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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所寢室裏的一眾兄弟都覺得劉濤有點疑神疑鬼的了,在劉濤打電話之前,都勸過劉濤,讓劉濤不要心急,為了這事求管教還要求在外麵的薑民秀,有點不值。
老人家歲數大了,一次兩次沒來,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了,可是劉濤就是心裏沒底,一定要打這個電話,他有他的理由,他的理由他覺得夠充分了,哪怕沒有人能理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外人哪裏懂得他家的事情。
劉濤說薑民秀夠朋友,那是真夠朋友的,劉濤在少管所打來的一個電話,薑民秀二話沒說,立時理解他的心情,當天就去了劉濤外婆家。
在此之前,薑民秀也沒少去過劉濤外婆家,路熟人臉也熟,從留原大學西門坐了公交車,十幾站的路程,半個多小時,就到劉濤外婆家。
劉濤外婆家還是上一次他們一起出的那場事故後,程婧嬈幫他們要到的賠償,房子不大,勝在樓層是低層,適合老年人住的。
薑民秀以前來過,找上門去直接摁門鈴就好了。門鈴摁了有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門打開那一瞬間,門裏開門的人和門外的薑民秀都愣了一下。
“我找阿婆,”
薑民秀看了一眼站在門裏的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他上次也就是過年前來看阿婆的時候,似乎見過這個小姑娘,好像是劉濤同母異父的妹妹,這正月都出去好久了,這一家子竟然還沒有離開劉濤阿婆家呢,這是打算長住啊。
那小姑娘開門的時候還是氣衝衝的,在瞧見門外站著的是薑民秀後,微微紅了臉,卻還是一臉嬌嗔地嚷著說:“阿婆不住在這兒了!”
“怎麽會不住在這兒?這不是阿婆的家嗎?”
薑民秀哪裏會信,他伸長了身子借著小姑娘開門的門縫往裏麵望,“阿婆,阿婆,我是薑民秀,阿婆……”
“你亂叫什麽啊,都說她不在這裏住了,”
小姑娘見著薑民秀的聲音提高,也跟著不爽起來,勉強自己不去看薑民秀那張俊得過份的臉孔,伸著手往外推著薑民秀貼近門縫的身子。
“你說不在就不在啊,我要進去看看,”
薑民秀也上來倔脾氣了,這是劉濤托付給他的事情,他必須親眼見到劉濤外婆,過後也好給劉濤一個交待,不可能被糊弄一句‘不在’,他就走的。
薑民秀要硬往裏麵闖,依著小姑娘的身量肯定是攔不住的,小姑娘也有些急,用力推著門,不讓薑民秀擠進來,“你要幹嘛,你這是強闖民宅,我要報警的。”
沒想到小姑娘還知道用什麽‘強闖民宅’,薑民秀還怕她不成,還說什麽報警,他還怕報警?當他是以前的吳下阿蒙啊,沒什麽見識,混街頭,見著警察就躲,他自出了少管所,派出所都進好幾回了,留名留檔全是見義勇為,估計整個留原市派出所都掛名了,還差再進一回啊。
“你要報就快點兒報,我要是見不到阿婆,你不報,我還要報呢,”
薑民秀說話間,一把推開了小姑娘把守的大門,闖進了房內。
他快速地掃了一眼,至少大門正對著的客廳是沒有劉濤阿婆,他剛想再往裏麵走,南邊臥室的門開了,走出一個睡眼惺忪的熊壯男人,一臉的起床氣,渾身的不耐煩。
“你誰啊,你!”
那男人見著闖進來的薑民秀,直接伸手過去就要推薑民秀出去。
薑民秀晃了一個身,就把那個男人躲了過去,一個箭步往裏麵一竄,順勢看了一眼那男人出來的屋子,沒有劉濤他外婆的影子。
這間屋子之前是劉濤他外婆的臥室,現如今卻一點兒劉濤他外婆用過的痕跡都沒有了,薑民秀就是反應慢些,也覺出不對勁來。
那壯漢見著一把沒有推出去薑民秀,氣急敗壞,又是一拳砸了過來,薑民秀早有準備,閃身躲過了。
既然這個家裏沒有劉濤他外婆,薑民秀也沒有必要在找下去,和這個壯男人也談不出什麽道理,動拳頭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他媽教過他好漢不吃眼前虧,遇事要冷靜,他可以找個別的辦法接著打劉濤他外婆的消息。
薑民秀這回也不用那壯漢拿拳頭趕他,他自己快步退到門口,動作靈活地繞過還傻站在門口的小姑娘,快速閃身出了大門。
跑出單元口後,薑民秀找了樓頭一處清靜的地方拿出手機給他媽打電話,程婧嬈接到她兒子電話時,正要整理一個文案。看到手機屏上顯示她兒子的電話號碼時,還愣了一下,她兒子很少給她打電話,尤其是白天她工作的時候。
“民秀啊,有事嗎?”這肯定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
“我去了劉濤他外婆家,但沒看到劉濤他外婆,”
薑民秀把劉濤給他打電話求助,他又去了劉濤他外婆家發生的一切,一一詳細地說給了程婧嬈聽,“劉濤外婆是不是出事了?我……我要去哪裏找一下?”
程婧嬈聽到這個情況後,放下手裏的文案,無意識地轉動轉椅,轉了一圈後,她說:“你先去問問左右鄰居,如果真發生了什麽,那種動遷樓都是相熟的住戶,他們應該都能聽到或是知道些,還有,這都打聽過後,你去社區辦公室問一問,像劉濤他外婆這樣的獨居孤寡老人,社區辦公室那邊會有登記,一旦發生什麽問題,那邊也會清楚的,最主要是先把人找到,房子可以慢慢要回來。”
程婧嬈在聽完薑民秀敘述的事情經過後,基本已經猜到這事情的大概內情了,估計著是劉濤他外婆的養女見著養母老弱好欺負,打著孝順的晃子,跑來霸占老人家的房子,霸占完房子後,覺得老人多餘,又沒良心地趕走老人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薑民秀就知道他媽一定會有好的辦法,這些都是他想不到的,要是放在以前,他要想知道劉濤他外婆的下落,估計就得狠揍那壯漢一回了,搞不好到最後有理也得進派出所。
“嗯,別急,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這種小事,放在程婧嬈這裏都不算事,她不去插手,是想給薑民秀一個鍛煉的機會,人生成長的道路上,有許多事情,不需要家長事事都管問的,總得給孩子一個長大的機會。
“是,您放心,我懂的,”
薑民秀有了頭緒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也自信起來,他今天必須知道劉濤他外婆的下落,見到劉濤他外婆本人,要不然他晚上他給劉濤打電話的時候,怎麽交待啊。
薑民秀按著他媽指點的方向,先去打聽了鄰居。首選自然是劉濤外婆家對門的鄰居。
很巧,劉濤外婆家對門的鄰居也是一位和劉濤外婆上下相仿年紀的老人家。
老人家見敲門的是薑民秀,連忙把薑民秀讓了進來,似乎讚了一肚子的話要與薑民秀說。
那陣子薑民秀和對門發生爭執的事,老人家都通過門上的貓眼看得一清二楚了,當時就想叫住薑民秀的,可看到對門那壯漢也跟著出來關門,到底有所顧忌沒敢出聲。
“哎呦呦,可有人來找陳阿婆了,也不知道被那一家子喪良心的把老太太趕到哪裏去了,這大冷天的,怎好露宿街頭啊。”
老人家說著抹了把眼淚,他們都是多年前就認識的老鄰居了,沒動遷之前住平房時,就是前後院挨著的,動遷之後又能湊在一起,也是緣份了,彼此也有一個照應不是。
誰知道那作孽的一家子主動上門,鳩占鵲巢,還把劉濤他外婆給送走了。
“陳阿婆的女兒不是什麽好東西,一點兒不知道感恩,想當年要不是陳阿婆心善,把她一個棄嬰從茅房裏撿回來,她早就凍死了,這些年,陳阿婆撫養她多不容易啊,到頭來呢,你看看她給陳阿婆找了多少麻煩不說,這還要害死陳阿婆,所以說啊,這孩子還是親生的好,絕不能胡亂給別人養……”
老人家歲數有點大,說說的就說跑題了,薑民秀也不打斷她,安靜地聽著,就怕一插話多嘴,就從老人家這裏問不出來什麽了,薑民秀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劉濤他外婆本家姓陳,認識他的人都叫她一聲‘陳阿婆’。
就這麽地聽著老人家蓄叨了足有十多分鍾,薑民秀也聽出個大概來了。
劉濤他外婆被養女一家送走,大約是十天前發生的,被送走的時候裹著棉被,說是有病了,送醫院,老人家看著不像,但也聽到了劉濤他外婆的咳嗽聲,而這之後,就再也沒有劉濤他外婆的消息了。
老人家也是警覺性很高,這十天來,一直通過貓眼看對門的動靜,非但沒再見著劉濤他外婆本人,連著劉濤他外婆的養女和女婿也沒見著像是往醫院去陪護的樣子,那一家人有說有笑,每天過得很好的樣子。
從老人家這裏出來,薑民秀更加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按老人家的說法,劉濤他外婆已經失蹤十天了。
這個時節,雖說已經出了正月,北方的室外仍然是滴水成冰的,要是那一家子混蛋把劉濤他外婆找個地方隨便一扔,老人家就是不餓死,也得凍死啊。
薑民秀額頭一下子冒出冷汗來,他都不敢想下去了,問過老人家社區辦公室的位置後,一路跑著往那裏奔去了。
社區主任是認識劉濤他外婆的,就像程婧嬈所說,社區裏像劉濤他外婆這類的孤寡老人都是有登記的,而薑民秀提供過來的消息,社區主任之前也有所耳聞,他還親自上門過兩次,但都被劉濤外婆的養女罵了出來,說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社區畢竟隻是一個沒有執法權的組織,人家女兒說的送去老家養老了,他們提出置疑,沒有證據也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