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鍾笙才鬆開蘇酥酥被吻得紅腫發麻的嘴唇。
蘇酥酥的雙頰滾燙,被吻得目眩神迷如跌雲端,迷迷蒙蒙地睜開水潤的眸子。
……怎麽停下來了?
茫然的眼神,撞進了鍾笙那雙墨水深潭般的眼睛裏。
心頭一顫。
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的眸子黑漆漆的,如同水墨畫似的幽遠深沉,眼底黑漆漆的墨色濃得化不開。
低啞的聲音,從他的薄唇裏逸出。
“酥酥,我知道了。”
蘇酥酥的瞳孔放大,臉上的血色在那一刻消失殆盡。
紙一樣蒼白。
明明鍾笙沒有明說他知道了些什麽,可是蘇酥酥卻懂得他的意思。
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蘇酥酥的心髒在那一刻緊緊地抽縮,躲在空曠的胸腔裏,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心髒抽疼。
麵上卻還是不死心地帶著自欺欺人的麵具。
她扯了扯嘴角,仰頭看著鍾笙的臉,強自笑道:“知道了什麽,鍾笙哥哥?”
一派天真無辜的樣子。
可是這天真無辜的麵具卻被鍾笙狠狠撕碎。
鍾笙的聲音低沉,如同醇厚甘冽的紅酒一般,毫無留情地滲入蘇酥酥的耳膜裏。
“知道了……”冰涼的手指撫上蘇酥酥白淨的臉龐,他悲憫地看著她,“你的身世。”
蘇酥酥的心頭一顫。
不敢去看鍾笙悲憫的眼神。
她的眼圈發紅,奮力推開鍾笙,想要逃離他的桎梏,卻被鍾笙狠狠壓在身下,四肢動彈不得。
明明看起來那樣纖瘦的一個男人,卻這麽輕而易舉地將她困在懷裏,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留給她,蘇酥酥第一次這樣清晰的明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力量是如此懸殊。
她就像是一隻雀鳥,被血淋淋地拔掉雙翅。
被鍾笙禁錮在懷裏,傷痕累累,無處可藏,哪裏也飛不走。
她原本是可以振翅高飛,暢遊碧海藍天的!
蘇酥酥的眼角發酸,眼淚淌了下來,她恨恨地看著鍾笙的臉:“你為什麽要說出口?為什麽要說出來?我們兩個人像以前那樣不好嗎?為什麽你要說出來?”
為什麽不可以讓她自欺欺人永遠天真地活下去?
鍾笙被蘇酥酥眼中的恨意刺痛,抬起修長白皙的手指,遮住了蘇酥酥水潤秀麗的明眸。
他啞聲道:“酥酥,你不能永遠活在過去,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不是我的錯嗎?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被銬上原罪的枷鎖,你說我沒有錯,他說我沒有錯,可我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蘇酥酥的眼淚沾濕了鍾笙的手掌。
眼睛被鍾笙的手掌蒙了起來,在黑暗的世界裏,蘇酥酥似乎也不用帶著天真的麵具裝善良了。
“我沒有錯?嗬嗬,你們倒是說得輕巧!你們沒有感同身受,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你們哪裏知道我每天活得有多辛苦,一句輕飄飄的‘不是你的錯’,就想站到製高點可憐我憐憫我嗎?”
蘇酥酥的鼻頭發紅,酸澀不已:“我不需要你們惡心透頂的憐憫!”
鍾笙皺著長眉:“酥酥……”
“我不想聽到你的說教!”蘇酥酥狠狠打斷鍾笙的話,緊縮的心髒,像是被一柄冰冷鋒利的長劍刺穿,疼得她連呼吸都是疼的,她恨恨地說,“你現在說什麽我都會覺得自己的逃避和怯懦是多麽可笑,明明在我心中像是大山一樣壓得我喘不過起來的罪孽在你的眼中卻這樣輕巧得可笑。”
明明是罪孽,為什麽你們要說得這樣輕巧呢?
蘇酥酥覺得自己就是那一條被打回原形的妖怪,在灰土泥地裏狼狽地翻騰著細白的身體。
玉體橫陳,滿身汙垢。
那玉麵和尚卻滿目慈悲,唇角含笑。
“我這是在渡你曆劫,助你早日飛升。”他嘴裏念著阿彌陀佛,不住地說,“我這是為你好。”
可是蘇酥酥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的渡化,她不想成仙。
她隻想帶著麵具躲在山林裏做一隻見不得光卻很快樂的小妖怪!
“鍾笙哥哥,不要讓我在你麵前變得這樣可憐。”蘇酥酥的眼淚不住地流淌,淚腺像是壞掉了一樣,眼淚停也停不住,她的聲音嗚咽,身體戰栗,抖得不像話,“我不想變成可憐蟲。”
她要躲進山林裏喝清泉,吃漿果。
去泥潭裏打滾。
她再也不敢去仰望那些高高在上纖塵不染的神佛了。
那些神佛隻會不停地否認她身上的汙穢,用法術洗清她臉頰上的泥垢,他們悲天憫人,唇角含笑,永遠無動於衷,纖塵不染,遊離在紅塵之外。他們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憐憫地看著她。
仿佛在說:瞧,這隻小妖怪,多可憐。
他們洗清她臉上的汙垢,卻洗不去她心裏頭的自卑。
那汙垢與生俱來,你怎麽能騙我說那是樹葉落到她臉上的陰影呢?
蘇酥酥不想要他的憐憫。
他是風神玉骨冷水含煙的神佛,而她是低劣卑微滿身汙垢的小妖怪。
他們終究還是不配。
蘇酥酥的眼睛被鍾笙的手掌蒙了起來,世界一片黑暗,蘇酥酥卻覺得十分安心。
人類從黑暗中降臨到這個世界,又在黑暗裏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在黑暗裏沉睡,又從黑暗裏醒來。
黑暗對於人類來說,是最安心的避風港,是最溫暖的港灣。
在這裏,他們可以撕裂麵具剖析自己,吐露一切。
在黑漆漆的世界裏,蘇酥酥感受到鍾笙濕熱的鼻息噴薄到她的臉上,讓她的寒毛直豎。
半晌才聽到鍾笙低沉沙啞的聲音。
“酥酥,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糟糕透頂了?”
他的聲音異常性感,尾音微微上揚,帶著莫名蠱惑的意味。
蘇酥酥的心頭一顫,仿佛被他說中心事,眼淚跟著流了下來,淌在他溫熱的掌心裏。
她真的覺得自己糟糕透頂了。
她的身體裏流淌著罪惡的血液,明明她是那樣排斥厭惡這種罪孽,但最後卻還是傳承了這種罪孽,傷害了蘇爸爸和蘇媽媽,讓他們沒有辦法生自己的孩子。
她傷害了鬱林,讓他愛上殺父仇人的女兒。
他們都是對她很好很善良的人,但蘇酥酥最後卻還是傷害了愛她的人。
在黑暗裏,鍾笙冰涼的薄唇無聲的逼近,貼著她的唇角,濕熱的鼻息噴薄到蘇酥酥的臉上。
蘇酥酥的身體不住地戰栗。
她聽到鍾笙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
“可是這種程度,比起我來,真是差遠了……”
蘇酥酥聽到鍾笙自嘲的聲音,有些愣住,總覺得鍾笙的情緒有些奇怪,蘇酥酥不安地偏過臉,想要躲開鍾笙的掌心,掙脫黑暗,去看鍾笙的臉,卻被滾燙的薄唇奪取了所有呼吸。
炙熱的吻落到她的唇齒間,他的唇舌長驅直入,異常地粗魯。
平時鍾笙會很溫柔的。
可是這次卻粗暴得不像話。
蘇酥酥被鍾笙吻得七葷八素,覆在她眼睛上的鍾笙的手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被一條質地絲滑冰涼的領帶所代替,等蘇酥酥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眼睛就已經被鍾笙用領帶蒙住了。
蘇酥酥的心髒狂跳,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濃烈了。
她微微抬手,想要去撥開眼睛上的領帶,卻在黑暗中,被鍾笙握住了雙手。
他冰涼的大手,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禁錮住了蘇酥酥的雙手,將她的雙手壓在她頭頂的上方,蘇酥酥的手臂被迫地抬起,以脆弱臣服的姿勢,身體忍不住弓了起來,蘇酥酥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濃烈了,黑暗裏的觸感異常地靈敏,蘇酥酥被鍾笙桎梏在懷裏,動彈不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酥酥忍不住喊鍾笙的名字,聲音不安地顫抖:“鍾笙哥哥……”
“酥酥,你知道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肖想你的身體的嗎?”
蘇酥酥一愣,耳朵燒了起來。
心髒狂跳不已,仿佛要跳出胸膛似的。
鍾、鍾笙,他在說什麽?!
肖想什麽?
鍾笙冰涼的手掌,落到蘇酥酥的肩頭。
那雙充滿魔力的雙手,順著蘇酥酥嬌小玲瓏的曲線,隔著一層單薄的衣料,不住地下滑。
明明還隔著一層單薄的衣裳,並沒有肌膚相觸,可蘇酥酥卻覺得這樣的撫摸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禁忌之感,被鍾笙的手掌隔著衣料撫過的肌膚仿佛竄起了一陣陣酥麻的電流。
蘇酥酥的身體不住地戰栗,燒得滾燙。
她身體火熱的溫度,仿佛要透過那層單薄的衣裳,滲入到鍾笙冰冷的掌心裏似的。
蘇酥酥的眼睛被領帶蒙住,視野裏一片黑暗。
可是觸覺卻更為靈敏。
她不安地扭動身體,心跳如雷,聲音有些訥訥:“肖、肖想我的身體?”
鍾笙的聲音十分的沙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性感。
“在你幻想我更早之前呢,酥酥。” 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