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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民秀終於知道他媽的厲害之處了,欺負得小混混打電話報警向警察求助,寧願做牢也不願意再麵對這個可怕殘忍的世界了。
那幫小混混直到被抓進警車,也沒想明白那兩輛黑色的輝騰轎車是什麽時候跟過來的,又是什麽時候停到他們攔著的那對母子的車後的。
那兩輛轎車裏的人下來之後,猛撲向他們的時候,他們還在懵圈中,業餘和實力的對比馬上就見了分曉,人家隻上來三個人負責打他們,另外幾個人都是圍在旁邊圍觀,以做拍手鼓掌和看著他們,以免他們有人逃掉。
他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是吃了大虧了,幸好,還是之前在公交車上逃過一回的栓子反應快,眼看著他們被打得抱頭鼠竄,鼻青臉腫、血淚橫飛,幾欲哭爹喊娘時,單方麵被毆打中偷偷摁了110。
警車來了,才結束了這場鬥毆。
一個正月沒走過一半兒,進了兩次派出所的程婧嬈已經相當淡定了。
她拉著薑民秀,坐在民警的對麵,麵巾紙輕輕摁在淚睫於眼的眼角邊,邊柔弱地哼著,“我兒子前幾天做了一回好事,見義勇為在公交車上抓住他們的一個小偷同夥,你們XX派出所是留有案底的,誰知道這才幾天沒到,他們就來報複了,可憐我們母子孤兒寡母的,要是沒有那幾位好心的大哥,就被那幫壞蛋欺負了,警察同誌,你們可要替我們母子做主啊。”
薑民秀再一次懵逼了,他媽……他媽剛剛……剛剛在群毆之前明明不是這麽說的啊。
做為一個管轄地大多都是動遷區的派出所,新星派出所真是好久沒見到過這麽大的陣勢了。
從去年公共動遷開始,這片老舊城區裏的居民大部分都已經簽好協議搬走了,隨著人口的減少,他們的工作量也就跟著減少,最近的工作重點都在規勸那幾個死占著地方不走、想多撈些不切實際好處的釘子戶上。
這麽血腥的打群架場麵,真是好刺激眼球,全派出所的所有民警都用上做筆錄,還是覺得警力不夠,想要支援啊。
按著程婧嬈提供的筆錄,新星派出所的警察聯係到了之前留有薑民秀見義勇為底錄的那家派出所,確認了屬實。
程婧嬈和薑民秀受害人的身份基本可以確定,挑事的是那一群小混混,但那群小混混真的被揍慘了有木有……
有兩個下巴都被打掉了,筆錄都做不了,更有腿骨骨折的,110都沒有坐上,直接被120拉走了的。
那群黑衣男的口供更是稀奇,他們說他們是盛世榮耀的員工,節後聚餐,因著前方封路,才拐進動遷區裏,看到那一群小混混仗勢欺人,欺負那一對毫無還手之力的弱小,這才拔刀相助的,基本與程婧嬈的口供吻合。
道理都對,警察就是覺得有什麽不太對的,但隨後人家的法律顧問就過來了,氣勢很強硬,說話句句在理在法,而且這夥黑衣西裝男確實沒有做錯什麽,沒有道理錄完筆錄還扣著人家的,很快,那幾個黑衣男很快就被保釋走了
打人的與被打的都留不住,何不能留下程婧嬈母子那對受害人吧,這更沒有什麽理由了。
不但留不住,派出所副所長還親自把程婧嬈母子送出了派出所的大門,畢竟人家是見義勇為惹上麻煩的,這是在他們警力保護職責之內的事。
走到派出所走廊時,正好碰到一個剛接好下巴,被拉回派出所做筆錄的被打小混混,那小混混看到程婧嬈的眼神,如同看到了鬼一般,‘嗷’的一嗓子躲到了警察後麵。
程婧嬈假裝沒看到那小混混的反應,隻繼續柔弱地對送他們母子出來的警察說:“你們一定要嚴懲他們啊,要不以後誰還敢見義勇為,這次我們母子命大幸好遇到好人了,要是……我簡直不敢想啊。”
美人落淚,格外柔美,驚豔了整個走廊,激起一群雄性的荷爾蒙大片飛起,派出所副所長當場拍胸口,“請您放心,這個案子一定會給您一個交待的。”
“謝謝!”
程婧嬈輕聲道謝,“我做筆錄的時候,留了我的電話號碼,您若有什麽進展,盡管聯係我,我們隨時都支持你們工作的。”
派出所副所長非常欣慰,一直送到程婧嬈母子坐進車裏,目送著他們母子離開,才轉身回了派出所,更加鬥誌昂揚地工作去了。
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夢的薑民秀,用非常迷茫卻是崇拜的目光看向程婧嬈,他已經被他高深莫測的媽,搞得糊塗了。
他媽處理這事,簡直是片葉不沾身啊,要不是他早早就知道那兩輛黑色輝騰轎車上的人,與他們有關係,跟著他們好多天了,他也會信他媽說的話。
程婧嬈卻好心情起來,經此一役,整個人神清氣爽,還一邊開車一邊哼哼出一曲小調,感覺到兒子在不停地偷看自己,程婧嬈停下小調,轉頭看兒子問道:“今天的事,你從中學到什麽了嗎?”
學到了什麽?薑民秀沒太懂他媽問的話,誠實地搖了搖頭,程婧嬈也不覺得兒子悟性不好,耐心十足地繼續引領,“依你看,媽媽的處理方式怎麽樣?”
那當然是好了,要是他自己……大概就去被打的角色了,估計那幾個被打掉下巴、打骨折的小混混就是他的下場了。
兒子心思單純想不到更多,程婧嬈也不急三火四地給兒子灌輸,她緩緩說:“東坡居士有一首七言詩,雖是暗諷那時朝政的,但我今日讀來,僅以字麵意思而解,與我對你的心意,是一模一樣的。”
“什麽詩啊?”
薑民秀是在他外公日日念叨裏,勉強知道東坡居士是個古人的,其他關於這人的,他是什麽不知道,更別提什麽七言詩。
程婧嬈慢聲念出,“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這首詩叫《洗兒詩》,媽到未必覺得你會愚且魯,但也願你無災無難到公卿。”
前一世的程婧嬈自以為聰明了一輩子,結果死於一場‘自作孽、不可活’的作死裏,這一世裏,她找回了兒子,什麽聰明不聰明的,都拋於腦後了,隻想著兒子平安。
薑民秀低頭細細地品味他媽話裏的意思,好一會兒才說:“您覺得我……我在公交車上踹出的一腳衝動了?不應該?”
所以招來報複、帶來麻煩,但其實他媽真是高看他了,要是沒有林教授,他真不會做什麽見義勇為的事,他……他一個以前混過街頭的,還沒有那麽多大義的想法。
“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若在能力範圍之內,都屬應該,若是能力不及,就沒有什麽應該了,媽還是那句話,媽從來沒想過你成為英雄,隻想你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程婧嬈這三觀可能不附合主流,但為母之心還是可以理解的,她又說:“今天這件事,媽媽是想讓你看到處理事情的兩種方法,我早就注意到我們身後跟著的麵包車了,我猜到他們是誰,我可以暫躲也可以出擊。”
“我選擇出擊,是因為我們既然可以仗著你舅舅的勢,在硬對硬中打贏對方,那就趁著可以仗著這股勢的時候,打得對方爬不起來,以後都不敢再想來報複,遇到這樣的人和事,我們不能把這種後患往後拖,誰也不能確定拖著的後患會帶來多麽無窮的麻煩,這群小混混不是可以講道理的,隻有暴力可以解決,那就用暴力。”
“在我們打趴下了對方之後,我們就有能力反擊,那我們就不需要仗著你舅舅的勢了,相反我們還要巧妙地維護我們的勢力,使他們不暴露,下次再為我們所用,我們到達派出所後,我們在光明的旗下,我們永遠都是光明的,那剩餘的事情,我們就自己來解決。”
“媽媽用眼淚柔弱,不是屈服更不是害怕,就和你舅舅的人用拳頭是一樣,各人有各人的武器,關鍵的時候用出來,不拘小節,製敵取勝才是正果。”
“國學大師季羨林說過‘不要說假話,要說真話。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你細細品一下,媽媽在派出所裏,對幾位警察同誌說的話,是不是沒有假話,至於真話,我們也說了啊,”
怎麽理解,就要看個人的理解能力了,事實擺在眼前,勝於雄辯。
好長一段時間,薑民秀都沉默著,他認真而又細致地品味他媽說的這一番話的意思,他能明白他媽是在教授他人生的經驗,用另一種方法,與絕大多數家長不同的教育方式,讓他可以慢慢接受,在以後的人生路上,不會一直被動。
雖然其中大多的道理,他都還沒有想太通透,但有一點他懂了,他媽不是就事論事,他媽是以事引事,他媽不是覺得他和林爺爺在公交車上做的那件事有什麽不對,也不是覺得今天收拾這些小混混有什麽不可,他媽就是想讓他永遠記得一件事:他媽愛他,他媽要他平平安安,像詩裏說的那樣無災無難。
經這麽一翻折騰,母子兩個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八點了。
狗食盆裏沒有狗糧的來福,蹲在門口像迎接聖駕一樣盼著薑民秀呢,薑民秀才進玄關,他就已經圍著薑民秀的腳邊轉來轉去了。
母子兩個這才想起來,他們兩個晚上飯還沒有吃呢,看打架竟然看得一點兒都不餓。
程婧嬈正要張羅晚飯,出乎意料地就在這時,他們家竟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