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白清洋的約會,對於程婧嬈來說,絕無半點趣味而言,用相當殘忍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程婧嬈組織了多少句語言,都被白清洋不著痕跡地堵了回來。程婧嬈憋得都要吐血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拒絕一個人竟然也那麽艱難。
白清洋這人真是一句話聽不進去的啊,程婧嬈覺得她已經說得很明顯了,白清洋就是不往上搭話,等著一頓飯吃完了,程婧嬈除了懷裏多了一份白清洋塞給她的禮物外,想要達的效果卻一點兒沒達到。
抱著這份相當沉重的禮物,白清洋把她順到安薔家樓下,隻說一句‘晚安’,並沒有什麽過份的動作,還一直目送著她上樓進了安薔家裏,站在安薔家窗口還能看到他站在樓下,深情地往樓上注視,久久才離去。
陪站在程婧嬈身後的安薔忍不住替白清洋說了一句話,“親愛的程程,你真的沒看上他嗎?那我為什麽覺得白總這人不錯呢!”
“你覺得好,你可以痛快領走,省著我絞盡腦汁和他說不明白了,”
程婧嬈瞄了一眼懷裏還抱著的禮物,看著包裝盒子不是那種總裁追妞常用的誇張奢侈品類的東西,心情還算順當了些。
“不是我說什麽,這種檔次的男人,我無福消受,這也不是誰都能有運氣征服得了的,這是命!”
安薔撇嘴,她還是喜歡乖巧聽話的小鮮肉,征服什麽星辰大海的,留給程婧嬈這種紅顏禍水去做吧。
“上次那個李暮陽,我問你,你也不和我說,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會真是因為他長得像Stone,才戀戀不忘的吧!”
上次從香閨回來,程婧嬈提了一嘴李暮陽的事,安薔沒接,程婧嬈就沒有深問,今天晚上,安薔敢替白清洋說話,程婧嬈當然要把李暮陽問個仔細了——好基友咩,就是要互相傷害啦。
“和Stone沒有關係,他們是長得像,但明明是兩種人兩種性格,我怎麽還能體會不到,我和李暮陽認識的時候,李暮陽才十幾歲,好像和你兒子差不多的歲數吧,他媽是我第一樁離婚關係的委托人。”
安薔其實挺不願意提起李暮陽的事,在安薔看來李暮陽一家子就是一樁悲劇。
李暮陽的父親比著現代版陳世美也是差不多了,李暮陽的媽卻比秦香蓮還苦,好在陳世美在包公那裏還被鍘了呢,現實裏,李暮陽他爸拋妻棄子可是過得比誰都逍遙。
“他媽也是傻,好好的農村婦女不當,非要供自己男人念什麽大學,好了,男人大學念出來了,還有了自己的事業,也沒見把他們娘幾個接城裏來,反而是在城裏偷偷結了婚,娶個漂亮媳婦,等他媽發現時,人家那邊的孩子都七八歲了,他媽拉著自己生的那三個孩子找他爸說理,這理是能說得清楚的嗎?悔教夫婿覓封侯,從古到今的教訓還不吸取,隻坑了自己和孩子。”
這是安薔回到國內、碩士畢業實習期間,接手的人生第一樁案子,給她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李暮陽的媽尋死覓活、又求又鬧,接近於瘋癲的模樣,安薔一輩子也忘不了。不是為了拉自己闖到街上去的母親,李暮陽也不會被大貨車撞飛,壞了一雙眼睛。
“我隻願這世間的女人聰明點兒,我這就算幫她們打離婚也能省心些。”
身為女人,安薔比男性律師更有感觸,婚姻的不幸對於女人的打擊遠遠高於男人的,畢竟女人的青春隻有那麽幾年最珍貴,而男人隻要事業成功,青春可以延續到七老八十,總還是能找到孫女輩的小女生願意和他們共結連理的。
“所以啊,把最寶貝的青春浪費在某些男人身上,還真不如浪費在我自己身上,好好瀟灑幾年,不枉人間一場,你說,是吧,程程?”安薔嘴角含著欠揍的笑,拿暖昧的眼神掃了掃程婧嬈,“不如你和我一樣抱著遊戲的態度,和白總在一起當是享受了,白總怎麽看著都是優秀男一枚噢。”
程婧嬈很難在白清洋這件事上和安薔達成共識,她決定不和安薔繼續下去,還是去洗澡吧。
留原市少年犯管理所的早餐段,食堂會用懸掛在高處的四台液晶電視播放新聞,但在這裏吃飯的少年們,鮮少有誰會對那些新聞感興趣的。
劉濤可能是少管所服刑學習的少年裏,極少數對新聞感興趣的另類,每天早上的新聞,他都會全神貫注地扒兩眼,哪怕為此耽誤了吃飯,也是樂在其中。
坐在他旁邊的薑民秀和對麵的胖子,都對好朋友的這一愛好,表示不能理解。
薑民秀不太愛喝粥,小的時候被他奶灌得太多,喝到想吐,但在少管所是不許浪費的,他打粥是為了順饅頭吃,等著饅頭吃完,粥還有大半碗,他索然無趣地拿著小湯匙在粥碗裏亂攪,攪得發混了,才喝下去一口。
還有幾天又到探視的日子了,陳警官昨天與他說他媽媽是一定會來看他的,他嘴上沒說什麽,心裏當然還是高興的——誰不希望被重視被疼愛呢。
薑民秀正想這事想得發呆,不防桌下麵劉濤踢了他一腳,他這才不耐煩地把視線從粥碗裏移了出來,“幹嘛?”
“你看新聞,”劉濤抬頭示意電視裏正播的那條新聞。
薑民秀對新聞真是比對喝粥還討厭,好在他清楚劉濤知道他這一點的,還拿腳踢他讓他看新聞,肯定有原因,他不情願地抬起頭。
電視裏正播著一條很和諧很上進的新聞,打扮知性的女主播正字正腔圓地播報著,“本台最新消息,香港盛世榮耀集團董事長靳紫皇將於我市投資修建我市最大的一所私立封閉式管理學校,計劃投資一個億……”背景是一片高樓大廈,應該是那個盛世榮耀的公司大樓。
“關我們什麽事?”
薑民秀沒太明白劉濤叫他聽這條新聞的意思,無論是私立學校還是公立學校,哪家學校還願意接收他們這些進過少管所的。
“上次熊民武提過的,靳啊,那個姓靳的靳先生!”劉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狠狠瞪了薑民秀一眼,提醒說:“這個姓多古怪啊,我長這麽大都沒聽過幾個人姓的,而且還是香港來的,”見著薑民秀還是一副渾渾噩噩、沒太懂的模樣,劉濤忍不住拿勺子敲了薑民秀的頭一下,“你咋就不長心呢!”
挨了一下的薑民秀要是還想不明白,就真是棒槌了,他連忙抬起頭再次仔細盯電視屏幕,但那條新聞已經播過去了。
他還記得劉濤一直盯著新聞來的,“你看見那人長什麽樣了嗎?”
“沒有,沒出那人的樣子,出來的是他下屬,”隨後,劉濤感歎道:“他下屬來,還是新上任的市長陪的呢。”人和人真是不同啊。
薑民秀皺起眉來,悶悶的又不說話了。劉濤話雖多卻也識趣,也沒再多嘴。隻有坐在他們對麵的胖子,沒太懂他們說什麽卻又在劉濤眼神的製止下,不太敢問,憋得臉痛紅。
正這時,少管所的副所長帶著之前不太喜歡薑民秀的劉管教和被稱為少管所知心大媽的張管教,他們三個一起走進隻供少年們吃飯的食堂來,肯定是有事才來的。
站在周圍維持就餐製序的值班管教,看到領導來了,領頭的那個走過去,他們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沒一會兒那個值班的管教就拿來擴音器,衝著食堂裏正就餐的少年們說:“大家停一下,有一件事臨時宣布!”
胖子放下飯碗,順便小聲嘀咕了一句,“肯定不是他媽的好事!”
薑民秀一副冷漠臉,隻是在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位值班管教身上時,順手把碗裏的粥倒進了胖子的碗裏,無聲無息,手速極快。
劉濤眼利,暗笑了一聲,假裝沒看見,反正胖子不夠吃,薑民秀吃不了,何樂不為。
就如胖子罵的那句差不多,對於少年們來說,那位值班管教接下來宣布的事情,果然不是什麽好事。
“明天有上級領導參觀,吃過早飯後,上午的課時取消,全體大掃除,下午各個班級都上課業規範。”
這要是在普通學校,肯定要聽到底下的一片哀呼聲了,但這是少管所,少年們心裏不痛快,嘴上也不敢發泄出來,默默地忍了。
“你說那些領導是不是有病,好不好的總來咱們這裏檢查什麽,這破地方有什麽好看的,看咱們吃苦受罪,他們就能好受些?”表麵不敢發泄的胖子,隻敢小聲地和薑民秀嘮叨,低頭一看自己碗裏,“我操,薑民秀,你又把粥倒我碗裏了。”
薑民秀沒理胖子,反正他每次倒粥,胖子都能吃了的,他心裏還想著靳先生和他媽的事,要不要等著他媽下次來看他的時候問一下呢?又覺得實在問不出口,他和他媽之間本來也沒什麽互相知道的。這麽一想,他心裏更不舒服了。
值班管教宣布完後,心細如發的劉濤注意到了離著他們不遠處那張桌旁坐著的熊林毅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還有早就背叛出他們寢室的柳特也俯在熊林毅的耳邊,不知道商量著什麽陰謀詭計。
劉濤暗暗記下,等著晚上回了寢室,一定得提醒兄弟一聲,小心著了那幾個慫蛋的道。
自上次打架過後,柳特就申請了調換寢室,劉管教批準了柳特的申請。柳特從他們寢室搬了出去後,就去了熊林毅的寢室,而他們寢室也搬過來一個從其他寢室轉過來的小眼鏡。
那小眼鏡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進來的,和誰都不怎麽說話,就喜歡讀書,少管所圖書館的書可能都被他翻遍了。這在他們這種少年們裏,實屬另類。
聽說他在原先寢室就是如此,所以很遭排擠,到了薑民秀和劉濤的寢室後,排擠倒是談不上,薑民秀和劉濤都屬於那種你不惹我我絕不惹你的人,可也沒什麽人喜歡他,連著劉濤這麽愛說愛鬧的,都和他說不到一起,可見這人有多麽沉默寡言。
除此之外,到也沒有什麽了,走了柳特後,他們寢室比著之前和諧多了,再也沒有什麽人陰陽怪氣地說話了,清靜了不少。
大掃除的間隙,劉濤把發現熊林毅不對的地方,同薑民秀以及胖子說了。
薑民秀冷哼一聲,“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誰怕誰!”別說他現在有媽,沒媽之前他也不怕熊林毅。
“理是這個理,事不能這麽做的,我們小心點兒總是沒錯的,別讓他們陰著。”
劉濤總覺得熊林毅和柳特他們謀劃的不是打架那麽簡單的事,眼瞧著就要到元旦了,這兩個冒壞水的,別弄出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來。
別說劉濤的敏覺力和觀察力還真是不一般,到了第二天領導的視察團來時,還真如他所擔心的,出了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