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兵憤憤地罵了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狂風偕同暴雨糾纏不放,催著兵爬上閘門,其實,它的真正目標並不是一號閘,而是堤壩!
由於地理位置特殊,堤壩中心段相比其他地段有些凹陷,正是這細微的差別讓中心段囤積的雨水最多,承受的壓力也最大。顯然,這場暴風雨並非倉促降臨,而是早有預謀。它的計策就是把兵調離凹地。
再加上閃電擊壞電機,嚴重耽誤一號閘黃金泄洪時間,致使巨量雨水湧來,下凹壩段的壓力瞬間倍增。兵說的沒錯,狂風果然轉移到中心段,巨浪滔天,即將發起最後一輪,也是最致命的攻擊。
“吼”
狂風似是在嘲笑兵的愚蠢,仰天呼嘯,將雨幕生生撕裂,與惡浪一同撞向堤壩中心段。浪花散去,中心段出現一條細小的裂紋。暴風雨像一張臉,掀起得意的笑,殘忍的笑。
擋不住了!
兵十分清楚裂紋意味著什麽,暴風雨攻勢不減,決堤是遲早的事。兵還是低估了暴風雨的威力,必須趕緊把危情上報連隊,盡快轉移下遊群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大爺!”
火速回到值班室,兵才發現電話線已被狂風扯斷,電話不通,隻能徒步跑回連隊。速度就是生命,為盡快趕回,兵隻穿件褲衩,赤腳一路狂奔。
而在兵消失的那一刻,狂風卷積著惡浪再次凶猛砸下,中心段上的裂紋哢嚓一聲變成裂縫......
“站住!”連隊指揮部,連長喝住老班長:“你去哪?”
“我去找他。電話打不通,生死未卜,你們不管我管!”老班長雙眼通紅:“他還是個孩子,就算違抗軍令,我也要去找他!”
“你......”
“班長!”渾身滴水,兵氣喘籲籲地衝進帳篷,不待老班長和連長開口,急忙把一號閘情況如實上報。
“看來是真守不住了。”連長神情凝重:“趕快組織下去,準備轉移群眾!”
“可前來支援的兄弟部隊還沒到......”
“等他們到,你早帶著人民群眾喂魚了!”打斷老班長,連長一頭紮進暴風雨。
老班長簡單囑咐幾句急忙隨連長離開,兵這才感到腳底劇痛,原來一塊碎玻璃深深紮進肉裏。硬生生把碎玻璃拔出,兵簡單包紮後,也一頭紮進暴風雨。兄弟部隊還沒到,人手不夠,兵必須衝在前頭。大雨磅礴,隔絕人們的呼喊,戰士們隻能通過打手勢指揮老鄉往高處轉移。
幸虧這種情況並非頭一次遇見,轉移過程井然有序,老鄉們都很配合,孩子和婦女走在前頭,青壯年殿後。雪中送炭,兄弟部隊急速行軍,及時趕到協助海防連,轉移的速度越來越快。
“嗚......”
不久,隻剩最後一批老鄉等待轉移。小男孩大概三四歲,哭個不停,非要回去,戰友沒辦法隻好打著手勢,找向兵。
“乖,不哭,跟哥哥說,怎麽了?”
孩子的父母一邊比劃一邊告訴兵,孩子有個芭比娃娃忘在屋裏。這個芭比娃娃是支教老師送的,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原來,幾天前一個來村裏支教的年輕人染上重病,最後病死在這片土地上,芭比娃娃是他留下的唯一遺物。
“支教老師對我們家有恩,無論如何都得留住他唯一的遺物。孩他娘,照顧好孩子,我去!”
孩子的父親剛起身便被兵攔下,交給我。一號閘上空,烏雲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厚重得多,兵知道那預示著什麽。
快要決堤了!
孩子的父母和戰友還沒反應過來,兵已經消失在磅礴的大雨裏。奔向村莊,此時,兵的腦海裏並沒有在想決堤前趕回來,而是在回味老班長的話,軍民魚水情。
“兵呢?”
有驚無險,決堤前順利完成轉移任務,老班長狠狠鬆口氣。可在點名時,心髒驟然緊縮,因為老班長發現少個人,正是兵!
“我問你人呢?”被老班長的怒火嚇得直哆嗦,兵的戰友顫顫驚驚地說出實情。
“這個傻兵!”
老班長抓起雨衣紮進雨裏,這位再過幾個星期就可以光榮退役的老海防兵此時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把兵安全帶回來。
“轟”
堤壩最終還是沒頂住狂風和惡浪的聯合夾擊,中心段被撕出一個巨大的口子,洪水如脫韁野馬凶猛撲下!
轉移到高處的鄉親們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大水把家園吞沒!
看著那兩道模糊的人影徐徐淹沒在無情的洪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