈都撒上,不能斷一點兒,要連貫,撒好之後再把土填上。”
“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麽樣?”祁天養說著從我手上把狗牙和葫蘆都奪過去,細細的檢查了一下,又把狗牙塞進了葫蘆,又對我催促道,“去啊,指著我挖嗎?這大中午的我可幫不了你,時辰過了可就要等到明天了,你堂姐能熬得住嗎?”
我撇撇嘴,趕緊跑到昨晚那個我失足摔落的墳包前,揚起鐵鍬就開始挖,一圈挖下來,一身是汗不說,兩隻手都磨滿了水泡。
可是一想到堂姐還生死不明,我一分鍾也不敢耽擱,連忙把石灰糯米還有朱砂一樣樣仔仔細細的灑到圈子裏,又提著鍬填土。
等到都弄好了以後,我幾乎快累癱了,也顧不上這裏是一片墳地了,一屁股坐地上就起不來了。
祁天養卻舉著傘走了過來,一把把我拉起來了,“走遠點兒,別在這裏挺屍。”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我知道除鬼的重頭戲來了,自己在這裏可能會幫倒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趕緊跑到邊上的一條田埂上。
隻見祁天養把那個塞了狗牙的葫蘆舉在胸前,口對外,一動不動的,好像一尊雕塑一般。
我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分鍾到正午十二點。
來的路上,祁天養跟我說正午十二點和淩晨零點,是一天中兩個陽氣最弱的時候,所以很多人會在這個點遇到一些詭異的事。
而我買來的糯米、朱砂都是辟邪效果最好的東西,灑在墳墓外圍可以震懾陰怨魂。
至於那石灰,是防幹屍的好東西,祁天養說那個小鬼嬰其實是屍化的陰靈,它怨氣沒有它母親的怨魂重,但是攻擊力卻遠遠超過它母親,把它困在墳墓裏,永遠不得重見天日,是最好的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我也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緊緊的盯著墳墓和祁天養之間的動靜。
十二點到了。
恍然間天空似乎變暗了些,我抬起頭,隻見幾片雲朵正遮擋在太陽之下,而我的四周,空氣也慢慢冷了。
我緊張的要命,知道那個怨靈也許要出來了。
沒一會兒,隻見祁天養突然將葫蘆口一晃,先是對著天,後又對著地,嘴裏不知道念了什麽,空氣中便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嘶叫聲,隻不過一瞬,便沒有動靜了。
祁天養這才轉過身,對我一笑,得意的舉著葫蘆,“搞定!”
我也覺得那股陰冷的氣息消失了,不由高興的奔了過去,“真的嗎?我表姐是不是沒事了?”
祁天養聳聳肩,“哪有那麽快?讓她家裏人好好給她養養,沒個一年半載的恢複不了。”
我一陣沮喪,不過想想總算是把小命撿回來了,也就舒心了點。
看他彎下腰從地上摳泥封葫蘆口,我不禁奇怪,“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她的墳邊土,封她是最好的,裏頭有狗牙,大凶之物,會一點點的化解她的怨氣的。等到什麽時候她一點兒怨氣都沒有了,我們就可以引她上路,去投胎轉世了。”祁天養一邊把泥巴往瓶口封,一邊回答我。
那認真的樣子,是我第一次所見,跟他平時什麽事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大相徑庭。
“需要我幫忙嗎?”我笑了笑。
祁天養抬頭白了我一眼,“你細皮嫩肉的,挖個溝就挖得滿手泡,這事兒你哪幹得了?算了,你閑著也是閑著,幫我撐傘吧。”
說著,他把架在肩膀上的黑傘遞給我。我連忙站到他身邊,舉起黑傘,把他整個人都遮起來。
祁天養又低下頭擺弄葫蘆,我默默地等他。
就在他封好葫蘆起身的一瞬間,我發現那墳墓外圍一圈突然燃起了火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那一圈火裏衝了出來,像一根箭一樣射到我們這邊來。
“啊!”我急促的叫了一聲,卻發現祁天養已經跟那個小影子糾纏在一起,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居然是昨晚的鬼嬰!
隻見它一身都是傷口,顯然那一圈火傷到了它,但是它的怒氣也隨著那火焰燃了起來。它上躥下跳,兩個眼窟窿透出血紅的顏色,齜著牙,拚命的想咬祁天養。
我倒抽一口冷氣,一邊左右搖擺、慌不迭的把黑傘盡力往祁天養頭上罩,一邊喊道,“你不是說石灰能克住它嗎?怎麽會變成這樣?”
祁天養沒有看我,卻狠狠的嗬斥道,“你不說話會死嗎?!”
下一秒我就知道他這話的厲害了。
因為那鬼嬰聽到了我的話,立刻發現我手上的黑傘,它繞開祁天養,就往我衝來,想咬我的手腕,把黑傘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