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的話一說出口,不光是史湘雲,就連賈母王夫人等也是大吃一驚,四大家族向來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史家一門雙侯,榮耀的不光是史家,賈家、王家甚至元春都受益良多。如今好端端的突然要丁憂在家?這件事未免也太過突然了。
賈母氣急,“到底是何緣故?你二老爺呢?”
鴛鴦急道:“二老爺此時還在衙門裏,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讓賴大總管回府報信。”
“那就讓賴大進來!”
“是!”
賈母急的不得了,明明出京前還是好好的,怎麽好端端的就去了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賈母有心問一問湘雲,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可是看著史湘雲也是一臉震驚,明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賈母便知道,史湘雲也是不知內情的。
賴大總管匆匆走了進來,隔著屏風跪下,賈母急道:“到底怎麽回事?”
賴大總管也很無奈,“奴才也不清楚。二老爺隻命人傳話出來,說史家老太太去世了,史家二位侯爺上丁憂折子,聖上已經準了。如今命單田、權威二位老爺代替史家兩位侯爺的職位,明旨已經發下去了。二老爺讓奴才回來告sù老太太一聲。具體怎麽回事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賈母急的不行,卻又沒有別的辦法,“你快去,看二老爺什麽時候回來,他若回來了,你讓他立刻到我這兒來。”
賴大總管應下,急匆匆的去了。
賈母歎了口氣,轉身看見史湘雲臉色煞白站在那裏,心疼的摟著她道:“我的兒!你別怕!有老祖宗在呢啊!別怕!別怕!”
王夫人也跟著說道:“橫豎史大姑娘還小,聖上的旨意也是等大姑娘及笄後再成親,三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事的。隻是,史家二位侯爺回金陵的話,那大姑娘可怎麽辦呢?難道也跟著一起回金陵嗎?”
賈母瞪大眼睛,“回什麽金陵,我還沒死呢!再不濟,還有她義父呢!漪瀾院她住著不是挺好的,依舊讓雲丫頭住在那!”
王夫人也是這個意思,眼看著史家兩個侯爺如今都丁憂在家,三年過後,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呢!當然要將史湘雲捏在手心畢竟好啊!“我也是這個意思呢!大姑娘從小是跟史家老太太一起長大的,史家老太太走前,又是親手將大姑娘交給老太太的。大姑娘安心和老太太一起住著吧!”
按理說史湘雲是要回金陵老家守孝才是,可是她也知道賈家是不可能放她離開的。此時的史湘雲也沒心思去計較賈母和王夫人的小心思,她滿腦子都是史老太太的死。不比旁人不知內情,她卻大概猜到史老太太的死因了。聯係之前義父說的那些事,史湘雲猜測,老太太必是知道了二叔三叔的籌謀,為了不讓史家參與其中,老太太才不惜一死,來為史家留一絲餘地。
雖然這樣一來,二叔三叔的苦心籌謀難免落空,可是也隻有這樣才能保的史家平安。太子他們之所以拉攏史家,無非是看中了二叔三叔手裏的兵權,如今二叔三叔丁憂在家,他們自然不會再費心拉攏!而自己又成了安郡王妃,這樣一來,史家地位尷尬,想必就算是太子他們,也不會放心,這樣一來,也就沒有拉攏史家的必要了。
祖母她,的確聰明。就算她當時並不知道聖上賜婚一事。可在當時看來,她一死,的確解決了很多麻煩!
想到這裏,史湘雲歎了口氣,祖母她為了史家,真的什麽事都願意做啊!想起往昔祖母的音容笑貌,史湘雲紅了眼眶,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賈母見史湘雲哭了,總算舒了口氣,史家如今除了雲丫頭,算是已經廢了。雲丫頭必須要好好的才行。就算還要等三年才能大婚,可她畢竟是板上釘釘的郡王妃。史家小一輩的幾個孩子,論未來,未必比得上雲丫頭。而雲丫頭又是打小就是由她的老嫂子教養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自己方才還擔心,她會傷心過度呢。
如今,能哭出來就好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你祖母素日裏最心疼你,她若是知道你如今有了好的歸宿,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賈母將史湘雲摟在懷裏,心疼的說道。史湘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當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麵皆泣。
史湘雲哭累了,在賈母懷裏睡著了。賈母命鴛鴦等人好生服侍著史湘雲歇著,三春等人也早就回去了。賈母見賈政依舊不回來,皺著眉毛等在那裏。王夫人見了,也隻好陪在一邊。
王熙鳳和李紈也肅然立著,不敢說一句話。
等到天都黑了,鴛鴦帶著人進來點了燈,才傳來賈政已經回府的消息。賈母原本精神萎靡,靠在榻上打盹,聽到賈政回來了,也打起精神坐了起來。
“兒子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怎麽還沒休息?”賈政一回府就聽說老太太一直等著二老爺,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不必多禮,你快起來。說,到底怎麽回事?史家老太太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沒了!聖上和安郡王對此是個什麽看法?”賈母忙問道。
王夫人和邢夫人這才明白老太太為何這樣擔心,原來是這樣啊!史湘雲繈褓之中就沒了父母,這樣身世的人難免為那些世家大族所不喜。雖然聽說這樁婚事是安郡王主動向聖上要求的,可是如今她又沒了祖母,賈母不免擔心聖上和安郡王對此會頗有微詞,對這樁婚事會有什麽影響。
賈政不明白這些彎彎繞,隻老實的回道說:“史家老太太是三月初三日沒的,因路上耽擱了些日子,消息傳到京城才慢了些。聖上對此倒並沒有什麽話,倒是安郡王和兒子說了許多,態度和煦,隻大多是些勸慰的話。隻是兒子聽安郡王的意思,似乎是不希望史家侄女兒回金陵守孝。兒子和如海商量了一下,也覺得史家侄女兒不要回金陵的比較好。”
賈母哦了一聲,探身問道:“林姑爺怎麽說?”
“如海兄說,按照以往的慣例,史家兩位表兄這樣的情況是可以奪情處理,不一定非要丁憂在家的。可聖上這麽快就準了兩位表兄的折子,且安排好了接任的人選,可見史家兩位表兄一定是做了什麽惹怒了聖上的事。雖然目前聖上和安郡王對這樁婚事沒什麽看法,可若是史家侄女兒也一起回了金陵,如海兄擔心,她會被史家兩位表叔波及,會使得聖上不喜。“賈政如實說道。
賈母點點頭,“林姑爺說的,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是這樣想的。不管怎麽說,史家守孝三年,三年後是什麽光景沒人知道。你兩位表弟的前途未可知,倒不如雲丫頭,現成的郡王妃擺在這。雖說安郡王沒什麽權勢,可若是拉攏得當。對咱們家和娘娘也是一個助力啊!”
賈政點頭稱是。
賈母歎了口氣,“還是那句話,到了哪一步,再說哪一步的話。或許三年後史家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呢!所以,咱們該做的還是要做。明兒讓璉兒跑一趟金陵,幫著料理些事情。等史家在金陵安頓好了再回來。”
“老太太說的很是,就是平常親戚間,這樣做也是應該的。”賈政跟著說道。
王熙鳳不免有些著急,聽這意思,賈璉這一去,沒幾個月工夫不能回來。自己和賈璉隻有巧姐兒一個孩子,自己這些日子,請醫延脈的,好容易調理好了身子,隻希望能再得一子,如今算盤又要落空了。
賈母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中大定,此時也有了心情打趣王熙鳳,“隻是委屈了鳳丫頭,讓你們小夫妻又要分別這些日子了。”
王熙鳳紅了臉,“老太太說的這是什麽話。能為老太太老爺太太們出力,是璉兒的福氣。我們隻有高興的份,哪裏會在乎這些。老太太說的好像我就這麽不中用一樣。”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史湘雲原本在哭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可迷迷糊糊之間,她卻恰好聽到了賈母她們的談話。祖母的死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史家少了一份助力,她們的言辭之間,更多的是在乎賈家的利益有沒有受到損害。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果真不錯啊!
史湘雲卻不想留在京城,一來,她想好好看看二叔企圖落空後是怎樣一副嘴臉,二來,她也想趁這個機會,了解一下當初父親死亡的真相。當初的事估計除了二叔三叔,再沒有人知道的更清楚了。三來,她不希望成為賈家爭權奪利的工具!
隻是,連義父都不希望自己回去,她首先要做的,還是和義父商量好才行。
沒幾日,史湘雲打聽清楚了,今日正好是林如海休沐的日子,她便和賈母說了一聲,帶著人去了林家。